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组织内的人,名字都代表着名字归属者的一些特征,而这王响也不在例外。他这一糟老头子自是没有那洪亮的嗓子了,而他的特征也并非名字表面上的响度之意。他的功夫都在嘴上,类似于言出法随,王响音同妄想,响又可以拆解为口向,正是王响口中所向,应在人心之妄想。
    人心的妄想本不能做真,但在王响口中的法诀之下,却能产生一丝丝的真实之意。也就是说,若是有人心存渴求,王响口中发出法诀,就会得来有如望梅止渴一般的很微弱但聊胜于无的功效。而这个功效是容王响支配的,可以作用于妄想者,同样也可以作用于自身。
    这样的法诀,应该是十分鸡肋,但这样的法诀和王响的契合,使得这个法诀也有不小的威能。这王响能揣摩人心,若是猜了个准儿,而后顺应着这人心的妄想施展法诀,就能令这妄想产生一丝与之相应而微弱的现实。随后王响支配这微弱的一分现实,或攻或守,任意随心。
    在两种情况下,王响的这个法诀能生发无穷的威力,一是这个妄想足够大,那么便是望梅止渴般的功效,也有相当的分量。二是人数够多,众人产生一致的妄想,王响的法诀力量均摊在每人头上,则群体有提升,汇集在王响一处,量变产生质变,到手王响的力量也就很可观了。
    所以王响施展这法诀,他会保证被施法者的妄想一定在质量和数量上,至少有一个是足够的,那样他几乎就永远也不落下风。而王响这半生的揣摩当中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施法体系,凭着对于人的循循善诱,他总能施展出很强大的术法来。
    当然,王响的这么厉害而纯熟的法诀,唯一对一人无效,正是他的徒弟,击征。击征作为他一手带出来的弟子,对他的术法也很了解,在王响的培训之下,击征已经练就了一颗心意随时摆动的心,这让王响也抓不住她的念头。
    她这随意摆动的心的熟练程度,其实已经是超过了意马心猿的马心袁。而这还只是她自身缓缓练习而成的技巧,还上升不到马心袁那意马心猿的法诀层次。对比之下,击征的厉害就可见一斑了。
    而也因为王响抓不住了马心袁的念头,所以他才会对马心袁如此忌惮,他对马心袁在武力上少着克制办法,落在马心袁之手,唯有一死而已。这是他从来不敢细思的一件事情,他作为一个师父,武力上却完全没了克制徒弟的办法,他能支配别人的妄想产生出的现实,徒弟却能支配他的性命!
    好在除了武力之外,他手中还有一些关于击征的秘辛执掌,才未至于在击征面前完全没了风采气度。
    说回这战场上来,王响一言说道加速,众人心念一致都陡然加速起来。但众人差着丹歌金勿两人还是好大一截,于是众人的心内生发了更快速地妄想,而越追不上,这妄想就越大。王响掐了个恰当的时刻,空中吐出法诀来,这法诀乃是蕴藏力量的字:“谨诺!”
    谨诺,就是应允的意思,这法诀已是小小的神术,它除了威力微小之外,这应允别人的妄想成为现实,这样的能力,可堪神术。
    随着王响的这二字出口,众人的速度立刻齐齐提了一分,这一分看似很少,但这些杀手别的不行,脚程却属实可以,所以这一分的速度提升,也是相当可观的。只见众杀手提气神行而去,已是用更快的速度追击金勿丹歌而去。
    丹歌见到身后的人越发近了,他真想停下来好生朝着天地感谢一翻,这金勿可太能跑了,要不是后头的人有加速之法,只怕他们再跑下去,就把这些个杀手全部甩脱了!
    而这金勿虽然这一次表现有些用力过猛,但他的智商还是在线的,他见后面的人渐渐追了上来,缓了缓气,暗暗点头,他也真怕就这么跑下去,把这一群人给甩脱了。
    很快,杀手们从两侧围来,和丹歌金勿并肩跑着,而后杀手们超过了两人从两面缓缓围拢,丹歌拽了拽金勿,要渐渐缓下了速度来。这金勿却忽然速度迸发,以衣袖带着丹歌,更迅速地神行而出,就要冲出了这渐渐围拢的包围圈。
    丹歌苦笑不已,“我真是救不了你了!你以前和我们在一起有这样积极的举动,我们都未必能怀疑上你。到这会儿我连你的底细都知道了,你却来显露什么忠诚,这不是在搞笑么?!你跑吧,等你再被堵回来,我看谁还信你是金勿!”
    丹歌这般想着,松开了拉着金勿衣袖的手,速度也渐渐减了下来,既然跑不出去,他又何必挣扎呢。而金勿这般,猛冲之际发觉丹歌松开了手,扭身去看丹歌已经身陷重围,丹歌的速度更是大缓,他此刻才觉得到了时机,暗暗点头,“是到了被围上的时候了。”
    王响虽是揣摩人心,但金勿这一路上显露的蠢货想法他可不屑于揣摩,也幸好他没有揣摩,否则一定会被这个金勿气吐了血。他若是知道金勿此刻才觉着到了被围拢时机,更是在敌人丹歌的动作提示之下才发觉,一定指着金勿破口大骂:“早就能缓下速来,入了我们的包围了!”
    很快金勿也被围上了,丹歌慢跑着来在了金勿身旁,一托膝盖,连连喘了起来。他这可不是作假,金勿作为杀手跑得着实比他快,他这一路猛跟又多番踉跄,几次险险将自己救起,到此时已是身心俱疲,不能支持了。
    丹歌心内苦笑,道:“这金勿极速的神行看来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这不,他可真的是要把我累趴下了。不过他这一番操作,在场的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信他就是金勿了,到他证明身份,走出重围时,我必是已经恢复了大半。”
    丹歌想着,干脆盘膝往地上一坐,大大方方地恢复起气力来。众多的杀手也没有阻止他,这些杀手们已经认定了这金勿是假冒的,所以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将这二人强虏了,那样看来,他们并不用帮助金勿消耗丹歌的气力,所以就任凭丹歌坐着了。
    王响和击征对视了一眼,现在既然围拢上了,就到了他们的试探环节,这是个假冒的金勿呢?还是个脑袋被驴提过的真金勿呢?马上就要揭晓了。
    王响朝着这队伍的末尾一招手,道:“别藏了,滚出来!”
    队伍末尾的人都是老奸巨猾的老手们,他们一般藏在人后颇为惜命。若是遭逢危机,需要快速逃离,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时他们就成了最前面的,方便他们逃命。
    而王响这么一点,他们有百般计策也是无用,有六个老手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手中一柄利刃在手,来在了这包围圈的最里层。
    王响伸手一指,喝道:“搞!”
    这些老手们虽然是贪生怕死,但当他们真的被推在了人前,给他们指令时,他们却也是不含糊。应着王响的话,六个老手三人一组分作了两组,一组扑向了金勿,另一组扑向的还是金勿。
    这六人左右夹击,俱是朝着金勿而去,手段凌厉,携风带雨。金勿手中攥着鞭子,扫了这六人一眼,心中有些埋怨,“怎么光打我?我们的计划里不是代我消耗丹歌吗?”他说着将手中的长鞭一甩意欲防备四方,同时扭身看向丹歌,丹歌正在旁若无人的打坐修复。
    “原来他已是虚了!”金勿暗暗点头,“那我只需带着他破出重围就好了!”他这鞭子又甩了一遭,往丹歌那边甩去,继而在丹歌腰际一缠,一个收力,就把丹歌拽在了他的身旁。
    金勿挥鞭而去,绕过了这来袭六人的刀锋,直戳其中一人的喉头,“突”的一声,金勿收鞭而回,那一人已是喉头贯穿而死。这一下子震彻住了其他的五个老手,这五人的手中都是一停,金勿趁机扬鞭而去,在身周一扫,把这五人扫退,然后金勿就大摇大摆地要冲出重围而去。
    丹歌跟随在金勿身边,不停地抽动着嘴角,心中暗笑:“金勿啊,是谁给你的自信,你看他们一上来就出老手对付你,你还觉得他们知道你就是金勿吗?便信是金勿,这一群人赶来莫非是看戏的?他们象征性的一围,你就要突围而走,想什么美事儿呢!”
    王响此时则一瞧击征,“你以为如何?”
    击征道:“是假的,没跑了!”她也想把这人搞成是真的,但这人一出手就杀了个老杀手,如果她拗着硬说这人是真金勿,那试探就还要继续,不免又有人死伤。那时候,多死的每一个人,都将算到她的头上,所以这时机,她可不能犯这惹众怒的事情。
    “我却以为是真的了。”王响道,“他这鞭使得出神入化,也唯有金勿了,二一个人使不出这效果来。”
    击征想了想,决心还是坚持假金勿的看法,因为如果照着王响的看法,似乎也算有理有据。可如果这个是真的金勿,让金勿带丹歌离开,丹歌此时可真的是虚弱呢!那丹歌岂不是凶多吉少?!
    击征连忙道:“可他杀了个老杀手,他的眼力见儿,不该瞧不出他杀得那个是老人吧?”
    “他杀得不正是六个人里最弱的那一个嘛!”王响道,“所以他还是有所留情的!而且老人和新人,差别其实也不算大,只是夜行衣的黑灰色深浅不同,他一时走眼,也不无可能。”
    “哦?”击征挑了挑眉,这一次王响主动站在那众人谴责的观点上,击征就有了一众志同道合之人。她朝后一扭头,望向众位杀手,问道,“王统领这观点,你们以为如何呢?”
    众杀手冷冷一扫王响,一言未发,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这王响就是憋着让大伙儿送死呢!
    王响见这击征仿佛得了人心,却也不忧,他自是有找不回来的办法。他道:“我们再试探一番,不就清楚了?”
    击征道:“既然黑灰色深浅他无法判断,就挑个显眼的。”击征往自己身上一看,忽然一笑,望向了望向,“不好意思。师父,只好劳烦你一趟了。”这王响老年人已是不穿什么劲装了,而是穿上了属于他老朽的粗布衣服,他这粗布衣服为灰褐色,和其他的黑灰色很好区分。
    王响一瞟击征,心中暗笑,“还是年轻,金勿和我多少年的关系,他怎么会对我下死手,只需金勿表现出了留情之态,那他金勿的身份就能坐实了!到时你的观点错误,你再看这些人谁还挺你!”
    “好!”王响点点头,已是飘摇而起,落在了场中。
    场中的金勿逼退了那其余的五名,带着丹歌连战连走,欲破开围拢而去。但他挥鞭而扫,他往前走一步,他身前的杀手们就退一步,身后的杀手们就退一步,所以他总也困在这围拢之中,根本没有破口容他冲出!这让金勿倍感焦急!
    丹歌跟在金勿左右,心内都快要笑死了,“这家伙一个人时候还有些智慧,当此时要和这些人配合时,就失了方寸,更没了智商。‘孤’之一字配他,半点不错,我看人真是神准!嘻嘻嘻!”丹歌还夸了自己一波。
    而也在这时,王响落在了场内,金勿的脚步忽然一停,看向王响的目光满是疑惑,“怎么这老家伙来了,也要和我相战?这一伙莫非不是杨刃的兵马,不知配合?可我在逃离之时,见他们是在一块儿的啊!”
    金勿的疑惑随着他的忽然灵光,想通了一些关节,“莫非这些人是不识得我?亦或是要试探我的真假,验了我的身份,才许我离去?是了!倒是一群谨慎之辈!这我倒也愿意配合!”
    金勿扭身将丹歌一放,道:“你且在这里休息,我对付了他,这些个怂包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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