亲手剜去家族徽记不光是因为纳妾之事,还有他与左父多年的不和,怪不到薛鸣头上。
    若是他的雌夫因此内疚,那就本末倒置了。
    左越敲门的手抬了又放下,屋前屋后转了一圈,终于在厨房的灶台上找到已经煎好的蛇蜕水,他捧了那只已经变凉的瓦罐,像终于找到借口般坐在操作间门口:“薛鸣,我的药冷了。”
    里面的声音果然一停,接着门被打开,手里的瓦罐被接过去,薛鸣重新开火将药热上,后背抵在光滑的墙壁上深呼吸。
    轮椅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他身边停下,左越探了手去勾他的指尖。
    薛鸣动了动,没挣脱,不过也没看他。
    “还在生气?”薛鸣的手指不算柔软,骨节分明指腹带茧,左越却从他的指根捏到指腹,力度不大不小,麻麻酥酥地感觉传来,薛鸣剩下那半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越惯会用这种方式服软。
    薛鸣无声叹了口气,终于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自家雄夫受伤的手臂上。
    谁家雄夫谁家疼,薛鸣现在恨不得驾着飞行器出去拦住左毅干上一架。
    “喝药吧。”他说。
    气氛终于缓了些,左越暗地松了口气,莫名觉得自家雌夫生起气来不亚于面对一次大型战役,甚至比那紧张多了。
    暖融融的家住过一段时间,就不再习惯回到冷冰冰的生活。
    温情攻击最为致命,捧着碗喝药的左越心想。
    薛鸣低落的心情已经散得差不多,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膝盖,语气带上几分希冀:“有感觉吗?”
    “有。”左越闭了闭眼,药力裹挟着血液开始冲击麻木的筋脉,他用力抓住轮椅的扶手,白皙手背上的青筋纤毫毕现。
    很痛,但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薛鸣目光一眨不眨,每次服完药左越都是这个反应,但过后依旧不能动,这已经是最后一付了,应该要起点不同的效果才对。
    过了十分钟,药效散去,左越的腿依旧不能动。
    薛鸣失望地收回目光,嘴里还不忘安慰雄虫:“没事,或许要再等等。”
    左越低头垂眼,声音极轻地“嗯”了一声。
    应当也是失落的。
    奈何薛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幸好左越自我恢复的能力很快,不到一分钟就拉了薛鸣的手,唇角扬起几分勉强的笑:“我们去睡觉。”
    薛鸣心被揪了揪,哪里还记得起生气那码事,跟着他上了床。
    因为心情不佳的缘故,两人早早便睡下了,第二天清晨薛鸣准备起床做早餐,左越依旧是规矩的睡姿,双手合十叠放在小腹上,昨晚受伤的小臂已经结了淡褐色的痂。
    轻轻起床的薛鸣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俯身在他光影流转的眼尾印了印。
    好不了也没关系,我会一辈子护着你。
    他无声开关门出去,不多时厨房传来轻声的响动。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停机坪外的螣蛇卷着大白鹅的小窝,和它的小伙伴还在酣睡,小O才从休眠中苏醒,正指挥扫地机器人开始新一天的卫生打扫,所有窗户和防护罩被打开,晨曦裹着清爽微凉的风照进来,薛鸣深深吸了口气。
    太舒服了。
    他将粥熬上,包子蒸上,竟当真搬了把睡椅躺在客厅落地窗外,一边等早餐熟一边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昨晚他把耳钉上刻着的荆棘徽印磨去了,左越不要的东西他也不要。
    坚决与自家雄夫站在同一战线毫不动摇。
    “砰……啪……”卧室突然传来几声重物坠地的声响,薛鸣眼一睁,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进卧室。
    “怎么——”卧室的门被猛然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一响,薛鸣往前奔的势头止住,待看清面前情形后嗓子眼霎时被堵住,眼前竟然开始弥漫水汽。
    眼前的雄虫背对他而立,双腿笔直修长,沿着裤线往上绷出有力的弧度,此时正循着声音迈步而来。
    走得近了才发现,左越竟然比他都要高一点,平时坐着轮椅不显,现在薛鸣平视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他把目光往上移了移,停留在左越垂着的双睫上,眼中有晶亮的液体在闪动。
    “真的,好了吗?”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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