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田村。
    长满青草的田间小路上,老农抽着旱烟、提着老镰网家,影子被落日拉得好长,好长,似乎比这六月的时光还要长。片刻的喧嚣,当炊烟散尽时,村庄又归于平静,像是疲倦的农夫,也许已经昏昏欲睡了。
    干完了一天农活的李旺,托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沉重了一天的脸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屋内,妻子余婉月把饭菜一个个端在桌上。
    菜不算丰盛,但每一个都很精致,一看就是用心烧出来的。
    余婉月帮丈夫脱去外套,去房间拿出丈夫平时舍不得喝的白酒,给他倒了小半杯。李旺有些诧异,说道:“咋啦老婆,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余婉月微笑道:“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
    李旺愣了愣,随即笑道:“原来如此……那今天得多喝几杯。”
    “不行,你身上的病,不能多喝酒!”余婉月摇摇头。
    “行行行,听你的。”李旺无奈道。
    余婉月嫣然一笑,不停地给李旺碗里夹着菜,聊着家常。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简单又幸福。
    她甚至开始庆幸,当初没有答应那个女人,和她一起修道……活百年,千年又如何?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活得再久,也无意义。
    ……
    “噗——!”
    李旺吐了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憔悴之极,神色开始变得恍惚。
    “阿旺,你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能睡!”余婉月哭得稀里哗啦,紧紧地握着李旺的手。
    李旺惨笑:“婉月,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最后,他还是离开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肝癌晚期,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人与天,有时候真的隔得很远很远……
    四十年后,余婉月又嫁给了一个老实的农民,他和李旺一样,憨厚,本分,勤劳。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虽然辛苦,但回家后能吃到妻子烧的饭菜,农民已感到满足,余婉月亦是如此。
    随着时间过去,不知不觉,已是二十年,农民六十七岁,头发却白了一半。
    余婉月,终于还是找上了她。
    “考虑好了?”
    她看着余婉月这近百年来几乎不变的相貌,淡淡地问道。
    余婉月摇头,说道:“我是来找你借丹药的。”
    女子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增加寿元的丹药这么好得?”
    “求求你,给我好吗?”余婉月乞求道。
    女子终是不忍,轻叹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了一颗黑色丹药,道:“这是能增加七年寿元的养元丹,拿去吧。”
    余婉月大喜,接过丹药,千恩万谢。
    “你不必谢我,这是最后一颗丹药,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我希望你能明白,修道者和普通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能活千年,他们呢?最长寿不过百年,百年之后,便是一具枯骨,与其带着悲痛生离死别,倒不如一开始不要在一起。”女子神色平静地说道。
    余婉月低着头,咬着嘴唇道:“谢谢你的丹药。”
    说完,转身离开。
    三十年后。
    农民九十七岁,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年龄,已经算是很长寿了。
    灯枯油尽的农夫,躺在床上,脸上的皱纹透露着疲倦和不舍,身上气息,若有若无,唯独抓着余婉月的手,去始终不舍松开。
    余婉月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仿佛……从农民的身上看到了李旺的影子。
    原来到头,终极还是一场循环……
    弥留之际,农妇伸出颤抖枯萎的手,抚摸着妻子依旧如同18,9岁年轻的容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女人,一定是妖狐转世,不然怎会一直都不老去?”
    “没错,肯定是妖怪!我家二狗昨晚失踪了,应该就是被她吃的!”
    “让她滚,滚出我们村!”
    “哪能这么便宜?要我说,杀了她,为民除害,免得她去祸害别人!”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这一年干旱,庄稼枯萎,收成惨烈。
    愤怒的村民,把无处发泄的怒火,集中在了余婉月身上,认为她多年不会老去,必是妖怪转世。
    他们抓住了余婉月,在“米婆”的指导下,绑住了她,锁在了柴房中,准备在明天午夜12点之时,放其火烧死。
    早已心灰意冷的余婉月,没有呼救,没有反抗。
    她在这村内,活了一百多年,感情,自然无比深厚。
    死在这里,也好——她如是想。
    咔嚓!
    柴房的门,突然打开。
    一个猥琐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叫二癞,是村里有名的恶报,一直对余婉月垂涎三尺,却没有机会下手,如今余婉月遭落这般田地,明日就要处死……他想着,倒不如趁热来一发。
    余婉月看到二癞,便知道会发生什么,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刚要大叫,嘴巴却是被对方捂住。
    任凭她疯狂挣扎,身上衣服,还是一件一件,被二癞撕开。
    二癞看着余婉月嫩如璞玉一般的身子,眼眶顿时通红,如同野兽一般扑了上去,在余婉月嘴上一阵亲吻,依旧嫌不过瘾,又用双手在其胸上,腰上,侵犯着。
    “余婉月,我的小宝贝,你恐怕永远都不知道,在我11岁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能哪天把你给睡了……现在,我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二癞狠狠地蹂躏了一番余婉月,哈哈大笑着,然后掰开余婉月的双腿,正要进入……
    唰——!
    一阵红光,突然从窗外划过。
    那带血的“细小软”,就这么飞到了空中……
    “啊——”
    二癞惨叫着,捂着下体,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门外,一袭红妆的女人,缓步走入。
    她冷冷地看着二癞,屈指一弹,一道气劲飞出,轰碎了二癞的头颅。
    “后悔吗?”
    她问。
    余婉月默不吭声,面如死灰。
    “放弃吧,你注定,是要成为修士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
    “不!我不要!”余婉月忽然抬起头,眼神充满怨恨地看着红衣女子,咬牙道,“我即便失去清白之身,我即便被人杀死,我也绝不要……走你的道路!”
    “到了现在。为什么你还是如此倔强?”女人苦笑道。
    余婉月斩钉截铁地说道:
    “因为,我不是你,我是余婉月,我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余婉月!”
    红衣女子娇躯一颤,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余婉月。
    “罢了,罢了……”
    半晌,
    她叹息,化作红光,飘然离开……
    ……
    ……
    余婉月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大树梢上坐了起来。
    这里,是黑森林秘境。
    四周漆黑一片,如蕴藏著深邃无尽的黑暗,树叶与树叶的摩擦声,知了的叫声,响遍十里。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一场回忆的梦……
    李旺,农夫,二癞,红衣女子,还有平田村的村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余婉月轻轻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幽幽地眺望着远方漆黑的星辰,喃喃自语:
    无论再过多少年,我依旧不会走你的道路……
    因为,
    我是余婉月,而不是鱼幼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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