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调笑际,金勿那边厢忽然“啵”的一声,待丹歌子规望去时,金勿布下的法力罩已经消失,一道绿光此时也恰好泯灭,被丹歌子规捕捉到了最后的踪迹。而那一场熊熊之火,此时已经熄灭了。
    子规笑道:“我就说嘛,我还当他不会灭火的法诀呢。”
    丹歌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金勿,心中盘算起来,“一道绿光?”
    子规向丹歌招了招手,“他既跟我们走,无论时光长短心思如何总是同伴,莫要冷落了他。走,我们过去帮他找一找还有什么东西能用吧!”
    丹歌又点头,跟在子规之后来到金勿的家中,但见这屋中一大片烧焦的废墟。这废墟漆黑一色,全无任何幸存下来的物件。子规将外面翻开,里面的却也是如此,全都烧黑了。
    子规苦笑,道:“这,你这火可也太奇异了些。”
    金勿笑道:“是奇异了些。好在它奇异,于是这些物件唯有这外头一层漆黑而已,剥尽了这焦黑,其内的东西仍是无恙的。这些我处理就好,你们不必相助。”
    “唔。还是要催一催你,不要耽误太久了。”子规道。
    金勿连连点头,怀着歉意道:“一会儿的事,一会儿的事!”
    丹歌和子规转回屋中,丹歌一言不发坐在了自己床上,直愣愣往前看着,却并非失神。他目光看向的,是这屋门的门框,在那门框上,有一片黑印,宛若火灼过一般。这黑印是那夜金勿展示断肠草根须时,被那草毒蚀下的。
    丹歌暗忖道:“这黑印和金勿器物上烧灼的一层焦黑……”
    子规此时站在门前忽道,“丹歌,你别愣着了!查点一下你随身的物品!我看金勿那边快收拾完了。”
    “哦。”丹歌皱了皱眉头,那许多的思虑已经被子规的话语打断,只好放下。他在身上摸索一阵,对子规道,“我这里都齐全了。”
    “我这里也收拾完了。”金勿打他屋中走出,手中提着一个小包袱,那么一个小山堆的东西,此时仅有几件存余。
    子规见状忍了忍笑意,向金勿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即刻出发。”
    三人此番别离,对焦家全无眷恋之意,丹歌子规出于家主及众长老的驱逐之意,此时不再是焦家的什么贵客,而成了极不受欢迎的来宾。而金勿虽未至于此,但看他在焦家数日无人问询,显然颇受冷遇。
    三人一行来到焦家甬道,焦莫山焦岩二人和八位祭司在此等候。
    丹歌子规金勿来到众人前,并无感伤之情,他们解除焦家之祸,却因丹歌一席之言匆匆驱逐,可见人心凉薄。但眼前这十人,目中却有不舍之意,倒使得丹歌子规心生满足,“好在还有人记得我们的辛劳。”
    焦莫山先走了出来,对着丹歌行礼,道:“方才得知先生来自西南,才知道焦仕之败命中早定。先生天命所归,此一去必鹏程万里,扶摇九天。”
    “哦?”丹歌不解,“我们来自西南与焦仕之败有何联系?”
    莫山笑了笑,解释道:“大前天的夜晚,我和焦仕用各样理由将除焦乾外的七位祭司缉拿入狱,以为计策无忧,大事可成。于是喝酒庆祝,到二日晌午方醒,醒来时焦仕推倒桌上酒盅,酒盅落地,竟安稳而立,盅中同一时还有一根发丝存在。
    “后焦仕告知我,他见此情形,将酒盅比作了家主,将发丝比作了留针。他以此二者为筹,信足而踢,意欲测家主之命。可那酒盅被踢至门柱,竟被盅中纤毫之发救下,没有损伤。然后酒盅落地滚动,直到院之西南,撞在矮墙之上,酒杯就此被扶正。”
    焦莫山长叹一声,“到方才祭司们讲到你们来自西南,我才发觉那一场测算,早就定下当日之败啊!你们正是匡扶家主之墙啊!”
    “哦——!”众人都是恍然大悟。
    丹歌也点了点头,朝焦莫山行礼,道:“先生既知命中早定,亦可明白正义为途。望先生与焦岩一起,可痛改前非,匡扶正义,为焦家之墙。”
    莫山带着焦岩重重点头,“这是自然。”
    “焦岩。”丹歌拉过了焦岩,这男孩整理了乱发,此时愈发儒雅了,“我曾答应你给焦芽安排一个好去处,那焦芽一生未曾犯错,进入一殿审讯后直发十殿,所以他进日就会轮回转生,做你的子嗣是不可能了。”
    “哦。”焦岩目光下视,有些失落。
    “七日之后,焦芽就会降生,就降生在你焦家。”丹歌说到这里,等焦岩欣喜地抬起头来,才继续道,“是个女孩。”
    “哦!”众人都是讶异一声,随后拖着长音变着音调,“哦~!”极尽调笑地看向焦岩。丹歌意思不言而喻,众人也都懂得,做子嗣不可能了,做妻子却是恰好。焦岩抿了抿嘴,看着丹歌歪头一笑,“她还叫焦芽如何?!”他心下已是有主意了。
    丹歌咧出笑意,却不发表任何看法。他朝着其余的人拱手,道:“各位,我们就此别过了。”
    “丹歌子规大师。”焦离此时忙道,“我曾祖也是出于无奈,焦家墨守成规千万年,许多禁忌从无人敢破。大师破了禁忌有可能动摇焦家基业,只好匆匆驱离,这并非他们本意,只是家规如此。”
    他说完奉上了两杯茶,“这是家主与众长老命我们奉上的两杯祖茶,可作临别之酒。”
    子规嘟了嘟嘴,他此刻忽而想起了丹歌的承诺,他戳了戳丹歌,“那时你说我帮你侦查,你就让我喝道焦家人恭敬奉上的祖茶,而且坐在大殿上。此时临别焦家,你何时兑现承诺啊?”
    丹歌结果焦离的茶,悄声道:“大殿你也坐过了,这茶人家此时也奉上了,虽未发生在一起,到底是有了嘛!你不要纠结了!”
    子规翻了个白眼,抿了口茶,扭回头来还待和丹歌辩论,却被嘴中猝然的香意侵袭,扭回头一门心思抿起了茶来。
    两人不一会儿就喝完了茶,皆是意犹未尽,但想来是不会有二杯了。他们专心感受起身中的状态来,这祖茶入体,幽香沁入心脾,只觉通体舒泰。脑中烦恼尽除,目光随之清明,目光所视,众人皆桃花粉面,分外妖娆。
    “这茶,确实堪比美酒。”丹歌点点头道。
    “只是堪比?”焦离颇为自信地询问。
    子规点点头,“只是堪比。”他们可是尝过秦广王赠与的美酒,那可是仙酒了。
    “呃……”焦离扁了扁嘴,心有不服,却并未出言。
    焦乾走上前来,手中捏着两片祖茶茶叶,“我从两位身上嗅到茶气,另有暗暗之香,应是有香囊随身。我这里两片茶叶,赠与你们,放入香囊,可保百毒不侵,还能提神醒脑。”
    丹歌子规从怀中掏出香囊,递给了焦乾。
    焦乾拿着这两个香囊,轻轻裁开一道小口,向内端详,笑了起来,“这外面看起来十分精致,里头的针脚繁乱,且针线紧绷。想必是一男子被赶鸭子上架,勉强所绣。”
    丹歌子规对视一眼,料到这必是殊迁逼着他师父绣的,两人连连点头,“不错。”
    那边金勿一挑眉,看着丹歌子规邪心又起,“这二人彼此的定情之物?”他心中刚升起这猜测,丹歌子规滕然回头看他一眼,他心中的百般猜测霎时泯灭了。
    丹歌子规扭回身来,发觉鼻中痒意消去,笃定了下来,“必是这金勿暗自揣测什么恶趣味了!”
    而焦乾这边,从两人的香囊之中拿出了先前由殊迁放进其中的茶叶,子规香囊中的茶叶尚还完好,丹歌香囊中的茶叶在焦乾拿出来后,化作了粉碎。
    “啊!”在场众人都是一惊。焦乾看向丹歌,“丹歌大师,你不知何时,已在鬼门关口绕了一遭啊!”
    子规拿过自己香囊中的茶叶,“而我的茶叶并没有这种情况。我们两人分开,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
    丹歌皱了皱眉,心中已有猜测。但他没有说出,转而说了另一种推论,“许是我日前炼制时,火灼的。不必放在心上了。”他说着给焦乾递了个眼色,示意焦乾不必再追究。
    焦乾不放心,但丹歌又不让说,只补了一句,“大师心中有底就好。”然后埋头将他预备下的祖茶放入香囊,继而缝好,递还给了丹歌子规。
    丹歌子规放好香囊,向众人抱拳拱手,“此时当真到了离别时分了,我们后会有期!”
    “好!”众人让出路来,焦乾将手中玉璧朝着岩石大门一照,轰隆声起,大门洞开,丹歌子规金勿三人走入甬道,而后走出焦家。石门渐渐关闭,两方摆手作最后告别,之后丹歌三人扭头而去。
    “莫山,后头跟着的那一个,是我族中之客?”
    “我族中来客,仅那丹歌子规二人而已,还是焦乾带回来的。”
    “今日丹歌大师曾说他对过屋中有人告知他我们家族禁忌,客院中除却丹歌子规,尚有一人,就该是此人了。”
    “可我族中,并无此客。”
    “命令卫队,彻查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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