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动物,它们难以和同类亲近。因为身上长满了刺,所以无法依偎取暖,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不伤害到对方,也不会被对方伤害到。
    那种动物,叫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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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带着几分童音的嗓子在溢洪道里哼着歌,歌声在通道中回荡着,宛若幽魂低诉呢喃。灯光下,一双红皮鞋踩着轻快的步伐从通道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是个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鲜红的呢布衣裙,里面是黑色的里衬。头上扎着两根马尾,不时把一根棒棒糖放进嘴里,一付天真烂漫的模样。
    在她后面,有条瘦长的身影道:“别唱了,洛铃,吵死了。”
    “不懂欣赏歌声之美啊,可怜的阿泽,那样的你跟野兽何异?”小女孩蹲了下去,眯了眯眼说:“好像到了哦。”
    那人越过了女孩,灯光下的男人有一头黑色的碎发,双眼藏在凌乱的发丝后,看上去似乎没有神采的样子。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神深处,带着犹如冰片般的寒意和锐利。他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咧嘴笑道:“那么说,太平那家伙就是在这里给干掉的?”
    “洛铃,能否看到当时的情景?”一把低沉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是个格外高大的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别着条猩红的领带。国字脸,剪着板寸头,两条浓浓的眉毛往上扬起,眼神凌厉。蓄着胡子并修剪得有威严感,拇指上带着一个金色板指,板指上有公羊恶魔的图案。他轻轻转动着板指,眼神冷漠。
    对这个人十分极为畏惧,叫洛铃的女孩吐了吐舌头,垂首道:“我试试,秦先生。”
    旁边的男人露出厌恶的表情,朝女孩做了个鬼脸往回走。洛铃恨恨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轻压在自己右眼上,跟着用两根手指插了进去,将整个眼珠抠了出来。顿时,从那空洞的眼眶里涌出鲜血,划过雪白的小脸,宛若一行血泪。女孩放开手指,那颗眼珠突然滚动了一下,后面还带着一丛神经的眼珠自己飘了起来,瞳孔扩散形成八个黑点,每个黑点则无序地滚动起来。洛铃道:“现在要连接秦先生的神经,进行影像传输。”
    “没问题,你来吧。”男人道。
    他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脑海里出现了一些画面。画面里他看到了蒋太平,蒋太平正攻击着卫臣和胖子张劲松。画面断断续续,但基本重演了当时三方交战的过程。在影像消失之后,男人才重新睁开了双眼,说:“真叫人意外,干掉太平的似乎不是dmc的骑士。”
    “嗯,根据情报,这次dmc出现在春水市的骑士是南黎月,这两人无论从体形还是性别,都完全不符合关于南黎月的描述。”洛铃笑了笑,道:“而且他们的动作太笨拙了,简直就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不像是受过训练的骑士。”
    “别小看他们,那个盾甲种也就罢了,另外一个动作很粗糙,可充满了野性。这一点正是你们所欠缺的,你也好、太平也罢。寄生在宿主身上太久了,你们似乎都已经遗忘,我们本来就是一头野兽,可不是什么柔弱的人类。”秦先生转动扳指,然后转过身往回走。
    另一个瘦削的男人阿泽舔了舔嘴唇道:“先生,不查一下这两个家伙吗?他们可是把太平给干掉了。”
    “别做多余的事,太平就是擅作主张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和铃音,一个是我的爪子,一个是我的眼睛,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有时间理会两个异种。春水市很快会投入军队进行作战了,我们得赶快离开。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如无意外,dmc和政府之间的裂缝将会变得更大,这对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十分有利。”
    “明白了。”阿泽露出失望的表情,朝正把眼珠塞回眼眶的洛铃道:“不就两个异种,又花不了多少时间,你说是不是?”
    洛铃正用一块印有卡通图案的手绢擦掉脸上的血迹,压根就没理会这个男人。
    “一个两个都是这么无趣的家伙。”阿泽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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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江大道北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一辆公共汽车里,人们的目光落在一道邋遢的身影上,几个高中女生交头接耳,对那道身影指指点点。在他经过的时候,一个提着菜蓝子的大妈用手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嘀咕道:“真是的,公交车怎么能够放这种流浪汉上来。”
    听到这句话卫臣真是百感交集,他朝车门的玻璃窗看了眼,窗户的反光里映照出张憔悴的脸孔。双眼无神,脸色苍白,下巴长满了胡渣。再加上这身快一周没换洗的衣服,也就难怪车上的乘客会把他当成流浪汉了。从春水城逃出来后,卫臣才发现一件无比严重的事,他身上没钱!
    身无分文的他几乎是寸步难行,没钱就无法搭乘长途客车回家,他只有靠自己的两条腿沿着公路走。中途的时候搭了好几回顺风车,这才回到这个从小长大的小县城。那搭车的零钱,还是在路边消息的时候被当成乞丐,一个好心的大姨丢给他的。但无论如何,卫臣终于回到家。
    他下了车,钻进一条胡同,经过几条小巷,最后在一幢单门独户的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听父亲说这幢小楼是他的爷爷留下的,二十年前曾经修缮过一次。至于现在,也就还能够住人罢了,至于舒适什么的全然谈不上,倒是还没给列成危房改建颇出卫臣的意料之外。
    楼房前的大铁门紧锁,卫臣当然没有钥匙。看了看四周,因为是白天的关系,人都去上班了,巷子里不见一个人影。他连忙翻过低矮的围墙,跳进了小院子里。小院子中那棵榆树还在,树上的疙瘩似乎又多了,还记得小的时候,每到夏夜,父亲会拿着把摇扇在树下听广播。他则竖长了耳朵听着外头有没传来冰糖葫芦的吆喝声,只要听到就可以在父亲那里拿到几块钱,然后买上一根冰糖葫芦解谗。童年的时光就是这么单纯而幸福,远不比现在来得复杂。
    卫臣叹了口气,感觉往日的时光已经回不来了。他穿过院子,在前门左侧的窗沿上摸到一根备用钥匙,果然父亲的这个习惯还保留着。他用钥匙打开了门,推门进去,门内的空气沉闷且寂寞。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粉尘在光线里轻轻地打着转,客厅的摆设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而且家具上积了灰,也不知道父亲多久没回来了。
    他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亲卫劲夫是县上一所初中的生物老师,同时也是县里最大的制药厂广山药厂的顾问。卫劲夫甚至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他的养父。在卫臣的记忆里,他这个养父性情温和,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娶妻。每次有人要给他提亲,卫劲夫总是笑着说:“别别别,我不想亏待了孩子。”
    那时他看卫臣的目光总是暖暖的,就像三月里的阳光,温暖着身体的每个角落。
    自从卫臣去春水市读寄宿学校之后,卫劲夫回家就更少了,不是住学院里就是在药厂的宿舍里,这会没见着人卫臣一点也不意外。
    卫臣到二楼的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打开电视想看看春水市有没相关的报道。离开春水市后他那个从别人家里拿来的手机可以上网了,然而网上搜索不到任何关于春水市的信息。在回家的途中偶然听到关于春水市的广播,也只是报道春水市发生了重大疫情,目前已经使用军事隔离。一切的现象看起来,政府方面是打算把春水市的真相隐瞒下来。这也正常,否则只会引起人们的恐慌。
    他正漫无目的换着电视频道的时候,听到楼下有人在喊:“劲夫,劲夫你在家吗?”
    卫臣打开窗外一看,楼下是个微胖的中年人,这个人他倒不陌生,是他父亲药厂的同事,监管部的主任罗康。卫臣当下喊道:“罗叔,我爸没上班吗?”
    罗康眯了眯眼,看清是卫臣时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然后干笑道:“没,没呢。卫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卫臣还想问他父亲怎么没去上班,却见罗康低着头走了。卫臣喊了他几次,他都没理会。
    “搞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卫臣回到二楼客厅,电视里正插播一条通知,卫臣拿起家里的坐机拨打了学校办公室的电话,想看看父亲有没在学校。他无意往电视看去,赫然看到自己的相片出现在屏幕上,旁边还有通缉犯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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