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距江边里许地,易安一路狂奔,一会儿就望见江水。
    此时斜阳渐半,云霞通红,映在水里如血,远远看去江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人。
    易安奔的近了,这个人扭过头来,易安一看之下,却不由惊呆住了,这人,却正是孙虎。
    孙虎一脸恐惧的坐着,看到易安到来,眼里露出一丝激动希望之色,好似易安就是其救命稻草。
    石头后面,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人慢慢站起。
    这人满脸横肉,鼻孔朝天,目露狰狞一脸凶恶之相,这人瞪眼看着易安,易安目光与其接触,蹬的后退一步,心里冰凉。
    一股恐惧从易安心底油然生出,他不明白,为什么周琦说孙虎掉进水里让其来救人,而孙虎却好好的坐在这里。
    而石头后面的这个阴森森的黑衣人又是何人?
    顿觉上当受骗,易安心里又惊又怕,偏偏又不敢贸然开口。
    这时孙虎颤声说道:“求..求你放过我,我说的这个易安比我学识渊博太多,夫子都常常夸他,我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我..我可以走了吗?”
    只见这个黑衣人一闪之下就站在了易安面前,易安大骇,来不及跑,就已经被其几指封了血脉,动弹不得。
    “小子,老子问你几句话,你要老实回答,要不然,老子即刻杀了你”黑衣人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异常难听。
    易安不明就里,自己明明是要赶来救人,却发现被骗,莫名其妙遇到这样一个凶神恶煞般的怪人。
    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你要我回答你什么。”
    黑衣人沉声道:“你可是学院学习最好的,我问你,古篆文你识得不?”
    易安回道:“学院天才辈出,在下愚鲁,学习一般,不过经常跑藏书阁,古篆还是认识一些的。”
    易安不知道这个怪人问此有何用意,只得小心答他。
    黑衣人听罢目光闪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之后,忽地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划出两个古篆样式的字。
    写好之后起身问易安道:“你快点说,这两个字是什么?”
    易安分辨之下却不难认得,随声道:“这是万物二字。”
    那黑衣人听罢目露欣喜之色,却是不再理会那孙虎,一手把易安夹在腋下,‘嗖’的飞起,驾着一道血红遁光越过茫茫江水,向着南方飞遁而去。
    易安被其掠走,夹在腋下难受莫名,心中恐慌气结,只听耳畔风声呼呼,眼见着离学院越来越远。
    易安的心慢慢由最初的恐惧变的冷静下来,易安为人虽然忠厚老实,但却不笨,心想这怪人不杀我定是觉得我对其有用,他问我识不识得古篆文,又划出两个字符给我认,难不成不识字让我去认什么字体不成?
    只是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又想起周琦孙虎欺骗自己。心里难受莫名,暗暗埋怨了几句,却又想到,他们也是身不由己,那怪人如凶神恶煞,如果不骗自己来也许就会被其杀死。做人为什么总是会有这么多身不由己,迫不得已的事情。如今自己被这怪人抓走,害怕担忧又有什么用,不如听天由命罢了。
    黑衣人脾气古怪,易安又想起司马玉麟曾经说过,邪魔妖人杀人作恶,这人开口就说杀人,应该就是其口中所说的魔头妖怪,如今自己在这魔头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心里恐惧又起,只能安慰自己,反正我易安已是孤儿无家可归,本以为在书院能安心读书,那些富贵子弟却老是无故找我麻烦,今天要是被他杀了,也只能算我易安天生命苦,权当解脱了。
    黑衣人挟着易安一直向南飞去,夜色渐深,半个月亮挂在空中,不时的有夜云穿过。
    易安初始被他夹的筋骨酸痛,恐惧害怕,如今想通了害怕没用,受此惊吓,心神疲惫,渐渐的竟是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易安忽地感到浑身被撞击了一下,疼痛难耐,顿时醒来,却发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伸手一摸,身体能动,摸到了一块冰凉生硬的石头。
    忽地,耳边响起那妖人的声音:“你小子倒好,还敢睡觉,起来,等下老子有样东西给你看,你若认得这字体就读给我听,说不定老子还会放你回去。”
    这声音森冷空洞,带着轻微的回声。
    眼前一团红光亮起,借着这红光易安看去,想到刚才那妖人说话的回声。
    蓦地,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妖人抓到一个山洞里。
    这时那妖人对着一面石壁打出几道红光,原本坚硬无缝的石壁上出现了一道石门,那黑衣妖人手往石门上一放,石门突地消失不见,可以看到里面是一条甬道,两边火把林立,照的通明。
    黑衣妖人一把拽起易安,就往里面走去,黑衣人走路极快,易安几乎被其拖着走,只好加快脚步,奔跑着赶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面豁然开朗,是一处十几丈长宽的洞窟。那黑衣妖人一把丢开易安,易安淬不及防,摔倒在地,却是感到摔在什么人身上。
    手一按正想起身,却抓住了一只干枯手掌,易安连忙看去,自己竟然是倒在一个死人身上。
    那人死了不知多久,全身枯萎干瘦,眼珠突出,易安一惊之下,连忙爬到一边,慢慢站起身子。心里兀自突突跳个不停。
    易安看向黑衣人,这黑衣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一咬,向着一面石壁甩去。
    只见几滴鲜血落入石壁,那石壁中间一尺见方甚是光滑,如一面镜子,这几滴鲜血却是没入光滑石壁不见,石壁在吸入鲜血后散发出微微红光,慢慢红光大盛。
    这时黑衣妖人扭头盯着易安,道:“小子,我要你把这石壁里的字读给老子听,如果你敢有所隐瞒,老子就会吸干你的血,到时候你就会像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一样。你好好识别,只要老子满意,就会放你回去。”
    易安听他语气凶恶,忙凑前几步看去,只见光滑石壁红光弥漫,却是没有什么字。
    易安正想开口说哪里有字,这时石壁突然红光暗淡下去,那光滑石壁却如被涂抹了一层浓浓鲜血。慢慢的血红的石壁边上显出一个大大的黑色字体。
    易安在书院的时候,为了避免和那些富贵子弟在一起自讨麻烦,常常去藏书阁。藏书阁藏书甚巨,其中不乏上古古篆文作的经书言论,渐渐的易安就识得一些古篆文。
    这时那石壁边上依次出现了四个大字,易安仔细分辨,乃是‘玄阴魔经’四个大字。随着时间一息一毫流失,后面慢慢出现一排排小字。‘无上真法,玄阴魔功。嗜取生血,吸人元精,以血养身,夺魄化魂,......’易安慢慢念道。
    那黑衣妖人听易安轻声念出,内心大喜记下,果然还是这天下第一书院的学生学识渊博,心中却是早已有了决断,这血玉受损严重,顶多能承受三次激发,上次欲碎,还好我及时施法嵌入石壁禁锢住。这是最后一次显现了,等这小子念完我就立马吸干这小子鲜血,易安念了几句,忽地停声不语了。只是在心中默念,那黑衣人刚听得几句,正自高兴,见易安却不再念,低喝道:“怎么不念了,后面是什么?”
    易安不理会他,只是心中默念后续文字。“.......调动阴阳,归纳五行。真假因果,生死轮回,三界一域,六道可证。执手掌天,覆手灭地。净尘归元,苍天可演。”这一行行小字显现出来后。原本血红光滑的石壁显出不规则的一道道裂纹。字慢慢被分割,渐渐模糊,裂纹丛生,不一会儿便密密麻麻。化作点点红光,消失不见,原来光滑的石壁,顷刻间变成和周围没什么分别的粗糙石壁。
    易安在心中默记下了石壁文字,后面的却是不再念与那黑衣妖人听。黑衣妖人询问未见答复,盛怒之下,手臂抓出,捏住易安喉咙提将起来,厉声道:“快将后面文字告诉我,你若说了,我就放你走,你敢不说,我就杀了你。”
    易安被他突然捏住喉咙提离地面,惊怒之下吞声道:“你这魔头杀死我吧,咳...咳咳.....你,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黑衣妖人猛地醒悟,怕易安窒息而亡,自己岂不是白白枉费一番心机。忙松开手,易安一下摔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黑衣妖人声色一转,和声哄骗道:“是我太过激动,年轻人,你只要将那文字告诉我,我就立马送你回去。”
    易安扶着墙壁慢慢起身,想起之前眼见的那句干枯尸身,彷佛是已经接受自己今日必死无疑的结果,变得异常镇定,冷冷回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利用我帮你辨认这文字,是要去修炼害人的魔道妖法。夫子常道:‘天道至善,正气盈身。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如今我知道了这玄阴魔经,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况且,就算告诉了你,你也定会杀了我。”
    黑衣妖人脸色悠忽一变,一把扯住易安手臂厉声喝道:“你这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不说,我让你生死两难,”说话间手上力道加剧,易安被其抓的疼痛,欲挥臂挣脱。那黑衣妖人大力一推,易安撞到石壁上,额头磕破,瞬间头上血流如溪,渗出殷红一片,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易安手扶额头,抹掉一把鲜血,靠着石壁坐下,手指着这黑衣妖人怒道:“你别过来,你若过来我就一头撞死,”说罢作势欲撞,黑衣妖人眼露不屑之色,冷笑一声,伸出一手虚空里一抓,顿时,易安感到自身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绳子所捆绑住,扯着他瞬息间就到了黑衣妖人身边。“哼,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落到了我邢蛮手中,还不乖乖听话,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来这黑衣妖人叫邢蛮,是血煞魔君的大弟子,修炼血煞魔功,吸血炼魂,如今魔功初成,已是结丹境。血煞魔君残忍嗜血,有一次在杀了邢蛮全家之后,看到八岁的邢蛮似乎毫无畏惧怒视着他,忽心念一动,就将收养为弟子,传授血煞魔功,邢蛮渐渐长大,练功勤奋,随着功力增涨,终于按捺不住胸中隐藏的仇恨之火,算计良久偷盗了师傅的玄阴魔经。
    这血煞魔功,就是血煞魔君从玄阴魔经里面化出来的一门魔功,邢蛮知道要想报仇,必须得学这无上魔功玄阴魔经。于是不择手段抓来了几个文人试验了几次,都是无法辨认出这血玉简上的古篆文,思来想去,便不远万里找到天下第一书院正气门,在丹阳湖畔欲掠周琦孙虎,两人惧怕之下推出毫无背景的野小子易安挡灾。更是吹捧易安乃书院第一奇才。于是便有了这一连串的变故。
    易安天性淳朴,性子又执拗,小时候爹爹教育要读书济世,那时尚小,似懂非懂,后来跟着林叔生活,林叔也是个善良耿直之人,再后来到了正气书院,得以从新读书,虽然受到纨绔子弟欺负冷落,然而受徐夫子的教导,愈发的看淡浮华宅心仁厚。却不知这善良执拗的性子,会在日后给予其多少生死苦楚。
    易安动弹不得,惊怒交加的道:“你这魔头究竟想怎样,玄阴魔经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邢蛮不答,只是盯着易安嘿嘿冷笑,忽地伸手在易安胸前疾点几下,易安只觉得几道冷气顺着经脉血液流走,浑身冰冷疼痛,不一会儿这冷气流走入心里,只觉得心如万千毒蛇噬咬,端的难受无比。恨不得伸手把自己开膛破肚,抓挠心脏。却偏偏无法动弹分毫。
    易安禁不住嗷嗷乱叫,却无法减轻半分痛苦,邢蛮狞笑道:“怎样样,你说不说,早点说就少受点苦吃。”忽地,邢蛮脸色一阴,伸手在易安背上一拍,易安只觉浑身一阵轻松,所有冰冷疼痛霎时无影无踪,正感奇怪,却忽然一阵晕阙,跌倒在地,昏迷过去。
    这时甬道外缓缓走进来一人,这人脸色蜡黄,身材削瘦,身着一袭黑衫,这人走近了,见了邢蛮,忽地邪魅一笑唤了一声:“师哥,”这人口中叫着师哥,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尊敬之意。
    “严坤?师弟倒是有一手隐匿的好手段,,只可惜,听不到这魔经后半部分,师弟待会儿怕是会死不瞑目。”邢蛮没怎么感到意外,脸色阴郁,冷笑回道。
    “哈哈哈哈...”严坤尖声狂笑:“师哥只要肯把这小子给我,我立马就走,倘若师哥不给,那我也只有费些功夫,遵从师命帮师哥兵解了。”
    邢蛮冷哼一声:“大言不惭,如今你来到这里,没那老魔顾忌,我要灭你,只是多费些手脚罢了,”严坤止了笑声也不答他,只一挥右手,原来空着的手里忽地多了一杆黑色小旗,他双眼盯着小旗,细细抚摸。像是摸着心爱姑娘送的手帕,而这小旗却是看起来毫不起眼,旗面更是好似一块黑色破布,且只有巴掌大小,旗杆长短粗细好似一根筷子。
    而邢蛮在看到这面,如破布一样的黑色小旗后,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内心更是巨震,思虑片刻道:“这是摄魂旗,老魔竟会把它给你,哼,你我父母皆是老魔所杀,我们迫不得已练魔功,还不都是为了找老魔报仇。况且,你真以为凭这面旗就能留得下我。”
    严坤抬首,双眼露出得意之色,讥笑道:“报仇?哈哈哈哈.....我知道师哥不择手段勤奋练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杀师报仇,不过我严坤倒是感谢师傅带我入门修行,给了我这个窥视长生大道的机会。至于报仇嘛,,嘿嘿,天道不仁,杀生立德。既然杀生是功德,又何必要报仇呢?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师哥。”
    邢蛮听此只是冷笑不再搭话,严坤虽然有摄魂旗在手,自持胜券在握,但此人内心阴险狡诈,他摄魂旗在手,但心里却打着能不争斗最好省却的心思。他这次来是奉师傅之命杀死邢蛮追回玄阴魔经。但他自己却是暗藏心思要得到这玄阴魔经。只要拿到了玄阴魔经,杀不杀邢蛮,回去都有应对之法。
    看邢蛮冷笑不答,拿不准邢蛮是什么打算,严坤叹口气又道:“师哥,你我手染无数鲜血,仇恨在心中真的那么看不破吗?更何况师傅已入元神之境。即使你我得到这玄阴魔经,也未必就一定能修炼到如此境界。想要报仇,妄想罢了。你不如乖乖交出这小子,我也可放你一马。”
    邢蛮内心一悸,忽地伸手,易安被其凌空摄入手中,“报仇我要,长生大道我也要,”邢蛮疾喝“血影神遁”只见其身躯瞬间化为一道暗红血影,裹着易安顺着甬道悠地急速飞去。
    “想走”严坤脸色一变,瞬时也化作一道红光紧跟其后飞出。邢蛮拼着功力大损使出血影神遁摆脱他,两人飞出山洞,只见夜空里,一前一后两道红光,若飞天流星,向西方疾驰而去。邢蛮所化的红光速度极快,不肖片刻,已是将严坤落的远远的。
    严坤眼见越追越远,将手中摄魂旗展开,口中低吼一声:“魂影”随着这两个字喝出,摄魂旗一颤,严坤所化的红光瞬间速度提升三倍不止。两人一前一后飞行,追逐了约半个时辰,严坤渐渐接近,手中摄魂旗一挥,口中一声“吸魂”喝出,霎时,前面的邢蛮只觉得神魂似乎被针刺一般疼痛,头脑一阵眩晕,就从空中跌落下来,好在这眩晕感觉只是一霎,在落地之前,邢蛮控制遁光落在了一处悬崖边上。
    严坤跟着也飞落下来,两人相隔五章有余。此时已过三更,山风拂过,半个月亮凄清,斜斜照下,在这悬崖边上,这对师兄弟为争易安,这个除了血煞魔君外唯一知道玄阴魔经的,平凡到连灵根都没有的少年,将以命相搏,上演一场生死争斗。
    邢蛮手一抖,把易安扔在一旁。易安受此震荡,悠悠醒来,偷眼看去,发现自己在一处山崖边躺着,离那悬崖口不足丈许,不远处站着两个人,看身形一个是那魔头邢蛮,另一个却不知是什么人。易安心思转动,闭了眼睛假寐听去。
    严坤尖声笑道:“师哥,你拼着大量损耗真元,却还是逃不出我的摄魂旗,还是乖乖的把这小子给我吧,只要你把他给我,我保证不再与你为难。”邢蛮脸上横肉颤动几下,冷哼一声:“无上真法,玄阴魔功。为了这魔功心法,我计算良久,今日我宁可损上几十年修为也要带他走,”说着手指轻弹,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刀就出现在其手掌心里,这小刀长约五寸,散发着莹莹白光,正是邢蛮的本命法宝枯骨刀。
    严坤见此,讥讽道:“师哥,你不如省省力气逃命吧,纵使我没有结丹,法力不如你,但摄魂旗的威力你应该很清楚。”“少废话,我今日拼着两败俱伤,也不会让你严坤得逞。”此言一出,邢蛮大手一挥,小小骨刀在空中迎风变大,化作一把三尺大刀散发着惨白寒芒就向严坤砍去,见邢蛮突然发难,严坤忙祭起摄魂旗,这摄魂旗飞到半空,也不见有何变化,就喷出一道如墨汁般漆黑的气柱,这黑色气柱拇指粗细,直直抵住变大的三尺骨刀,骨刀遇着这黑色气柱就停滞不前,再也砍不下去。
    气柱慢慢消融,却好似融入了莹白如玉的骨刀里,不一会儿半个骨刀就已变为黑色。被逼得慢慢退了回来,这样僵持了一盏茶功夫,眼看着就快退到了邢蛮头顶,邢蛮见此脸色变的异常难看,猛地牙关一咬,大口一张,对着半空中骨刀,一口血箭喷出。骨刀瞬间红芒大盛,抵住摄魂旗喷出的黑色气柱不再后退,却是怎样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一旁的易安听到这二人对话,看到这争斗一幕,心中已是明了,这二人乃是师兄弟,都是邪魔妖人。两人为了争夺自己而大打出手,易安内心很清楚,他们争夺自己为的就是他所知道的玄阴魔经。此时两人争斗,若等两人分出胜负,不管自己落入谁手,都将难逃一死。
    为这玄阴魔经所载的文字,这两师兄弟反目,谁都不肯让步,甚至不惜生死相搏。可见这魔经对其何等重要,易安虽然已知道这是一部魔功心法,却是不知道这乃天下间最高深阴邪的魔功。但易安也知道,现在自己如果不趁这二人争斗难分之机逃走,将必无幸理,不管二人谁胜,都是要逼迫自己说出魔经,不管自己说不说,都是一死。这两人如此争斗,为的就是能独有这玄阴魔经,若得知了这魔经,那俩魔头是绝对不允许其他知道魔经的人活着。
    想到此处,易安心中又禁不住一阵悲愤绝望,自己肉体凡胎,什么也不会,就连没有灵根这万中无一的渺小概率都能让自己碰上。而今在这荒野悬崖上面对两大魔头,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不待自己跑出几步,他们随便一个人出手,就能把自己抓回来,左右都是个死,与其等他们打完施法逼迫自己,不如自己投入这悬崖摔死来的痛快。
    望着斜照明月,易安心中忽而悲凉,忽而释然。心中自道:“易安啊易安,无论如何你是不能把这害人的魔功说出去,父亲为你取名叫易安,你生来却是一直的颠沛流离动荡不安,又处处受人为难。而今更是遇见两个大魔头,年纪轻轻就要这么枉送了性命吗?罢了!罢了!今日难逃一死,这悬崖就是我易安埋骨之地,清风拂我躯,朗月照我身。也算,也算死得其所,”易安心灰意冷,心意已决,慢慢的向着悬崖边上爬去。
    易安爬了尺许,眼看悬崖就在眼前,下一刻,自己就要这么跳崖死去吗?易安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心中忽地又生出无限悲怆。要这么爬过葬身于此吗?我易安不招谁惹谁,以和为贵事事忍让。却从小至今,到哪里都有人为难于我。如今更是要逼得我自我了却,自尽,也要这么偷偷摸摸吗?我何不就堂堂正正的跳下去,就算两个魔头看到,等他们分出手来,我也早就呜呼哀哉了。
    如此想法升腾,易安忽地起身,大踏步下就到了悬崖边,心中再无可念,闭上双眼纵身一跃,投下崖去。
    严坤与邢蛮虽然对峙斗法僵持不下,但易安如此大动作,在起身时已被两人察觉,两人见此心中俱是一凛,再顾不得争斗,不约而同的迅速收功,齐齐飞下山崖追去。
    此地悬崖不知深几许,黑乎乎不见底,易安初始只觉得耳畔寒风呜呜,身体急速下坠,脑袋嗡嗡直响,渐渐意识昏迷,再无知觉。也不知下坠了几千丈,突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粉红色的光,如一条匹练缠住易安的身躯,将其牵引着没入悬崖峭壁里不见。
    邢蛮与严坤师兄弟飞遁而来恰看到这一幕,二人相视一眼,顺着那道粉色匹练消失的地方追去。二人遁速极快,瞬息寻到,发现此处是一个洞口狭窄的崖穴。洞口大小容得一人进入,邢蛮二话不说,率先飞入,严坤紧跟其后,也进了洞内。两人进入却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这山崖洞窟入口虽小,里面却是宽敞。两人往里走去,约走了二十几丈,里面豁然开朗,这里面一片漆黑,两个魔头祭起法宝,借着光亮,缓缓向着里面行去。原来这里面竟是一处巨大的洞窟。这洞窟内钟乳倒挂,怪石嶙峋,参差无定。两人避开前行,探测到前面道路收窄,两人心怀鬼胎,各自警惕,但均都清楚易安被那突然冒出来,不知名的粉色匹练卷走。二人争斗皆是为了易安所知的玄阴魔经,而今失了易安,自然不会内斗消耗法力。一前一后隔着丈许的的距离,就向此方行去。
    越往前面越是狭窄,渐渐显出一条宽不足丈许的通道,通道漆黑延伸,也不知道通往何处。两人提高警惕,循着前行,约莫走了一盏茶功夫,前面渐渐看到微弱的亮光,两人加快速度,行的近了,光亮渐渐变大,远远望去,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光芒闪现变换不停,却是到了洞窟的最深处,这处地方长宽不足两丈,说不上宽敞,两人停步却是不再往前。
    望洞窟里面看去,而这洞窟的上方则呈现出一个大大的倒锥,凸起一块大钟乳,七色光芒就是从这块凸起的大钟乳发出。照的整个洞窟霓虹闪烁。那七彩大钟乳不断的滴下莹白的液体,落在其下面中央一个三尺见方的池子里。
    而池中端坐着一个十岁模样的粉衣女童。这女童肤白如玉,模样显得极为可爱。一脸的天真无邪,结着两只丱【guàn】发角辫。斜插着一支桃花簪子,那簪头两朵粉色桃花栩栩如生,在七色光芒映照下熠熠生辉,这女童在池子里盘膝闭目,坐于其中。
    池子边上则坐着一个鹤发枯颜的老妪,这老妪虽然面貌干枯,却显出一派慈祥之色,着一身大红锦衣,头上插着一根碧油油的钗子。身边立着一根漆黑的鹿头拐杖,这老妪双掌平推发出两道青不断的光度入女童体内。
    而池子的另一边,他们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易安,昏睡于这地上。
    邢蛮与严坤见此一老一少坐于此地,两人见此奇景异事,纵然两个魔头凶狠,却也禁不住提高警惕,又眼见易安昏迷于地上,禁不住相视一眼,走到洞口,跨步而入。两人刚跨入,地上的鹿头拐杖忽地跃入半空,杖头的鹿口一张喷出一股浓厚的粉色烟雾,这粉色烟雾迅速散开。两人见此俱是此心中一凛。急速后退,口中更是不禁惊呼而出“桃花瘴”,
    此时两人心中再无疑问,这一老一少就是南疆桃花洞的桃花婆婆,桃花婆婆乃是一棵桃树修炼化形,久不出世。世人对其了解甚少,但都知道其桃花瘴毒性诡异无比,纵使你境界再高,只要不是成就元神大道,一沾这桃花瘴就会脸色发灰,有气无力,一身功力能提起的十不足一。是以两人顾不得什么疾速后退,心中大生忌惮之意,今日若是中了这桃花瘴,莫说是能不能捞出那小子,就是自身性命恐怕也难保。
    那鹿头拐杖见到两人退入通道数十丈后,鹿口一吸,顷刻间那些粉色烟雾又被其吸入拐杖消失的无影无踪。二人不敢再贸然闯入,只得站在外面,严坤眼珠转动,高声道:“里面的可是桃花婆婆,”话音送入好一会儿,却是不见回答,邢蛮焦躁,正要再次开口询问,却听得里面慢悠悠传出一个声音:“你们是何人?来此地做什么?还不快滚。别打扰我老婆子的乖孙女练功。”
    二人一怔,严坤随即恭声道:“我二人乃石鼓山滴血洞血煞魔君坐下弟子。奉师尊之命要带这小子回去,不料这小子中途趁我等不注意跳崖,我们追寻而来,发现一道匹练将其扯入此地,于是追赶进来,实在是误入此地,请桃花前辈放这小子出来,我们二人即可离去。有扰前辈了。”
    严坤思虑之下一一应来,他本就狡诈,桃花婆婆不用怎么出手,就一桃花瘴一出他们二人自问功力不够,对上也无法支撑多久,只好发声询问,回话又抬出师傅名讳,希望对方顾忌之下把易安交出来。
    “哼,这小子不明不白闯入我在洞外设置的禁制,被扯入洞内,我还未问过他话,我看他也就一凡人,血煞老魔抓他有什么用?你不用抬他出来,我看多半是你们自己要抓人吸血练魔功罢了。我桃花婆婆虽然是妖修,但也广结善缘,不齿于与邪魔为伍。嘿嘿,况且老婆子忒地喜欢年轻人,我与血煞老魔素来无恩怨,你们速速离去。”
    二人料不到这桃花婆婆脾气古怪,竟会有此一说,邢蛮性子焦躁按耐不住大声说道:“我们敬你是前辈,但前辈也不能欺人太甚,这人是我们师傅点名所要抓取的。前辈不放,我们怎敢空手回去。”桃花婆婆听此恼道:“是要我赶你们出去吗?”
    这二人听此,知道这老婆子顽固,是不会轻易放人的,两人传音盘算之下,刚刚还生死相斗过的两人此时迅速达成一致,要联合一起硬夺出易安,一个祭出了枯骨刀,一个伸出了摄魂旗。这邢蛮只需用枯骨刀抵挡桃花瘴片刻,严坤就可以用摄魂旗卷出易安。
    严坤一挥手中小旗,小旗悠忽伸展开来,似一片黑云飞快的卷向洞内,眼看着就要卷起易安,鹿头拐杖腾空飞抵,黑云卷住鹿头杖,此时邢蛮手中骨刀脱手,化作一道白光砍向鹿头,鹿头杖在空中急速旋转,脱离了黑云的缠绕,迎着骨刀撞去,两件法宝一触即分,高下立判
    鹿头杖虽无人操控却完好无损,而枯骨刀受邢蛮全力施法操控,还是一阵剧烈的颤抖,邢蛮忙挥手枯骨刀飞回。
    此时黑云已是卷住易安,两人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心头俱是一喜,严坤小旗一招,黑云裹着易安已是到了半空中,正要往回飞去,忽地坐于池中的女童双眸睁开,跃池上岸,嘟嘴“嘿”的一声,手掌一挥,发出一道绿光,这绿光缠住黑云,相持不下,易安在半空里,依然昏迷,丝毫不知道这发生的一切。
    此时桃花婆婆干枯的双手收回,口中怒喝:“无知小辈,仗着自己是那老魔头的弟子,老婆子就不敢教训你们吗?”说话间桃花婆婆一手握住鹿头杖一跃而起,另一只伸出就朝黑云抓去,黑云被其扯住,丢开易安,缠住桃花婆婆手臂。易安“啪”的一声,掉落于地。
    眼见桃花婆婆竟然空手抓取摄魂旗,两个魔头心中大惊,要知道这摄魂旗,乃血煞魔尊的一件有名法宝,遁法,摄神,攻击皆非一般法宝可比,此次赐予严坤用来追讨载着玄阴魔经的血玉简,只要不是遇见元神大道的老怪物,自保逃遁却是大大有余。而元神大道极难修炼,据说,只要练就元神大道,再渡过九九重劫就可以长生不死,脱离这片天地。而在这方天地元神成就者也是寥寥无几,到了这种境界的老怪,一般更是隐秘参悟天道,偶尔外出也是自持身份,不会主动与小辈动手为难。
    这老婆子难不成练就元神大道了?两人见此情景大惊之下,化作两道红光朝洞外飞速遁逃。而桃花婆婆自持法力深厚,伸手抓住这摄魂旗,即刻感到有异,只见摄魂旗丢了易安,缠住桃花婆婆手臂,一时间黑气翻滚,竟是想侵蚀桃花婆婆手臂血肉。桃花婆婆一时间无法挣脱,只得运真气护住跟着其飞走,见此情形一边的女童脆生生呼喊:“婆婆,婆婆。”也跟着飞了出去。
    桃花婆婆乃千年桃树化形,本身所修属木功法,生生不息,已是元婴境界,除了世间几个不出世的老怪物忌惮几分,平时哪里会将这些小辈放在眼里,没想到今日倒是小瞧了,这小辈手中竟然会有摄魂旗这等威能接近灵宝层次的法宝。
    虽然被其缠上,桃花婆婆处惊不乱,体内法力运转,一股青色气体旋转不停裹住手臂。与摄魂旗化作的黑云纠缠不下,却始终不能将其驱逐开来。此刻,四人前后飞遁,已是能看到洞口,桃花婆婆心中恼怒万分,两个小辈,今日靠着一件法宝竟然想从老婆子手下抢人
    鹿头杖飞出忽地钉于地上,桃花婆婆口中怒喝道“今日不敲断你们两条狗腿,叫你不知道我桃花婆婆厉害,化形,”这二字一出鹿头杖瞬间化作一颗婆娑桃树,竟是在这石洞坚硬的岩石上生根。桃花婆婆围着这桃树飞了两圈,将黑旗缠于树上。一时间严坤竟被拖着不前,甚至有被拖回来的危险。
    邢蛮见桃花婆婆大怒,再不走怕是这老太婆发狠,就算不杀了他们,一番大苦头却是免不了,想到此处他丢下严坤一刻不停,忙飞出洞窟,化为一道遁光远去,这个粗野蛮人竟是非常果断的逃遁而走。
    到了此时,严坤彻底收起了抢夺易安的心思,只想着今日先走,以后总能有机会找到这小子,这死老太婆总不会一直带着这个凡人小子。严坤念头转动连声喝出“回云。魂影”瞬间小旗黑云消失,严坤遁速狂升。如一道火红流星飞出洞口。远远逃去。
    桃花婆婆见此,收了桃树,桃树又化作鹿头杖被其握在手中。此刻那女童飞来落与身边扯住衣角焦急叫道:“婆婆,你没事吧,”桃花婆婆摸着女童的头笑眯眯的道:“婆婆怎么会有事呢,这邪门法宝虽然厉害,婆婆还不是有法子化解。桃桃,今日借这七彩金晶化生的灵泉为你淬体,你感觉怎么样。”
    原来这小小女童乃是桃花化身而成。是其孙女,“婆婆,以后都不用怕精魂离体了,是不是真的啊,咯咯,真好,不用再躲入那鹿头杖中,闷都闷死了。”这女童挥舞如玉藕臂纤纤小手,咯咯直笑,声音稚嫩轻灵,煞是动听。桃花婆婆看她一派天真,极为开心的样子。苍老的面容浮起笑意:“你先别高兴太早,你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得病死去,只有十岁,我用天梧根与灵泉帮你精魂与此躯体彻底融合,你以后只能这么大了,”。说着叹了口气,顿了顿又续道:“可是也没有机会感受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了,当然也体会不到这酸苦了。”小女孩跳脚过来似乎惊讶道:“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啊,我只要能如山谷里的小鹿一样,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奔跑,哼,才不要那些烦恼事呢!”
    “哎呀,还有个人在里面呢,我们回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这叫桃桃的女童忽地想起了易安,一拍额头叫道,桃花婆婆颔首应道:“嗯,那段天梧残根还在灵泉里,这次你得益于天梧根微弱的先天元气,外加七彩金晶泉水淬体融体,以后啊,你就不用担心过一段时间要离体换身了。这具身体就是你了,只要你稳定心神,过了三十六天,你的金丹就可以在这具身体里再度结成了。我们这就进去,问清那年轻小子来路,将其送走,然后你跟我回桃花洞修炼吧,”
    “哼,我才出来没多久耶,就又要回去了,我不要回去嘛,婆婆。你说过要带我到处玩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哦”这婆孙儿两个说话间飞身而起朝着洞内去了。
    此刻,灵泉边上,易安从空中摔下,痛的醒来,努力了半天,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光彩夺目,只得微眯眼睛,躺着却是感到浑身乏力,心中记起,不禁想到,我跳崖时,初时害怕闭着眼睛,这悬崖深不见底,后来阴风寒冷,我身体麻木,渐渐失去知觉。如何现在身在这古怪地方,人死了不是都到阴曹地府了吗?难道我没有死,据说死后鬼魂离体可以飘忽游走,易安翻了个身,试图爬起,只觉得骨头酸疼,也不知断没断,只得作罢,心中所思,看来我是没死了。
    一抬头看到眼前的池子,又见上面钟乳不断滴下水滴,“叮咚.....叮咚”声此起彼伏回荡在这空洞里。池中水在这七彩光芒中莹莹颤动闪烁。易安想来这池水应是钟乳不断滴下汇集而成。易安忽地觉得口干舌燥,腹中饥饿,才又想起自己被周琦孙虎所骗,被那叫邢蛮的魔头抓来,一路颠簸,也不知多久没吃东西了。醒来浑身酸痛没意识到,此时看到了这泉水,一下子勾起了心中饥渴之感。
    好在离池子不远,易安试着挪动几下身子,就到了池边,正想伸手捧一把泉水来喝,却发现池水水位较深,想要两只手去捧取没法子做到,易安只好左手按着池边,身子向前探出一段,握着右手俯下身去取水来喝。易安饥渴难耐,一心取水,却是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臂关节处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擦破,他这一番动作下,伤口溢出一滴鲜血,“叮咚”一声,混杂入这不断落下的水滴里,落在了这七彩金晶灵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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