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含章扯完衣领,又捞住胳肢窝将他扯了起来,见他愣着神,立刻摸了下他的左手心,感觉触手温凉干燥,才撤开手说:“怎么了?你在愣什么?”
    手里的触摸来去都快,可那种仿佛是担心的形状却留在了余亦勤的印象里,他像是突然发现到了杜含章的豆腐心似的,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人。
    杜含章见他光看自己不说话,目光柔和带笑,和以前戴面具的时候非常像,还以为是那个湖水怎么他了,皱着眉心就去握他的手臂,摇了下说:“余亦勤?”
    余亦勤在这点摇晃里,切实捕捉到了一点担忧,这让他心里突然一软,蓦然就放松了下来,他回过神,抿着嘴笑道:“嗯?”
    嗯个鬼啊,杜含章说:“那个湖里是不是有东西?”
    余亦勤又“嗯”了一声:“有,阴森气很浓,还有声音,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人和狗的都有。”
    杜含章对“狗”也在意,猜测道:“王树雅该不会下了水吧?”
    余亦勤感觉像,但是她下去干什么呢?结合她守陵人后代的身份,她下去的原因八成只能和帝王陵挂钩。
    但是一个山顶湖下的帝王陵,出世的方式还如此奇诡,杜含章说实话还是第一次见,是谁建造了它?又是谁在惊动它?
    他让迟雁开鬼瞳看看,迟雁睁开梅花瞳,看到的场景果然有变化。
    别人都觉得吓人,古春晓却觉得她的眼睛酷炫,歪着头说:“雁姐,你看到什么没?”
    迟雁眼底青光流转,形容顿显妖异,因为全副心神都压在了眼睛里,一时根本没听到古春晓的话。
    她满心眼里只看见了整片湖面上黑气缭绕,因为范围太广,比较稀薄,和雾霾天的遮蔽度相当,她的瞳术勉强穿得过去,看见了湖中央的一个黑点。
    迟雁将视力让那个点上推过去,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那果然是王树雅,她低着头跪在水下,身上的衣服却和消失那天一模一样,而在下方托住她的不是淤泥和湖底,而是一整个湖面大小的火。
    水的下方又是一层火,这个湖泊太离奇古怪了。
    迟雁额头上迅速沁出了冷汗,如此大范围的透视她撑不了太久,于是她不再多看,目光只锁住王树雅。
    这姑娘姿势有些古怪,只见她双膝点地,左手自下方竖直往上,指尖抵着额头,右手从身侧搭在后脑勺上,像是在行礼,又像是在做什么仪式。
    迟雁还待细看,那个什么无峥在不在她身旁,就见低着头的王树雅突然抬起头来,对她白惨惨地咧了下嘴角,迟雁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还没平复好那阵心惊,又见王树雅脸上方原本平静的湖水瞬息翻波,凝成了一只大狗。
    它和水面上长出来的那些水人不一样,毛发和獠牙一应俱全,翻着外唇扑过来的狰狞模样,和现实里的凶犬如出一辙。
    将视线推得太近的迟雁在这一瞬间,突然感觉到了被恶狗撕咬的恐惧。
    第42章浑仪
    迟雁吓得倒脚就退,想要转身逃开。
    然而山头的草皮下多坑洼,她一步踩中了一个浅坑,脚踝扭崴,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
    杜含章和余亦勤在她后面,见状不约而同地往前走了一步,都想去扶她,不过他们谁也没扶住,因为古春晓离得更近,一把先搀了她,倒是他们两个因为目的一致,在走动里撞到了肩膀。
    古春晓看迟雁突然就神色大变,似乎非常惊慌,连忙说:“雁姐,你没事吧?”
    迟雁听到她的声音,颤了下眼睛,神智这才回到现实,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摇头:“没事。”
    这时余亦勤两人刚绕到她面前,杜含章先看了她的眼睛,见重瞳还在,只是青色的鬼气消失了,这才说:“怎么了?”
    迟雁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将刚看见的画面跟他们说了一遍。
    余亦勤听完看向被水人挤成节假日旅游景点的湖面,却没发现黑气和王树雅,有什么挡住了它们,让他的视线看不到要点。
    杜含章则是目光一动,觉得那个火上生水的概念像是在哪里听过,脑子瞬间转了起来。
    一行人里只有古春晓比较冲动,听完就一展双臂,开始往原形上转化。
    余亦勤一直留了分注意力在她身上,见状立刻拉住了她,问道:“干什么去?”
    古春晓胸前堵着口气,从抬起来的右手里捏住食指说:“我上去看看,看能不能看到、王树雅。”
    她本来要喊的是“雅雅”,习惯了,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因为其他人口中的那个室友对她而言是那么的陌生。
    余亦勤觉得自己都看不见,她估计也看不到什么。
    但这种想法本身就自带着一种“我即世界”的藐视感,无形中扼杀了很多的尝试,余亦勤权衡了两秒,还是松了手,低声叮嘱道:“去吧,小心一点,别离湖面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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