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香道:“我们回家再说别的。”程问晓道:“是。”程晚香道:“你应该饿了吧?要不要到下面先吃点东西?”
    程问晓笑道:“我先才进来便是要找吃的,没想到遇上了姑姑。”程晚香道:“那好,那先下去吃些东西。”便带着程问晓下了楼,在楼下找个位置坐下,让小二送些饭菜来。
    程问晓吃完后,便随着程晚香回到家中。一路上程晚香道:“你姑丈现在应该在家中,他几年前就没去管这家客栈了,把它交给了我。自已也是无事,整天四处去玩。”
    程问晓道:“姑丈倒是空闲。”程晚香道:“他十多岁时便在外面拼斗,努力了二十多年才在雷江府开了客栈,买了一处宅子。现在空闲也是应当。”
    两人到了程晚香家门后,便见门前一个中年男子拿着扫帚在扫地。程晚香指着那中年男子,对着程问晓笑道:“你看,你姑丈就是闲不下来。”
    中年男子抬起头,道:“阿香,那位是……”程晚香道:“这不是问晓嘛!”中年男子道:“是问晓啊!他怎么来这了?”
    程晚香道:“进门说。”便都进门到大厅房坐着。这座宅子十分宽敞,华丽无比,中间一个厅房,后面有四、五间屋子,却没有什么仆人在。
    程问晓看这位姑丈身体削弱,脸色黝黑。坐在一张交椅上,双眼煜煜,看着自已。中年男子武生道:“问晓,你来了这就好,来了这就没事了。”
    程问晓点头称是。武生与他闲聊了几句,无非问一些寻常问题,丝毫不提武当的事。武生道:“让你姑姑去后面给你打扫间房间,你先住下来。”
    程问晓道:“是。”武生道:“你这身衣服……阿香,今晚带他去换一身新的,全部换掉。”
    程问晓道:“不用太麻烦了姑丈,能穿就好了。”武生淡淡道:“哪是能穿就好,还是去换一身体面一些。”程问晓心道:“这倒嫌我穿得寒酸了。”口上却笑道:“是。”
    程晚香便带着程问晓到后面打扫了一间房间,又交待了一些事情,让程问晓住下。程问晓初到这里,事物陌生,站在窗台往下望去,一时间惆怅无比,道:“如果小师妹还活着,在我身边,那就好了。”
    程问晓在雷江府住了三天,三天中把雷江府也都逛了一遍。只是雷江府中本地人士都说着听不懂的方言,程问晓若无程晚香在旁边,买个东西也说不清。
    当天晚上武生便带着程问晓到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衣饰街去,逛了整晚给程问晓挑了两件最便宜的衣服。程问晓心中好笑:我以为你说带我去换身新的是换什么华丽衣服,原来如此阔气,挑这两件。
    但人在檐下,自然懂得不可多说,万事也是唯唯应是。
    到第三天时,收到了程家寄来的信。程问晓满怀激动,打开信看完,才缓缓平息了心神。里面除了几句嘱咐的话,便是说明了程问晓母亲已经无碍了,让程问晓无须回来,跟着姑姑在雷江府先住下。
    程晚香读完信后,道:“弟弟说的,你就先在这住下吧。客栈中正好缺个人帮忙,你就先去帮忙吧。”程问晓只得称好。
    第二天程晚香便带程问晓到了客栈,跟理事的交待了。理事的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盯着程问晓道:“你虽听不懂这的话,但久了就能听得懂了。每天凌晨到这,打扫客栈,中午在这吃饭,晚上如果人少了,就先回去,如果热闹,就会晚些。”
    程问晓道:“问晓知道。”程晚香道:“我先回去了,什么事都听安大叔的。”程问晓道:“我知道了。”
    那安大叔便带程问晓去熟悉上下,交待做活的事。第一天下来,小二都因为程问晓是老板娘的亲戚而争着把活干,倒让程问晓落得空闲。第二天第三天便渐渐让程问晓帮着干。
    程问晓一晚回到姑姑家时,程晚香拉住他道:“问晓,厨房的东西都可以吃,唯独放在墙角的果子不能吃,那些果子也不能生吃。不是我不让你吃,而是那些果子是你姑丈……嗯……你懂的。”打了几个眼色,却不知道在示意什么。程问晓自然不懂,但知道不能吃就好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又过了两天,一天晚上回来时,见武生站在客厅上,手上拿着一个似梨的果子啃着,见了程问晓便点了点头。
    程问晓打了个招呼便取衣服洗澡去了,在一个筐子中看到了几张果皮,却是程晚香说的那种果子。程问晓细想一下,登时明白:“原来这些果子不是要送人的,我以为是要送人的才让我别去吃它。看来这东西也不是不能生吃啊!那姑姑为什么说不能生吃?难道她也不知道?不对……看来这果子极为稀贵,他们打算自已吃着,又怕我去吃,才说这些话。真是可笑,几个果子也当成宝贝了,还怕我程问晓争着吃。”
    他在雷江府又住了三天,小二渐渐懒了,又见程问晓呆头呆脑,叫什么干什么,便指使他去干活,自已在一旁坐着。程问晓心知肚明,却也听话做着。
    一天端菜时,脚下打了个滑,往地下一摔,整盘菜摔在地上。那理事的听到声音,走过来一看,一张胖脸乌压压的一沉,叫道:“你怎么干的?你有没有脑子?不知道小心点嘛!啊!干活时要动点脑子,不要没头没脑的乱干!”铺压压的骂了一堆。
    程问晓听得几句,火渐渐起了,他本武当弟子,平日里也遭师父骂过,但何曾如此。只是知道在姑姑的客栈中不可生事,只得压着火气。理事的哼了一声,走开了。程问晓默默走下去,拿起了扫帚扫地。
    晚上回去时,程晚香淡淡道:“听安大叔说,你摔碎了一盘菜?”程问晓道:“嗯,地上有一些油渍,不小心滑了。”
    程晚香道:“以后小心点,做好一些。有油就要用布擦去,要勤劳些,多扫地。”程问晓道:“知道了。”
    他在客栈中又干了两天,一天一个顾客吃到一半,起身不知说什么,神情有些不善。管事的走过去与他交谈,频频看向程问晓。他们说的却都是本地方言,程问晓听不懂半句,只是觉得好像在说自已,便站在一旁。
    那顾客说完后便付了钱走了。管事的看向程问晓,脸色有些阴沉,喝道:“还站在这干嘛?下去干活,没见到其他人忙着吗?”程问晓只得转身走开。听那管事的在背后低骂了一句:“整天死头死脑的,真是没脑子没眼睛!”
    回到姑姑家时,程晚香让程问晓去吃饭,自已在旁边洗碗,道:“你以后干活要认真点,别老惹安大叔生气,知道吗?”程问晓道:“知道,我知道。”
    程晚香叹了一声,道:“整天让安大叔找来说我,你要我怎么做?做好一些,免得老让人说。”程问晓心中不懑,口上也只好道:“是。”
    他又住了七天,第六天时,上楼下楼的端菜,干得太累时不小心打了个滑,又把一盘烧鸡摔了。管事的几乎怒得眉须皆竖,指着程问晓的脑袋大骂一通。骂完后叫道:“还在这站着干嘛?去厨房端菜!”
    程问晓道:“是。”小二见程问晓被骂得狗血淋头,也渐渐敢欺负他了,动不动也大喝大叫。
    一天干得慢时,一个小二拿着一把鸡毛掸子便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喝道:“走开,别站在这碍事!”
    程问晓心头怒火顿时往上烧,转身便想将小二杀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恶气,往厨房走去。
    回到姑姑家时,程晚香脸色阴沉,道:“你怎么干的?怎么整天让人说你,你爹让你跟我在这,就是要你学好些,你却老是不学好,不好好干,你要我怎么去面对你爹?”程问晓低头吃饭,道:“我尽量做好就是。”程晚香又说了几句,自已下去洗衣服了。
    又过了两天,程问晓在厨房时不小心碰翻了油锅,油烧到了脚。好在烧得不重,还能走路,那厨师见此也不说什么。倒是管事的说了一句以后小心点。
    程问晓忍痛干了两天,一天晚上时,程晚香道:“明天雷江府要过一个大节日了,你要早上一个时辰下去干活。可要记得时间,记得起来。”程问晓道:“是,我会的。”
    第二天却睡得昏昏沉沉,醒来后见天色还早,洗了个脸便往客栈走去。到门外却正好见程晚香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回来。程问晓识得是自已的表姐武洁冰。
    正想跟武洁冰打个招呼,程晚香先开口道:“你怎么还在这?你不知道客栈忙得要死吗?怎么做事拖拖拉拉的?还不赶快去帮忙!”
    程问晓道:“没有啊,还早啊,我马上去。”程晚香双眼几欲喷火,咬牙切齿的道:“还早,别人早在半时辰前去干了!你如果老是这样,做事拖拖拉拉的,无心干活,就自已收拾衣服……”说到这,意味到有什么话不能说,便收了下来,道:“还不快去帮忙!”
    程问晓见她脸容狰狞,凶狠如野兽。不禁心头有气,硬压着火走了。到客栈开始帮忙,又被小二用鸡毛掸子抽了一下,喝道:“那个不是端给那桌的,端到楼上去!”管事的骂道:“你脑子哪去了?都说了这些东西拿到厨房去,你拿到这干什么?”
    程问晓忙到中午,人更热闹了,连半滴水也未曾喝过,唇喉又干又渴。抽个空喝水又被小二叫道:“还喝什么水,快过来帮忙!”又只得放下水碗过去帮忙。
    到下午时人才渐渐少了,管事的给程问晓两个馒头,道:“你在这看着,我去陈家吃宴了。”程问晓道:“是。”
    小二也回去休息了,就剩程问晓坐在客栈中吃着馒头。两个馒头吃完后仍是饿,无奈之下只得喝了一肚子水,算是不饿了,却又十分难受。
    日光渐渐下移,在客栈大门映着一片光影。程问晓渐渐困乏了,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忽听到对面有什么人在争吵,醒了过来。
    对面是一家面馆,此时围了五、六个中年人,衣服各样。中间一个胖子苦着脸不知说什么,还有一个中年女子弯着腰跟那五、六个中年人不知说什么。周围围起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程问晓记得那个胖子与女子便是面馆的老板、老板娘,却不知眼前一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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