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散满一地的木屑碎片,小楼吃惊地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道:“少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高彦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熊熊怒火强行压制下来,淡淡道:“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今天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明空。”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里间。
    也许感受到高彦心中压抑的愤怒,小楼拍拍胸口,没敢出声,等高彦进去后,这才吐了一口气,立即蹲下开始收拾。
    ………
    经过这件事后,高彦更是全身心投入到炎阳真诀的修炼当中,转眼间半个月过去,除了对灵气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之外,却再没任何进展。由于没有人指导,高彦只能自己摸索,因此他也没有太过心急,每天保持稳定时间的修炼。
    这期间,高彦把自己修炼炎阳真诀的事情告诉了小楼,并让小楼尝试着跟他一起修炼,遗憾的是,小楼虽然修得勤快,却没有任何效果。最后,高彦得出结论:小楼没有修炼炎阳真诀的灵根,或者是她压根不适合修炼仙家法诀。
    得出这个结果,高彦未免叹息,看来仙家法诀并非每个人都可以修炼,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修仙的人那么少,因为绝大部分人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这时,时间已是进入炎夏,长安城内气温开始慢慢变热,比起往年来,今年长安的气温显然更加高,但高彦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也没想到这炎阳真诀的效果会那么好,才修成第一层就已经达到寒暑不侵的地步,这让不能修炼的小楼羡慕不已。
    得知父亲高仙芝死后的惨况之后,高彦原本要逃离长安的心思便淡了下来,因为他如果逃离长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重返长安为父亲报仇。至于害死高仙芝的另一个大仇人边令诚,高彦也已经打听清楚,边令诚是李隆基身边的太监,此时正在潼关监军督战,高仙芝的死与此人有莫大的关系,高彦已经把此人列入复仇名单的前三名。
    时间在高彦每日的勤奋修炼中飞快流逝,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长安城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前线失利的消息不断传回,东都洛阳已经在三个月前被叛军攻破,据说,破城当日,城内哭声震天,哀鸿遍野。面对随时而至的叛军,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已经开始有人悄悄地逃跑。
    这一天,高彦如同往常一样起来,准备开始一天的修炼。这时候,小和尚明空推门走进院子,见到高彦,明空径直走了过来,合十行礼后开口说道:“阿弥陀佛,沈施主,小僧明日要随师祖进宫一趟,这几日沈施主的膳食,小僧已让明慧师兄代劳,望施主不要见怪。”
    高彦尚未说话,旁边小楼已是叫了起来:“哇,小和尚,你可以进皇宫里玩耍啊,带我进去好不好?那里面一定很好玩。”
    听到这句,高彦心念一动,将到口的话咽回了肚子。
    明空向小楼合十行礼,回道:“阿弥陀佛,小武施主,明空进宫并非玩耍,而是帮师傅准备法事的道具,小武施主万勿误会。”小楼对外用的化名是“小武”,因此明空才会这样称呼她。
    小楼撇撇嘴,不屑道:“小和尚,你紧张什么,就是玩耍又怎么啦?寺里那么多大和尚,那需要你去帮忙啊,我看你就是趁机进皇宫里玩耍的。”
    听到小楼这样说,明空和尚也不以为忤,只是笑而不语。
    高彦趁机在边上喝了句:“小武,不要造次。”
    小楼撇撇嘴,不再理明空,跑到一边为高彦煮茶。
    高彦这才转身正式对明空说:“小和尚,小武不会说话,你不要见怪。”
    “无妨,小武施主心直口快,并无恶意,小僧明白。”
    “小和尚,你跟我进里间,我有事情跟你商量。”说完,高彦也不管明空答不答应,自己走在前头抢先一步进入里面的房间。
    明空一愣,无奈之下也只好跟了过去。
    进到里间,高彦压低声音对明空说:“小和尚,我跟你打个商量,你让我代替你进皇宫好不好?”
    明空和尚一听,先是愣了下,然后双手连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阿弥陀佛,沈施主,这如何使得?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小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怀,以助人为己任,你知道,我父亲的病情一直没好,如果我能够进到皇宫里,感受一下大唐天子的真龙之气,到时候回到家乡为父亲冲喜,我父病情必定好转,小和尚,这点小要求你也不能答应,我看你压根不配做一个佛门弟子。”
    明空和尚虽然迂腐,却不是愚笨之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高彦的托词。其时大唐许多士子为求出身,千方百计想要在天子面前露脸,以博天子龙颜一悦,谋求晋身仕途的机会。明空和尚以为高彦心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却如何能够答应?要是出了事情,他可担当不起,因此连连摇头,死活不答应。
    “小和尚,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竟然见死不救,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佛祖?”高彦一急,声音顿时提高三度。
    见高彦耍赖,明空无奈道:“阿弥陀佛,小僧并非见死不救,沈施主亦非为父冲喜,此事关系重大,恕小僧难以从命。”说完这句,明空和尚合十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
    高彦要进皇宫的念头是临时起意,他原本的设想是以后找李隆基报仇必须要等到对方出宫的时候,如今一个更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岂肯放过?顾不得后悔仓促之间没能编个好理由去说服这个精明的小和尚,看到明空转身要走,高彦心中一急,顺手抄起床头边的陶瓷方枕,在明空背后叫了一声:“小和尚,你掉了东西。”
    明空和尚没防是诈,低头往地上看时,只听到脑后风声一响,跟着头顶一痛,眼前一黑就此倒地昏迷过去。
    外间小楼听到里面的动静,跑进来看时,正好目睹高彦一方枕把明空磕倒在地,她“啊”的张大嘴巴,手指地上的明空,结结巴巴地问道:“少…少爷,你…你…杀了小和尚?”
    高彦两眼一瞪,没好气的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只是把他打昏了,赶紧去给我找条绳子过来,我要把他捆住关起来,等过几天你再放了他。”
    “噢,噢,知道了,我马上去找。”听到这个答案,小楼立马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去外面找绳索。毕竟,明空小和尚算是她除高彦之外唯一一个相熟亲近的人,要是高彦真的杀了小和尚小楼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才好。
    片刻后,小楼把绳子找来,进去房间时,发现高彦已经把明空的僧袍脱了下来,并给明空换上他自己的衣服,跟着他拿过绳子,开始绑人,只是高彦以前从未用绳子绑过人,手忙脚乱花了不少时间才把明空捆住,绑好之后他把明空搬到床上放下,伪装成自己在睡觉的样子。
    小楼联想起明空刚才说的话和高彦现在的举动,这时她那还不明白高彦的心思,忍不住颤声道:“少爷,你…你是想要进宫…找皇上对吗?”
    “放心吧,你知道少爷修炼了仙法,肯定会安然脱身的。”高彦拍了拍小楼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少爷,我……”小楼紧紧抓住高彦的手,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明日高彦这一去,两人很可能再无相见之日,她从内心深处不希望高彦去冒险,但她又没有理由去阻止高彦为父报仇,此时心中的矛盾,实非言语能够形容。
    两人从小相伴,都对对方了解之至,此时高彦自是理解她的心思,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小楼,高彦心中也是沉重万分,他忽地把小楼一拉,把她拽到怀里紧紧拥住,下巴贴着她的肩膀,沉声道:“小楼,答应我,以后别叫我少爷,叫我哥哥吧,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告诉他,他的舅舅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少爷……”小楼再也控制不住,双眼热泪滚滚而下,放声哭了出来。
    两人就这样紧紧拥着,时光仿佛定格在这一刻;良久,小楼才停止了哭泣,两人都不吭声,默默流着眼泪,感受分离前这难得的一刻。
    “咳,咳,沈施主,你如此行事,真是胆大包天呐!”一个熟识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边上的明空和尚终于醒了过来。
    大唐皇宫内,一队奇特的队伍在侍卫的带领下缓缓而行:三十六个玄衣袈裟的大和尚,后面跟着十二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就是这支队伍的全部阵容。
    唐宫内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的森严戒备使得第一次进入皇宫的人无不暗暗咋舌,领头的内事太监尖着嗓子不厌其烦地强调着在宫内行走需要注意的各类事项。
    眼前所见种种,不由让藏身于和尚队伍中的高彦暗呼侥幸:如非恰巧认识了明空,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想要混进皇宫,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昨日,高彦一方枕将小和尚明空放倒后,随即便换上了明空的僧衣,并将头顶青丝全部剃光,摇身一变成为另外一个“明空”。由于高彦年龄和身材都与明空本人颇有相似之处,再加上他修炼炎阳真诀达到引气期第一层之后气质大变,穿起僧衣来更添一股飘逸出尘的韵味,比之明空本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俨然便是一个自幼出家的得道高僧。
    看了高彦的打扮后,明空本人也只能连连叹气,果然,扮成“明空”的高彦去跟其他僧人接触时,竟是没有几个人怀疑。
    实际上,大慈恩寺僧侣人数不下千人,明空只是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和尚,若非他师傅倾尽所有为他争取到这次进宫的名额,明空根本就进不了寺内高层的法眼。至于明空师傅本人,反而不在进宫名单之内,这样一来,竟让高彦有惊无险地达到了目的。
    皇宫规矩甚多,一众和尚却无丝毫不耐,皆因这些和尚被召进皇宫的机会十分难得。不过,听内事太监话里的意思,似乎这次被召进皇宫的并不止大慈恩寺这一路人马,同时奉召的还有城外终南山楼观中的道士,本来对这次皇宫之行有些不解的高彦心中随即释然。
    大唐自开国皇帝李渊以来,对佛门一家就没有太多优待,多年来,唐室一直都是重道轻佛,到了天宝年间,唐玄宗这一代,更是发展到极致。皆因佛家讲究修心养性,而道家追求的是长生养体之道,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是后者更符合心意。况且,皇帝追求长生自古开始便有先例,统一六国大名鼎鼎的秦始皇就是其中之一。
    进宫之后,大慈恩寺的众人被安排在延嘉殿的偏殿休息,这次皇帝召大慈恩寺的和尚进宫,据说是因为某日梦中梦到战死的军士前来喊冤,所以皇帝才会破天荒地召这些和尚进宫,他要让众和尚做一场盛大的法事来超渡那些在叛乱中丧生的前线将士。
    得知这个事实后,再想到父亲高仙芝遭遇的不幸,高彦心中对皇帝的怨恨更是重了三分。
    高彦心中恨意难平,但由于普进皇宫,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老老实实在做着“明空”的本份事情。第二天,法事正式开始,地点便在延嘉殿主殿,法事所需一切事宜皆由皇宫总管太监高力士打点,法事开始之后一做就是三天,而唐玄宗自始至终没露过面。
    害死高仙芝的罪魁祸首之一的边令诚就是个太监,高彦对太监自然没有好脸色,所幸高力士将众和尚安置好了之后也随即离开,不然让高彦一直对着这样一个大太监,他心里肯定会憋的难受。
    从进宫开始,众和尚身边就布满了宫廷侍卫,等闲不得走动,这种状况让高彦心里暗暗叫苦。幸好,他后来了解到这场法事一共须进行七七四十九天,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打定主意以稳妥为主,等以后再慢慢寻找机会。
    到了第十天,高彦果然明显地感到侍卫们对众人的监督开始松懈了一些,想必是他们见到这群和尚一直老老实实的,警惕性下降了不少。
    自踏进皇宫第一步,高彦便已开始暗中记下皇宫的道路,这些天,他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十天下来,他早已把延嘉殿的情况摸透了七七八八,高彦本身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修炼炎阳真诀进入引气一层之后,六识更是敏锐,这无疑让他此行更加如虎添翼。
    高彦这次进宫行刺虽然是临时起意,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无疑是他把握到的最好机会。首先,本来最难过的一关就是混进皇宫,但随着他把头一剃、僧袍一套这道坎就轻松地跨了过去,如果平时想要混进皇宫,难度起码高上百倍。
    其次,由于年龄的关系,高彦在别人眼中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在一般人的心里,对这样一个少年显然不会过多提防,这样一来就让他更容易有机可趁。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已经修成了炎阳真诀的第一层,但高彦心里还是没有底,他害怕自己的六阳绝脉随时发作,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很可能就真的抱恨终身了。
    其实,自高仙芝出事以来,高彦就一直生活在煎熬当中,每每回想起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回想起父亲熟识的容颜,高彦就心如刀割,如果不是有一套炎阳真诀给他修炼分散他的精力,恐怕他早已撑不下去了,恐怕在他内心深处,无论生死,他也希望早点将这件事情了结。
    接下来的日子里,高彦每日集中精神倾听皇宫内的动静。而让高彦觉得奇怪的是,在大慈恩寺的时候,每当他集中起精神时,他能够轻易听到百丈之外的人的说话声,但在这个皇宫内,他最远也只能听到十丈左右的声音,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天夜里,高彦正要上床歇息,无意听到两名值班的侍卫说话的时候提到了皇帝老儿,于是他立即集中精神偷听下去:
    “成武,你知道皇上最近天天待在春明湖那边干嘛吗?”
    “嘘,小声点,皇上的事情你也敢乱嚼舌头,不要命啦!”
    “这里就咱俩个,谁管你啊?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你真不想知道春明湖那边有什么啊?”
    “小命要紧,不想知道。”
    “看你这怂样,你不想知道我偏要说,告诉你,皇上在湖边的花萼楼陪贵妃娘娘呢。听说贵妃娘娘新创了一套舞蹈,皇上十分喜爱,啧啧,要是我能够欣赏一次,就算立马死了也值得!”
    “啊?真的?你先别死,说说,再说说,说详细一点。”
    “嘿,就知道你迷贵妃娘娘……”
    ………
    再听下去,就是两人对那位“贵妃娘娘”疯狂的倾慕之情,直把那位贵妃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高彦毕竟年少心嫩,未经人事,此时听着两人那些情不自禁的疯话,不免脸红心跳,心下对那位贵妃娘娘也有些好奇起来。
    两人口中的贵妃娘娘,高彦自然猜到是名满大唐的杨贵妃杨玉环。后-宫佳丽三千,玄宗独宠杨贵妃,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长安城内无人不知。
    进宫这么久,终于听到皇帝老儿行踪的确切消息,高彦心里的兴奋实在难以形容。为了不连累大慈恩寺的和尚,高彦早已打定主意要等和尚们出了宫再行动,而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得寻一个地方藏身,此时离法事结束还有十多天,时间还算充分,高彦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他只需要耐心等待便成。
    离法事结束还剩六天的时候,高彦终于在延嘉殿后花园的一座假山内找到一处藏身的山洞,同时他还想办法打探清楚了内苑春明湖的位置,如今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六天之后,大慈恩寺众和尚离开了皇宫。
    出了皇宫之后,领队的老和尚惊愕地发现四十八人进宫,而出来的却只有四十七个,顿时大惊,一查探,得知不见了的是一名叫做“明空”的小和尚,遍问其余十一个小和尚,却发现并无一人与这个“明空”相熟。
    所谓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众和尚自是不敢再折回皇宫去打听,反而叮嘱剩下的小和尚务必严格保密,不得走漏风声,若有人问起,只说进宫的小和尚本来就是十一个,这样倒省了明空小和尚的麻烦,这也是高彦没有想到的结果。
    就在众和尚惴惴不安回到大慈恩寺的时候,高彦也终于到达他选好的目标,在延嘉殿后殿花园的假山之中藏了起来,等天黑下来,就是他进一步行动的时候。ps:~~小高潮来了~~,求收藏,推荐
    ………
    子时,夜色如墨,大唐皇宫,延嘉殿后殿外,值班卫士开始换岗。
    就在卫士换岗的须臾空隙之间,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内,一道黑影如幽灵般闪出,随后,黑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深宫之中,而正在换班的两队卫士,却是丝毫未觉。
    延嘉殿在皇宫的西边,而春明湖在皇宫的东北面,要去春明湖,还须经过数个大殿和若干花园长廊,一路上,高彦收敛气息,保持精神最集中的状态,小心翼翼地在各种障碍物之中穿插前进。
    引气一层的效果此时才完全体现出来,换了以前的高彦,那里能够做出这些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别说躲过侍卫,就连普通人都躲不过去,以前的他只怕一现身就马上让别人发现了。
    出了延嘉殿,高彦的行动就变得艰难起来,虽是深夜,但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比起白昼不遑多让,越是靠近皇宫中心,前进的步伐就越变得困难,往往走出几步就要躲闪一下,甚至有好几次高彦差点暴露,幸好他应对及时,每次都险险避过。
    能够做到这一点,高彦所依仗的是他那过人的六识,以他身体为中心,每到一处,方圆十丈之内的动静就全部摄入脑海,由于长时间精神保持这样高度集中的状态,一段路程下来,高彦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力量有所突破,原本只能覆盖十丈方圆的六识,等他到达春明湖时,六识覆盖的范围已达方圆十五丈。
    这意外的收获让高彦惊喜万分,这无疑给他提示了另一条修炼的途径,他心中暗自打算,如果这一次能够功成身退,回去后他一定要试一下类似的修炼方式。
    春明湖,属于皇宫内苑的范围,靠近春明湖畔之后,高彦发现侍卫的数量急剧减少,而宫女的数量却是增加了几倍,似乎老天在眷顾高彦一般,这些宫女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只有其中寥寥几个像是练家子。
    虽是夜晚,湖畔边上却是灯火明亮,高彦藏身于一座假山之后,举目观察。只见湖边柳树掩映,而每棵柳树的枝干上都挂着一到两盏造型各异的精美花灯,整个湖岸边上的花灯加起来不下数千,如点点繁星散落在人间,美不胜收。
    柳树丛之下,几条鹅卵石组成的曲折绵延小径直通湖边的一栋三层高的楼阁,楼阁左下方是一条雕龙刻凤造型精美的楼梯,而这楼梯便是这栋楼阁的唯一入口,并一直延伸到最高的顶层。在楼阁顶层的中央位置,一块金色的牌匾上书“花萼争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栋楼,想必就是高彦要找的花萼楼。
    目标就在眼前,但通往楼阁的唯一入口处却有两名宫女提着灯笼把守住,一时间,高彦竟想不到好的办法潜进花萼楼里。
    就在高彦感到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把守楼梯口的两名宫女齐齐躬身向阁楼方向行了个礼,然后提着灯笼离开了,不止这两人,就连在附近站岗值班的其他宫女同样也是如此,这突如其来的情形让高彦心中惊诧莫名,趴在假山底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半个时辰,那些宫女仍旧没有回来,而花萼楼上也是毫无动静,高彦把心一横,立即用最快的速度躬起身朝楼梯方向潜去,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高彦转眼之间潜入了顶层的阁楼。
    踏进阁楼,高彦集中精神展开六识,然而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虽是奇怪,但此时他已经没有退路,于是很快他在几扇屏风之后寻了个隐蔽的位置潜伏起来,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皇帝现身。
    高彦收敛气息,将呼吸放到最轻,同时展开六识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他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等就是三天。囊中所存食物,早在第二天就已经吃完,如果皇帝再不现身,他就得想办法出去寻找食物了。
    第四天上午时分,楼下终于传来了动静,听着楼下传来“皇上您小心脚下”的尖声细语,高彦知道,自己要等的目标终于出现了,刹时间,他全身精神集中到极处,随着外面的脚步声一级一级的往上攀升,他的心跳也一下一下的加快。
    “好了,有爱妃在这陪朕就行,尔等都退下吧。”一把略显疲倦的男声响起。
    “这就是李隆基的声音?”高彦心中一凛,高度紧绷的神经竟然在瞬时松弛下来,事到临头,他反而做到了平静面对。
    很快,一名身材妖娆的宫装丽人挽着一位年约五十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高彦透过屏风的空隙死死盯住那名男子,此人龙行虎步,相貌威严,必定就是他的大仇人唐玄宗,刹那间,高彦心中的仇恨熊熊燃起。
    玄宗与杨妃两人在榻前相对坐下,前者伸手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口中笑道:“爱妃,昨日朕偶得小令半厥,不知今日爱妃能否帮朕完成它?”
    宫装丽人此时背对着高彦藏身的屏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声音绵绵的道:“三郎的才情,妾身又岂能相比,不如让妾身再舞一曲,以之相抵。”
    唐玄宗拍拍手掌,呵呵大笑:“好好好,爱妃又有新曲,朕岂不是又可大饱眼福!”
    杨贵妃轻笑一下,缓缓起身站到榻前,摆出动人的姿势就要翩翩起舞,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屏风忽然无风自动,一道人影闪电般飞出,一掌切在杨妃的后颈上,杨妃“啊”的娇呼半声,就此昏倒在地,不用说,这个突然发难的人正是在楼内守候多时的高彦。
    见杨贵妃倒在地上,高彦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弯腰抵在她的咽喉部位,向着正要大声高呼的唐玄宗冷冷的道:“你敢叫一声,我这把刀就立即切下去,你不妨试试。”
    听到高彦的威胁,唐玄宗不愧是帝皇之尊,龙目一张,不怒而威,他看了一下高彦的服饰,冷哼一声:“哼,你是哪位公公的手下?竟敢对朕的爱妃无礼,信不信朕立即下旨诛你九族?还不赶紧放了贵妃娘娘。”高彦为了方便行动,早已找机会将身上的僧袍换成了太监服。
    见到李隆基先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着紧地下这个女人,高彦哈哈一笑,讽刺道:“皇上果然是多情种子,草民佩服,不过皇上还是请免开龙口,如今我已是孑然一身,不劳皇上挂怀。”他口中虽称呼着“皇上”,但语气里那有半点尊敬。
    见高彦如此态度,唐玄宗心下甚是羞怒,双目一凝,仔细审视了高彦一下,只觉得眼前此人面容似曾相识,不禁疑惑道:“你到底是何人?只要你放了朕的爱妃,朕保证既往不咎,还会派人礼送你出宫。”以他帝皇之尊,竟然能咽得下这口气,可见他对杨贵妃是多么的看重。
    “我是何人?我是何人?哈哈!”高彦忽然放肆地笑了起来,“敢问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你可曾记得为你荡平胡寇的安西节度使?可曾记得护你安危的右金吾大将军?可曾记得为你领兵平叛的密云郡公?”
    听着高彦这一连串追问,一个熟识的面容刹时间涌上玄宗的脑海,他豁然大悟:“你是,你是高仙芝的儿子?”
    “不错,我是高仙芝的儿子。李隆基,你屈杀我父,将我父暴尸荒野,可曾想过,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上?”说到这里,高彦的声音已经凌厉起来,一双虎目通红,状若噬人。
    “高仙芝…你父勾结叛贼安禄山,妄图背叛我大唐,死有余辜。朕杀他,是为正天下视听,朕乃……”
    “放屁,我父亲光明磊落,忠肝赤胆,你竟听小人之言,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父杀害,还有我高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这份血债,我高彦今日就要收取,先杀奸妃,再屠了你这个狗皇帝。”高彦怒吼一声,猛地打断玄宗的话。
    堂堂大唐天子何曾被人当面骂他“放屁”?此时玄宗心内的羞愤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但心爱的妃子落在对方手上,他空有万策,却投鼠忌器,不敢乱动。从高彦突起发难,到现在两人对恃,那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楼下的宫女太监,但奇怪的是竟无一人主动上前询问。
    眼看高彦手中的短刀就要刺进杨贵妃的胸口,玄宗忽地灵机一动,大声叫道:“且慢,我可以下一道圣旨,宣布你父乃被奸人诬蔑,还他清白。”
    听到这句,高彦手上一紧,刀刃堪堪在杨贵妃的酥胸前半寸处停住,他抬起头来,深呼一口气,然后又把短刀移回到杨贵妃的咽喉处,再冷冷的道:“好,你立即下旨,让你手下的阉贼到承天门外面当众宣布,我就放了杨妃。”
    玄宗大喜,立即走到门口招来楼下的太监,按照刚才他所说的意思拟了一道圣旨,并令太监立即到承天门外通告天下,那太监心中十分纳闷,却不敢询问,领了圣旨转身匆匆去了。
    等太监去后,玄宗回转过来,对高彦殷切道:“我已依你的意愿颁了圣旨,如今你可以放了朕的爱妃了吧?”
    “好。”高彦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地放开了手中的杨贵妃。
    玄宗大喜,刚要走上前来察看杨贵妃是否无恙,高彦已是冷笑一声,口中讽刺道:“我是说放了这奸妃,可却没说放过你。”说罢,他大喊一声:“狗皇帝,纳命来吧!”
    下一刻,高彦已是凌空跃起,手中短刀高高扬起,白光一闪,对准玄宗的脖子怒斩而下。
    眼看刀光临头,玄宗心中惊骇欲绝,就在这个时候,他忽觉脑中一涨,眼前一黑,竟是昏迷了过去。
    几乎在玄宗昏迷的同时,高彦耳中也响起一阵轻笑:“呵呵,有趣的小家伙,你也躺下吧。”随后,他只觉得全身一紧,四肢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动弹不得,然后“啪”的一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高彦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刚才被自己一掌击昏在地的杨贵妃不知何时已是站了起来,此时对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双妙目烟波流转,俏皮中带点促狭,明艳不可方物。
    见到如此情形,高彦一颗心直往下沉,刹时间心底种种疑团尽皆解开。
    “那天晚上,楼下那些宫女是你遣开的?”
    “不错,是我。”杨贵妃点点头,脸上依旧笑意盈盈,一双妙目却换上了得意的神色。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人上来,也是你在背后操纵?”
    “不错,也是我。在宫中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来了点乐子,我怎么舍得轻易毁掉呢!”杨贵妃不理高彦郁闷的神情,妙目流转,一脸笑容甚是开心,仿佛高彦这次苦心策划的复仇也只是给她无聊的宫廷生活添加了些许乐趣而已。
    “那为我父亲平反的那道圣旨,送出去了吗?”
    “嗯,不止送出去了,王公公也已经在承天门外宣读了。我想,你在皇宫潜伏了近两个月,就是想要为你父亲做点事,这个我自然不会阻拦。”
    “这么说,我一进皇宫,你就知道了?”高彦惊讶万分。
    “不错,你很聪明。事实上,整个大唐皇宫,只要我灵识一扫,所有人的行动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下。”杨贵妃似乎很有耐心,对高彦有问必答。
    “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已经筑基了吗?”
    “咯咯咯,小家伙,怎么?栽在我手里不服气?”听到高彦这样问,杨贵妃忍不住咯咯直笑,百媚横生。
    见对方如此反应,高彦两眼一闭,沉声道:“行了,我没问题了,你动手吧!”
    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高彦自讨必死,这次进宫复仇的计划,虽然最终没有成功,但是总算为父亲做了点事,还了父亲的清白,此时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唯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外间盛传“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杨贵妃,竟然会是一个修士,而且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看来修士界这潭水真是深不可测。
    “呵呵,小家伙,你就这么想死啊?”听到高彦这样说,杨贵妃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下他,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咦,六阳绝脉?你身患六阳绝脉,难怪不将生死放在眼里!”
    高彦嘴角一撇,淡淡地笑了笑,并不搭话。
    杨妃忽地单手一招,顿时高彦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扯着向她飞了过去,她一把把高彦接住,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伸出如葱嫩白的右手搭在高彦的左手脉门上,片刻后,她脸色一变:“噢,不对,不是这样,你这不是……”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了下来,一对晶亮莹润的眼珠转个不停,似乎有些事情难以决断一般。
    明白自己远非杨妃的对手后,高彦便不再徒劳挣扎,任由对方摆布,何况他这次决定进宫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冰雪聪明,从刚刚杨妃的语气中隐隐感觉对方并不一定想取自己性命,因此为了不惹怒对方,他出奇的配合;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高彦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但更不愿意做愚蠢送命的人。
    过了小半刻钟后,杨贵妃的右手离开了高彦的左脉门,此时她脸上无悲无喜,淡淡地道:“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我身边,你父亲的事情,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高彦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去触怒对方,而且听对方这样说,似乎父亲的事情另有隐情,他心中疑惑重重,不过也没有贸贸然去追问,只是点点头,老实应道:“好。”
    这时候,杨贵妃却忽然眼珠一转,粉脸露出羞怒的神色,愤愤道:“不行,你这坏家伙刚才骂我是奸妃,我得给你点苦头吃。”说完,她手指一伸,在高彦胸口连点几下,做完这一切才得意道:“先给你下个禁制,再好好的惩罚你,哼,敢骂我奸妃。”看她神情,哪像一个风姿万千的贵妃?活脱脱一个顽皮贪玩的少女。
    高彦目瞪口呆,同时被她这喜怒无常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心下忍不住道,这杨贵妃,年龄只怕已经接近了三十,但是行为却像她的外貌一样,天真烂漫单纯无比,就连小楼都要比她成熟一些。他暗暗运起体内真气查看时,却并没发现对方口中所说的禁制。
    “嗯,我要给你什么惩罚好呢?我得认真想想。”不理高彦错愕的神色,杨贵妃又动起了心思。
    “呃,罚你去御膳房帮忙砍柴?不好,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只怕做不了这种粗活。”
    “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一刀就砍了皇帝老儿的人头。”高彦心里恨恨地腹诽。
    “怎么罚你好呢?对,罚你为我抄写曲谱?噢,不好,这个惩罚太轻了。啊,有了有了,以后白天罚你为我抄写曲谱,晚上罚你帮我洗脚,哈哈哈!”
    “什么?”高彦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嘿嘿,就这么定了。”看着高彦一脸难以置信的悲愤表情,杨妃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
    时光匆匆,转眼间,高彦已在杨贵妃身边待了三个月。
    自那天行刺失败惨遭被擒后,高彦就被杨贵妃一直带在身边,而让高彦奇怪的是,杨妃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唐玄宗摆平,玄宗自高彦行刺后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而那天之后,杨妃也没有留在长安城的皇宫之中,反是移驾到城外骊山山麓上的华清宫中。
    华清宫南面骊山,北临渭水,利用骊峰山势及山脚自然形成的扇形地带建筑而成,整体呈对称布局,诸般殿宇楼阁掩映在于山谷丛林之间,与山势融为一体,灵性十足,气势非凡。
    杨妃就住在华清宫中的长生殿,此殿乃唐玄宗专门为杨妃而修建,极尽奢华,可列为华清宫诸殿之首。这长生殿,许多人做梦都想住进去而不可得,而高彦住在里面,却每天都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原来,从入住长生殿开始,高彦就开始了他的“悲惨生活”。白天,他须为杨妃抄写曲谱,晚上,则更加悲惨,竟然真的要为杨妃洗脚。
    本来,以高彦的性格,对于后者他肯定是宁死不从,所以,当杨妃第一次要求高彦为她洗脚时,高彦便极力反抗。然而,诡异的是,无论高彦反抗得多么激烈,只被杨妃用她那双晶莹的眼睛一照,高彦就如坠梦中,不知不觉就依照了对方的指令行事,高彦第一次为杨贵妃洗脚,就在这种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发生了。
    事后,杨妃倒也坦率承认自己是对高彦使用了媚惑功法,把高彦搞得十分没脾气,事已至此,他也只好接受现实,老老实实的接受这香艳的“惩罚”。
    凭心而论,杨妃无论身材还是样貌,都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心动不已,高彦本是青春少年,血气方刚,自然也不例外。与杨妃接触久了,高彦对杨妃的性格也慢慢有了解,他的抵触情绪也就淡了下来。
    对于强行要求高彦为自己洗脚的这种“惩罚”,杨妃更多是出于恶作剧的顽皮心里,而非故意要侮辱高彦,搞清楚这一点后,高彦除了无奈的摇头叹息,倒也没有再怨恨对方。而且,在华清宫的日子,杨妃其实一直对高彦不错,不但吃的好住的好,心情好时,她甚至还会亲自指点一下高彦的修炼。
    高彦一直都搞不清楚杨妃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不过,根据他的观察,对方起码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因此,在华清宫住了三个月之后,在杨妃指点下,高彦的修为竟是一路高歌猛进,连连取得突破,三个月下来,本来只是刚刚入门水平的高彦竟然达到了引气期第四层,炎阳真诀也被他修到了第二层,正在向第三层突破。
    当然,在杨妃的指点下,高彦对修士世界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首先,他了解到要成为修士,就必须要先有灵根;而灵根又分成许多种,主要是以属性来区分。修士比较普遍的灵根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其他属性的灵根可以划分了特殊灵根,这些灵根比较稀少;而最为难得的,就是五行齐全的天灵根,据说具有天灵根的人,无论修炼何种功法,都能事半功倍,往往这样的人,他的修为都会远远超出同阶层的修士。
    明白了灵根的概念之后,高彦也曾经问过杨妃他自己是属于那一种灵根,但杨妃一直没有告诉他答案,只说以后等他修为上来,自然而然就会明白。
    不过,高彦却明显感到杨妃在说这些话时言不由衷,他联想到杨妃之前为自己探脉的情形,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个中必定另有隐情,但高彦也没有办法去让杨妃说实话,只好不了了之。
    其次,高彦也清楚了修士也有门户派系之别,同时亦有正邪之别,各门各派规模大小不一,功法更是千差万别;而没有门派的修士,则统一称为散修,像高彦本身,就可以划为散修一列。
    据杨妃所说,中土大唐的修士界中,最出名、势力最大的一共有二十八个门派,统称为上下十门、三宫五阁,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不下数千的各种门派。至于这些门派的具体情况,杨妃却没有透露,只说日后有机会让高彦自己去了解。
    如果说高彦母亲留下的血脉玉简是为他打开了通往修士界的大门,而杨妃的引导则是把门后的世界具体化,让高彦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这三个月期间,高彦因怕自己的事情连累小楼,一直没敢露出端倪,只说自高家被抄家以后,全族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所以才铤而走险入宫行刺。因此,他虽然对小楼十分牵挂,但也只能把思念藏在心里。
    而在高彦进入引气期四层之后,修炼速度就明显降了下来,炎阳真诀的修炼也遭遇了瓶颈,一直没有进展。
    就在高彦苦恼无奈之际,这一天,杨妃找到高彦,并告诉他,再过三天会有一个人来见他,而这个人,还将给他带来一个重要的信息。
    看着杨妃少有的郑重其事的样子,高彦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对于三天后的来人充满了期待。ps: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顺便求下票票^-^三天时间转瞬即逝,高彦期待的来人也终于到达华清宫。
    然而,让高彦感到意外的是,来的竟是一个年轻女子,不单如此,还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绝色佳人。
    这位绝色佳人,名叫谢阿蛮,乃是杨贵妃的师姐,而更让高彦想不到的是,谢阿蛮竟然还是他父亲高仙芝的旧识。
    本来,杨贵妃本身已经是天下少有的绝色,但与她的师姐谢阿蛮一比,明显就落在了下风。如果说杨贵妃是生长在万花丛中的一株牡丹,那么谢阿蛮就是那雪山顶上的一朵白莲,前者还可以让人感受到人间烟火的气息,而后者则是只能存在于仙界的宠儿。
    高彦不得不承认,在初见谢阿蛮的那一刻,他心动了。不错,他心中的某一根弦的确被拨动了,只是,那并非男女情欲上的冲动,而是一种认同的欣赏,一声堕入红尘的惊叹,一曲惊动天地的绝响。
    有女如此,世间失色。
    听到谢阿蛮与父亲是旧识,高彦心中陡然对她生出亲近之情;但当他接过对方递给他的那枚专为引气期修士制作的玉简并读完玉简中的信息之后,高彦心中的情绪已完全被惊骇和愤怒所代替了。
    原来,谢阿蛮不单与高仙芝相识,她与高彦的母亲沈卿也是旧识,甚至认识沈卿还要在高仙芝之前。
    当年,高仙芝初至碎叶城时,还只是其父亲高舍鸡手下的一名偏将,而当时年方十岁的谢阿蛮则是碎叶城中的汉人小孩,并因家破人亡而流落街头成为乞丐。
    其时,高彦母亲沈卿是碎叶城中一名普通商人的女儿,由于沈卿心地善良,所以时常会拿出家中食物接济一些孤儿乞丐,谢阿蛮便是她接济的对象之一。
    有一天,当沈卿又从家中带出食物到贫民窟中去给那些孤儿时,在路上恰巧遇上碎叶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曹家的小少爷曹天成。曹天成一见沈卿,马上惊为天人,于是暗中使人打听沈卿的来历,得知沈卿只是城中一户普通商家的女儿后,他便动了心思,几天之后竟然派下人前去沈家要强行索取沈卿为妾。
    然则沈卿与其父沈离虽然是平民百姓,但却傲骨铮铮,并不屈服于强豪之下,何况父女两人一直对为富不仁的曹家十分反感。在接到曹家通知的当晚,父女两人便连夜潜逃,却不防曹家早已使人买通沈家其中一个下人,沈家父女两人的行踪很快被曹天成获悉。
    于是,在沈卿父女逃跑的时候,曹天成立即率人追赶,并终于在碎叶城外追上了刚刚离城的沈家父女。而正当曹天成命恶仆强行抢人之际,出城狩猎的高仙芝正好领兵回城遇见此事,见事有蹊跷,高仙芝当即出面干涉,听得沈卿父女两人的哭诉,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高仙芝当即勃然大怒,手持银枪将曹家一众恶仆通通挑落马下,更是亲手敲断了曹天成一条大腿,并声明曹天成如若再犯,必定抄其满门。
    此时沈家父女无路可走,遂托庇于高仙芝府下,后来沈卿更是与高仙芝结合在一起,以至有了后来的高彦。
    沈家父女住进高府后,沈卿还是隔三岔四的到外面接济孤儿,甚至高仙芝偶尔也会与她同行,谢阿蛮就是在那时与高仙芝相识。
    经过曹天成这件事之后,高仙芝便与曹家结下了仇怨,但高仙芝自问光明磊落,行事无愧于心,所以后来见到曹家还算老实,就没太把事情放在心上。
    不久,高仙芝因战有功被追加为安西四镇副都护,而就在高仙芝成为安西四镇副都护的第二天,曹天成一家突然在碎叶城中销声匿迹,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其时高仙芝正接到大唐皇帝的命令,出外征战,所以并没有将曹家的反常行为放在心上,那知道一时疏忽竟为日后埋下了大祸。
    此后,谢阿蛮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修士,高仙芝亦随着职务的变迁而东奔四跑,遂双方失去了联系。
    谢阿蛮成为修士几年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了曹家的消息,但当时她由于处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就没有花心思去关注,紧接着,她就闭关了。
    谁知道,谢阿蛮这一闭关,一闭就是十三年,一直到上个月才出关,而等她出关后,高家已是名存实亡,整个家族只剩下高彦一人。谢阿蛮感觉高仙芝之死有些蹊跷,于是她便暗中去调查高仙芝的死因,果然,在她的多方查证下,终于大致弄清楚了高仙芝一家灭门的真相。
    原来,曹家当年从碎叶城迁出后,就搬到了怛罗斯,并隐姓埋名,暗中发展。后来,曹天成更是抓住机会拜进了修士界位列上十门之一的怛罗宗,短短几年时间养气大成,成为怛罗宫的内门弟子;之后曹天成更是诞下一个身具天灵根的儿子,此子资质过人,悟性超群,竟在短短的八年间筑基成功,并在十九岁时开始冲击金丹,虽然此子第一次结丹失败,但以此子的资质,结成金丹乃是指日可待,可以推测此子日后的成就必定大得惊人。
    曹天成因为这个儿子,在怛罗宫中地位大增,竟是成了怛罗宫的外门执事之一,此时他觉得是时候报复当年碎叶城外被高仙芝打断一腿的大仇,由于修士界有条所有修士都必须遵守的规则:就是修士不得主动向普通人出手。于是曹天成便开始了多方活动。
    在安禄山起兵叛乱的背后,明显就有曹家的影子,而唐玄宗派出监军的太监边令诚,此人的师门也与怛罗宫有着密切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高仙芝的下场可想而知了。
    ………
    看完玉简中的信息,高彦久久不语,他从未曾想到父亲身死这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复杂,竟然还牵涉到修士界,牵涉到上十门之一的怛罗宫,一时间,高彦脑子里各种想法纷杂而出,乱成一团。
    旁边的谢阿蛮仿佛感受到高彦心中复杂的情绪,她斟酌了下语句,低声说道:“高彦,关于你父亲的事,我告诉你的这些其实还只是表面的事实,据我推测背后还可能存在更加复杂的情况。你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凡事必须深思熟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明白吗?”
    顿了顿,谢阿蛮叹息一声,继续道:“你父亲的尸骨,我已亲手收拾并入土为安,你不要太担心了。”
    “阿蛮姐姐,谢谢你,如此恩德,高彦必定铭记心中,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放心吧!”高彦嘶哑着声音低沉地应了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下去了。”
    “好,你去吧,我跟师妹在这说会话。”谢阿蛮微笑着点点头。
    高彦起身向她鞠了躬,然后退出了大门,很快他的背景就消失在转角的长廊中。
    高彦离开后,谢阿蛮从怀中掏出九块灵石,双手连甩几下,瞬间在屋子里面布下了一个幻阵,隔绝了外界探查的可能,然后她转头向一旁的杨妃问道:“玥儿,你真的打算这样做?”杨妃在师门用的是她的真实名字杨玥儿,因此谢阿蛮才会这样称呼她。
    杨玥儿点点头,回道:“师姐,我修炼的‘离蜃幻海诀’是本宫最难修成的顶阶功法之一,尤其在突破瓶颈方面的难度,更是比它其功法要难上几倍。若然高彦真如我所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玄阳之体,那么与他合体双修我突破瓶颈的几率将大大增加,结丹成功几率起码提高五成,你说我又怎能放走他呢?不过,这小子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六阳绝脉,师姐你可别把这个事情告诉他。”
    听到杨玥儿这样说,谢阿蛮皱了皱眉头道:“你千方百计把他留在身边,就是日后想把他变成你修炼的炉鼎?我看此子心智坚定,聪颖过人,更懂得隐忍,你小心弄巧成拙!”
    杨玥儿嘴巴一噘,笑道:“师姐,别把妹妹想得跟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似的。我答应你,就算拿他做炉鼎,我也必定善待于他。再说,说不定这小子运气好,一不小心就结成了金丹,到那时候说不定我还会考虑跟他结为双修伴侣呢!嘿!”
    “结成金丹?谈何容易,如果真的这么容易结成金丹,你就不会困守唐宫这么多年了。”谢阿蛮脸上露出感慨的神色。
    听到谢阿蛮这样说,杨玥儿原本挂满笑意的一张俏脸,立即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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