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自己选的。”夏琛十分淡定:“你出去打听打听,村里多少孩子想习武,还没有这个机会呢,东哥儿喜欢习武,家中又有良师,就算每日身体疲累,心中必定是快活的。你又不是他,何必替他作难?若是真心疼哥哥,两位叔叔定会推拿身体的手法,你去学了给你哥按按,也让他好受些。”
    “那我去学!”南哥儿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一直觉得对不住哥哥,能为他做些事,总归是开心的。
    “且慢。”夏琛叫住他:“你想好到底是念书还是习武了吗?”
    南哥儿挠头:“我还是习武吧,好歹师傅说我还有些天赋,我娘说得对,咱家念书的天分全在小叔你一个人身上,我坐在学堂里也是煎熬,还浪费银钱。”
    “你定了就成。”夏琛搞定了小侄子,听他决定习武,意味深长道:“学推拿手法,最好让你哥哥跟你一同去学。”
    “为啥?”南哥儿不解,他哥跟师傅学打拳已经很辛苦了。
    夏琛笑道:“等你跟你哥哥一样累得动不得,可不就要他给你按一按吗?”
    南哥儿:“……”我现在说我回去读书还来得及吗?
    *
    又一年春。
    三月初,大安朝圣元帝发诏宣布退位,五皇子李泽继位,改号熙元,当年是为熙元元年。
    熙元元年冬,草原骑兵突袭边关,传讯被截,边关守将死守二十八天,弹尽粮绝,傅将军长子傅昀,三子傅睿皆死战不退,城破之日身亡。
    熙元二年正月,傅大将军携成婚不足三月的二子傅眕远赴边关,家中只留老母女眷与十五岁的幼子傅瞻。
    熙元元年三月,熙元帝将外祖罗氏一族全族下狱,太后哭求而不得赦。
    熙元元年五月,边关大捷,太后亲弟,熙元帝亲舅,被判死刑,熙元帝亲自监斩,罗氏一族余者皆被贬为平民。
    熙元二年,继水稻良种之后,大安朝再得高产作物,大司农自一海外黄毛外族手中,换取两样良种。
    其一者,根茎埋于地下,产量高于各类粮食作物,食之可饱腹且口味佳,土色,形如大豆,百姓称之为土豆。
    其二者,结棒状穗,果实黄如玉,味甜可口,谓之玉米。
    熙元帝大喜,诏曰:天佑大安。
    *
    熙元四年。
    夏琛年满十二,跟着孟先生进学已经四年多了,先生说他基础已经打牢,可以下场一试。
    这些年夏家过得还算安逸,当初夏琛去学堂念书之后,田家把他们家的宝贝独苗田来宝也送去读书,还是县里最贵的一家。
    田来宝比东哥儿还大一岁,被家里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才十六岁,读了四年书,自个儿名字都写不周全,吃喝嫖赌却样样能行。
    夏琛跟夏老爷说起,夏老爷只笑道:“跟他爹一模一样,咱家备好银钱且等着买地吧。”
    果不其然,不久田来宝在赌坊欠下巨额赌债,不还便要剁手跺脚,哪怕有田来宝几个有头有脸的姐夫从中周全,最后田家也不得不卖到几十亩田地替田来宝还债。
    田家的地卖的急,乡里镇上吃得下的,除了夏家,别家要么离得远,要么压价压太狠,零零碎碎卖又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最后只能捏着鼻子卖给夏家,至此夏家一跃成为清河村最大地主。
    这时候夏琛才知道,原来夏家原有的百亩田地,也多是从田家手上买的,田来宝他爹也是个吃喝嫖赌的货色,好在死得早,否则偌大家业差点败光。
    于是田老爷一直没敢放孙子外出求学,后来见天听村人夸夏琛是未来的秀才公,受不得激才把宝贝孙子放出去,还特意买了几个小厮守着。
    然而人要想学坏,那真是老天爷都拦不住,更何况几个小厮,哪敢跟田来宝这个少爷对着来。崽卖爷田不心疼,田来宝他爹没败完的家业,他这个当儿子的继续败。
    这几年田家数次使坏想陷害夏家,田来宝七个姐姐,嫁的最差的也是隔壁村大地主家的儿子,长相最好看的老三,更是说给了县尉做小妾,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难怪当初哪怕知道是他们在背后指使想害死夏琛,夏老爷也没有直接跟这家对上。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夏家献上水稻良种之后,将军府特意安排了人在他们家中住下,王武刘四二人,可是带着将军府的腰牌,就算县令见了也是要低头的。
    田家几次陷害,不但没讨得好还吃了不小的亏,最后就安分了。
    至于玉米和土豆,也是夏琛交出去的,玉米从将军府派人来去水稻的时候,夏老爷便跟人提过一嘴,只是当时只种了两株,产量不定,便没有多做宣扬。
    夏琛没有救济万民的志向,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只是不管哪个时代,农民总是辛苦的,这时候的农民尤甚。大安朝还算一个不坏的王朝,夏琛希望它的安宁能长长久久,古代王朝,只要百姓能吃饱肚子,让他们反他们都不一定反。
    所以他既然有高产作物,干脆交出去,将军府确实靠谱,已经给了水稻,再把土豆和玉米给出去也不算什么,干脆一次交完了,他往后不折腾了。
    只能说夏老爷确实没信错人,这回连傅将军都不敢让将军府冒头,跟夏家商量过后,借异族的手将土豆和玉米种子送了出去,两家一点儿功劳都不肯沾。好在玉米一直种在夏家屋后,土豆更是长在地下,除了夏家人没其他人知晓。
    傅将军私下安排将军府给夏家补贴,夏老爷做主,只象征性收了一些布匹留给家人做衣服,其他贵重物品全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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