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恕一言不发。
    王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奉恕垂着眼睛,烛火光影在他脸上变换,一时明,一时暗。大概鼻梁太高而眼睛深,光影对比在他脸上总是那么强烈,夜色中,永远半明半暗。
    这是,太快了。皇商买办采买的时候压根没多想,难得光山布出现,赶紧买了jiāo付大内。老李一向认为衣物便是伺候人的,从不研究衣料。他能认出光山布,着实是……他曾经捏着光山布料很久。
    皇族对于百姓商业来说,竟然是最大的积弊负累。
    李奉恕把胳膊横在眼睛上低声笑,笑声在喉咙里滚,滚得像呜咽。
    王修心里懊悔,怎么就那么不上心,把光山布给弄到老李眼前了!他搂着李奉恕安慰:“以后不准他们采买光山布,不生气,不生气。”
    李奉恕放下胳膊,胡乱擦擦笑出的眼泪:“当然要采买,京城皇族人手一匹。都给我穿在身上,贴皮贴肉地穿,都想着被寸磔的福王,这布料就从河南来。”
    王修心里难受:“老李……”
    李奉恕动到了右肩臂,咬着牙吞咽一声,喘着气道:“陈眉公的《模世语》,你再背一遍嘛。”
    王修按摩着李奉恕的右臂,轻声用胶东话背:“一生都是命安排,求甚么?今日不知明日事,愁甚么?荣华富贵眼前事,傲甚么?当官若不行方便,做甚么?刀笔杀人终自杀,刁甚么?举头三尺有神明,欺甚么?人争闲气一场空,恼甚么?人生何处不相逢,狠甚么?世事真如一局棋,算甚么?”
    李奉恕长长地,吐一口气。
    王修又背一些韵律温柔的诗词,李奉恕气息悠长起来。虽然还是蹙着眉,总算有浅浅安睡的意思。
    夜色寂静,烛火燃尽,王修凝望着李奉恕憔悴的睡颜想河南的事情。李鸿基至今音信全无,幸亏当初高若峰没听他的,如果高若峰也进入河南大山,那真是找不着了。白敬活抓了高若峰,还去给他收尸。王修问过白敬,白敬回答,他与高若峰道不同,谋不同,绝不能成为朋友。把高若峰带回陕北,算是给这么些年的对阵一个jiāo待。
    白敬多少是有点弦歌意气的。虽然是个文臣,风骨铮铮。白敬那么着急建立秦军,大约是为了抓李鸿基做准备。李鸿基被高若峰更是大患,依着白敬的xing子,肯定是把放走李鸿基归咎于自己。当时老李不得不这么做,那时候整个朝堂,整个帝国,必须有一次胜利。
    否则人心溃散,再也无法可救。
    李奉恕睡得不踏实,不知道梦见什么,不安地挣动一下。王修连忙安抚他。
    王修坐在床边,就那么守了李奉恕一夜。
    第二天一早,李奉恕声明自己不上朝,让那帮玩意儿自己琢磨去。王修早上没事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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