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影壁后灰溜溜地转过来之前邀请丹歌的俞述伙伴三人,这三人半缩着身子仓皇来到院门,见到丹歌子规,腰更蜷了,三人连连打着拱手,“沈先生,和您说了实话吧。”
    女孩一指子规,说:“昨天夜里我们就坐在您旁边那桌,把您和这位先生的谈话都听到了,俞述一直认为您是骗子,今天他的父亲病情恶化,我们路上又恰巧遇见您,就死马当做活马医,把您请来了,但我们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让您进去一看啊。”
    丹歌听着的同时往院内望去,那主人家甚至不愿出现,此时正隐在那影壁之后呢!他的眉头继而就皱了起来。
    子规也察觉了那俞述就隐在影壁之后,他细细思索,也就了然了,忽然插话道:“然后呢?你们根本没有据理力争,俞述坚决不见之后你们也迅速妥协……”
    “你胡说什……”
    “不要打断我!”子规阴沉的眉目一转,目中杀意尽露,三人顿时感觉如堕冰窖,生命虽在己手,却能被眼前人任意拿捏,他们被骇得寒蝉若禁。
    子规见状满意地稍降辞色,“如果直接驱赶,我们沈先生这般骄傲的人被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必定大发雷霆,于是就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戏来,博得同情而使我们不至于埋怨你们,是不是?!”
    那三人被刚才的杀意吓到,自不敢有丝毫隐瞒,点头如捣蒜般痛快地承认了。
    丹歌紧皱的眉头舒展,原来这事情的关窍在这里,他颇有深意地看一眼那影壁,收回目光看向面前三人,道:“我不妨也点明了,我们两人也是演戏。”
    “呼!”刚才颔首低眉的三人忽而把头抬起,一个个都是果然如此的神情。丹歌翻了个白眼,这三个人似是对那俞述言听计从啊,前一刻求爷爷告奶奶把自己邀来,信任得紧,可进去这一会儿就已经在心底认定他和子规是骗子了。
    “俞述的情形我们早就知晓,昨夜一场演戏,就为了能搭救他的父亲,但是那个蠢材自以为聪明绝顶,把我们当做骗子,睬都不睬。
    “那一出戏确实是假的,我们被当做骗子倒也合理……”丹歌讲道此处,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但随之丹歌眉目间跃然一丝凌然,目光洞若观火直指人的心底。丹歌面前三人都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被看穿一般,纵使是影壁之后的俞述,也感觉到透墙而来的审视。
    “可人常说病急乱投医,我们以为他父亲那样急切的病症能使他放弃思考,放胆让我们一试,却原来是想错了。想必他父亲那篮球般偌大的囊肿看起来并不致命,或者这影壁上刻有的忠孝二字只是个摆设,并不是所谓家训。
    “如今我站在院门之前,也许等他的父亲死透,就来迎我了。”
    丹歌最后的话极尽嘲讽,闻听此言,影壁之后的俞述闷闷攥拳,却瘪着嘴,三五次把迈出的脚收回,他就认为那是骗子,他就是不见!
    子规一压嘴角,果不其然,里头未必是个不孝子,但必定是头倔驴,认定的事情,轻易难以动摇。子规想到这里,饶有兴趣地看向丹歌,说到倔,这家伙也是很倔的。他的太乙神数占卜必是十卦九有不验,换作旁人早就弃了,唯独倔强之人,才能钻研出反解这门道来。
    那两个倔强之人,谁能赢呢?
    丹歌眼看着院里一点反应也没有,脸上浮现一脸的不耐,“走了走了!”说完看一眼子规,转身就走。
    子规虽亦步亦趋跟着,却大睁双目,心底暗想这家伙这样就认输了?
    “哦,对了,告诉那蠢材,繁星酒店,403。”
    子规脚步一顿,恍然大悟,“高下立判,胜负已分。”
    “踏踏踏!”忽然脚步声起,从院门窜出来那一头油垢、满脸疲惫的俞述,他手中的拳头尚还紧紧攥着,“沈先生!沈神医,您等一等!”
    他晃晃悠悠地把拳头往墙上一磕,才稳住身形,看状况,许是自他父亲生病,就少有合眼了。
    他身后的三个伙伴立刻迎了上去,而方到近前,俞述身旁已经有一人站立了,不是别人,正是子规。
    “你不是……”三人目瞪口呆,前一刻他还离着好远呢!他们不由暗想,“不会是……神仙吧?”
    “除你们自家人外,无关人等一律回避!”丹歌淡淡说道,他本意还要这俞述好好给自己道个歉呢!子规这么一搅和,他只好作罢。
    丹歌默默走道子规身旁,“你这心是棉花做的吧?也太软了?”
    “我这人心小,装不下什么大事,一点一滴都足够动容了。”子规笑道。
    丹歌笑着一指俞述,“你扶的这人倒是心大,不若让他分些给你。”
    子规摇了摇头,“我若分得他的心,往后火烧眉毛尚淡定自若,不知会误下多少事,可不总有人上赶子帮忙呢。”
    两人三言两语,直说的那俞述面红耳赤,“两位先生,我有眼不识泰山,您一定见谅。”
    “那个……,什么繁星403是什么意思啊?”那一旁俞述的三位伙伴问道。
    俞述则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丹歌,意思是“说不说?”
    “不多说了,瞧病要紧。”丹歌摇了摇头,径直在头里走入院中。俞述对那三人到了声抱歉,紧随在丹歌之后,子规则在最后。
    那三人也打算进去,却被子规一把拦下。
    “没听到刚才沈先生的话?除俞述自家人外,无关人等一律回避!”子规道。
    那三人噘着嘴低声道,“您不也是无关人等吗?”
    “呃……”子规一愣,顿时感觉自己竟无从辩驳。
    “杜先生,磨蹭什么呢?快来呀!”丹歌在内院高叫。
    “咳咳咳。不好意思。”子规飘然一个转身,背着一只手傲娇地缓缓踱步进去。
    三人相视一眼,“我们怎么办?”
    “等呗,待会俞述会喊我们的吧?”三人大睁双目,满目希冀。
    “嗖!”从影壁处弹出个头来,正是俞述,“你们……”
    “啊!”三人迈步欲进。
    “不不不!麻烦你们……在外面多等一会儿了。哦,你们先回去也可以,我之后再联系你们!”“嗖!”那头又缩了回去。
    “真·娶了媳妇忘了娘!走走走,不理他了!”三人只好就此灰心丧气的离开了。
    ……
    另一边,丹歌子规进入院中,才发觉这一户人家的大院别有洞天。
    转过了影壁是一个月洞,跨过月洞是条幽静的小路,路旁草丛翠绿欲滴,繁花星星点缀,道边为樟木与古松,落叶碎枝未及清扫,铺就一路,只觉曲径通幽。
    走未久,见路分三条,正向走则至正堂,两侧为东西厢房,厢房各有别苑,房屋两侧种植绿竹,映照屋前一片绿荫。
    几人沿正向来到正堂,堂前有一圆形花坛,不是平放,而是内高外低,坛上也并非全是当令之花,唯有在这花坛下部偏右处,有繁花斗艳,花有月季、玫瑰、木香、紫藤、锦带、芍药、鸢尾、海棠各***之花。
    丹歌子规也就明了,此时正值五月,晷上五点之处繁华盛开,这花坛原来是个百花年晷。
    绕过花坛,却在正堂之前,横过一道流水,流水上架有一道桥梁,通利财气,导引百花之机,原来这一院之风水,早有高人设下,不期盛发横财,唯盼有源源流水,使家族安宁。
    丹歌因此皱眉,“这样心性状态的人家,怎么会有神明伤害?”
    他因为所知有限,哪怕有无限遐思也只是揣测,于是放下此念,径直步入正堂,堂内置有八仙桌,两侧配太师椅,两侧设有暗间,此时左侧挂起帷幔,想必那俞述的父亲就在里面。丹歌也没有贸然进去,就在正堂明间等待俞述到来。
    两三秒后俞述就已经赶来,他走到帷幔前说一声,“爸妈,我带着医生进来啦。”
    “哦!”隔着帷幔就有虚弱的女人声音,音落,帷幔狭开一道缝,里面有人探了一眼,低沉沉那女声喃喃自语,“这么年轻……”她虽这样说,还是撩大了口子,“请进来吧。”
    丹歌子规两人躬身钻入,入目就见到了上半身**的俞述其父。
    俞述这父亲身材消瘦,面庞也如俞述一般白皙,脸庞棱角分明,弯眉细目,尖颌薄唇,若非此时憔悴,换作往日神采,必是个貌美的男人。在其左肋之下,长有一个肉气囊般的囊肿,足有篮球大小,扯得他身上的皮肤也都跑到了那一侧。
    这男人此时尚醒着,丹歌子规进来时,他就睁开了双目,眉目间闪烁光亮,仔细打量了他们二人。
    丹歌默默与之对视,心里暗暗猜测,“这人放在往昔,或是个文人,却有着武将之风。不容小觑。”
    那俞述的父亲紧紧在和丹歌对视一眼之后,也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的病或许终于有了转机。
    丹歌子规不需主人家招待就落了座,丹歌不把脉不询问,仅瞥一眼那囊肿,从领口摸下一根羽毛,抽下一根羽枝,顿时手中就有了一根像样的骨针。
    用针?“沈先生……”俞述正要说话。
    丹歌已经甩手一扔,那骨针霎时飞出。
    “啊!”俞述先察觉丹歌进来没有诊断就擅自出针,他早已有预备要拦一拦,但没有料到丹歌会飞针,他眼睛都看不到飞针,更不说阻拦,只能大叫一声,转而紧紧盯着父亲的脸庞,只要稍有痛苦的情形,他就立刻求助丹歌。
    “笃”,那针扎在了囊肿之上,随之“嗤”地一声,一股子黄气从那囊肿之中喷出,浮在屋中,子规立刻拉开了帷幔,那黄气似有了宣泄之口,立刻钻出了屋外。
    俞述只见其父面容竟有畅快感觉,才发现这飞针泄气竟然有效。
    再看那黄烟的行动,不由啧啧称奇,那黄气的行动就好似是有思想一样。
    待那囊肿之中的气泄完,丹歌手中恰木灵诀,伸手往病人腹上一放,往右侧一划,木主愈,病人的皮肤立刻跟随引导各归其位,那形成囊肿的一大片皮肤也恢复原本,再看不出那左肋下曾有那般偌大的囊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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