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目光么?”丹歌歪头望向这蜈蚣的目,端详了半天,继而揉了揉眼睛,“我是不是散光了?”
    “什么呀。”子规推开了丹歌,“它是有八只眼睛的,你左右是不知道它瞧着哪里了。”子规扭头看向风标,“你瞧着它的目光是望在哪里的?”
    风标伸手一指,正指在这根系之下,那圆孔之后那一片宛若住房的空间地面上。风标道:“自我这方向来看,这蜈蚣死时恰是瞧着这里面的地面的。即便它不曾瞧在这上面,但菊花正是在这地面之下的,这树根从四面聚水到此,正是要沾一沾这菊花的灵性。
    “不过我们方才也说了,这菊水早已变质,其中有各样毒素,所以我也无法料定这土地之下,是否还有菊花的存在。而即便存在,我猜着菊花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众人点了点头,放眼去打量这土地,希望寻找一些奇异,他们也很纳闷儿为何这土地之下,可以生长出硕大的菊花。但众人最终并没找到怎样的奇异,反而找到了一些新鲜的被人搬动的痕迹。
    “嗯?”子规眉头一皱,身子一跃,即从这外头钻过了那窟窿,落在了这孔洞之后的空间内。他来在了这空间的边缘处,捏起了一些被翻起的新土,打量了一番,继而点了点头。“看来这荒来这里不是偶然,它正是为了这地面之下的菊水而来的。”
    “哦!”众人眉头皆是一皱。风标戒备起来,问道:“那这下面,是否会藏匿荒?”
    子规此时沿着新土摸索着,众人都能根据这新土围成一圈的样子,判断出这土地其实是一个盖子,其下必定覆盖着菊花,子规当然也不例外。他这般细细摸索,正是要找寻到这一个盖子可以揭起的位置。
    同时他回答向风标,“不会,其实随意一想,也就明白了它来这里的目的了。传言菊水能治疗百病,荒又在未被炼成为小地狱灵智之前,就是这南阳本地的异兽,所以它对这菊水的事情是颇为清晰的。
    “而它此番来在人间,被你剃去了头皮,被丹歌打去了小兄弟,又被姜太公的金钩穿喉而过,所以它来这里的目的,正是要修复这些创伤。但如今的风家菊水已经发生了异变,此地的菊水作为源头,也同样是异变了。
    “这里的菊水有着甚多的毒素,已经不具备早先菊水那般治愈百病的力量了,而荒一定能辨别出其中的异常。所以照此看来,荒一定是判别了这里的情形,然后失落而归。它绝不可能置身在一滩毒水之中,尤其这毒水虽对修行有裨益,却并无治愈之效。”
    “嗯。”风标点点头,“那你倒可以放心揭开这盖子。你之前说那荒是什么香朗,那荒听言竟然有那么一愣,好似你是戳穿了他的面目。而更是因为你这一言,使得姜太公出手,说你这一言可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可堪一妙,这才发动了五圣之阵。而这香朗,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风标的这个疑问,让丹歌和金勿也注意过来,他们也想听听这其中是有怎样的秘辛。
    子规停了手里的动作,他既然此番要讲故事,也就不作摸索了,以免他讲故事时错过了盖子可以揭起的位置,那他就得再来一遭了。他坐在了地上,道:“我这结论来自于一个淮河起源的传说。因为之前淮河愤怒之时说漏了嘴,它说它可曾是饮过淮河一河之水的。
    “而根据我那日的噩梦,我梦中有关于荒的描述全然应验,甚至于蛟龙杀死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是脱水而死,浑身若金都说得极准。所以在我们逃离之时,我就问你们我的梦作不作数,其中有关于荒是蛟龙的描述又作不作数。
    “你们忙不迭要逃,所以应付我说作数。可既然作数,荒又是曾饮过淮河一河之水的蛟龙,我据此判断,荒或就是淮河起源传说中的香朗。没料到我‘香朗’二字出口,荒果然一愣,这恰就证实了我的猜测。”
    子规说到这里暗暗苦闷,他这噩梦本是杜撰,他多想告诉风标和丹歌真相,但因为金勿在场,这梦杜撰出来就是为了诓金勿,所以他还不能说。他望着风标丹歌两人颇显钦佩的表情,知道他们是在赞叹他的噩梦如此灵验。“待我告诉了你们这噩梦本是我编纂的,不知道你们那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了!”
    风标见子规在那里沉思,忙追问道:“那个传说,是怎样的呀?”
    子规道:“我们追寻荒而去,头一个到达的湖泽,那具女尸落入的湖泽,就位于桐柏山。桐柏山主峰太白顶下有一座大坝一样的山,山峰相围,就有了那等湖泽,过往的时光里,当地的百姓即靠着着湖泽,捕鱼为生。
    “后来这湖泽之畔,出现了一条蛟龙。这不知道是何时的事情,但必是在汉朝后了,因为南阳菊水被发现,正是在汉灵帝时期。无论时光几何吧,当时这蛟龙的出现,喝光了这湖泽之中全部的水,太白顶下,一口水也找不到,这可是苦了百姓,这是断了百姓的生计啊。
    “而这蛟龙还不满足,它竟还朝天祈雨,三日后电闪雷鸣中,蛟龙消失了踪迹,而同时上天送来了暴雨。这暴雨何其之大,竟是将这湖泽再次填满。但在二日时,湖泽再次枯竭,太白顶下的井中沟中,丝毫的水汽也见不到了。
    “而那蛟龙并非消失,它变化人形,化作了一个名为香朗的年轻人,白日里混在人群里,夜里就四下找水喝。这南阳境到底好风水,所以天之眷顾,雨下连绵,但每在雨后,香朗就会将水喝光,井、沟、堰、池之中,无一丝水。
    “所以桐柏山境本是雨下连绵,却是成为了一片旱地。百姓无法生存,于是百姓齐心,向着上天齐心祈雨。这却郑重香朗下怀,他装模作样地也在人群之中,朝天高声嚷着。而这喊叫之声,惊动了这太白顶上居住的意味白胡子老头儿。”
    “白胡子老头?”丹歌风标齐齐挑眉,“这么隐晦的么?这白胡子老头必是仙神啊!”
    子规笑道:“仙神自不必多说,这南阳仙神可不少,我们之前所遇就有五圣。你说这白胡子老头是谁?”
    “莫非是姜太公?”丹歌道。
    子规笑道:“你偏说了个不是仙神的,姜太公不在仙班呐!是太白金星!这桐柏山正是太白金星修仙成道的地方,这桐柏山的主峰,正是叫太白顶嘛。”
    子规继续道:“太白金星下山之后四面查访,就发觉了香朗的异常,适逢大雨,雨后太白金星就四面找这香朗,正瞧着这香朗在吸水。太白金星没有多言,而是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山上。第二日,太白金星将一段铁链炼化为九片金茶叶,每一叶是铁链一丈一,九叶合九丈九。
    “太白捏着金茶叶来在了村中,故意挑着香朗的软肋,显耀这金茶叶的玄妙之处。他说这金茶叶是从仙树上采下来的,只需吃下,就再不会渴了。这会儿香朗站了出来,一心要吃这金叶。太白见香朗上当,自然就将金叶赠给了香朗。
    “香朗头一叶吃下,顿觉满口清凉,渴意尽去,它更不疑有假,将太白手中的九枚金茶叶全然吃下了。在香朗全然将茶叶吃下后,太白伸手拍掌,解了法诀,于是茶叶回归铁链,坠在香朗腹中。香朗便腹痛难忍,哀嚎不绝。
    “太白命香朗将金茶叶吐出来,结果正是吐出了那一条铁链子。这铁链可是太白的好手段,这一段被吐出,而那一段正是抓在了香朗的心脏上。太白抓起铁链,让香朗听话,如若不然他即一拽铁链,就能将香朗的心带出。
    “而后太白以路边野草作鞭,朝香朗鞭笞三下,香朗摇身一变,已是变回原形,正是那蛟龙!太白以这蛟龙心脏威胁,命这蛟龙吐出被它吞入的水。而因为这蛟龙饮下的水实在不少,太白即牵着它,一路往东而去,走一程吐一程。
    “直走到东海,这蛟龙腹中的水才算吐完。蛟龙所过之处,正是而今的淮河。而据《五运历年记》记载,盘古开天之后,垂死化生,‘血为淮渎’,也就是说盘古大神的血液化作了淮河水。因为这一条,于是在对蛟龙判罚之时,定下了蛟龙为盘古后身,所以对本该一死的蛟龙有所轻判。
    “它被炼入二殿的渴小地狱,这倒恰合当初蛟龙为祸的本性,它本是口渴难忍,才不顾百姓死活喝光水源。它被炼入渴小地狱,一辈子承受本身的口渴之苦,这就是对它极大的惩责吧。”
    “嗯。”众人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而在众人点头之际,远边响动“沙沙”的声音,等众人再竖耳细听,却是再没有声响了。这让众人心头一紧,更是知悉了这“沙沙”动静的来源。
    “嗖”,一声响动,那发出“沙沙”声音的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于是不管不顾朝外冲去了。
    众人抬头望去,这偌大的树木枝叶遮蔽了天空。但他们知道,在这树木之外的天空远端,一定有一个赤身的男人正扶摇而起,窜离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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