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的恨不正宗,但心境这样,也不是杜含章能够左右的,相反的他才是被心境左右的对象。
    古春晓看他不说话,觉得离开的时机到了,在他手臂上迈着接近余亦勤的小碎步说:“所以他真的没事,谢谢你们的关心,等他醒了我叫他请你们吃饭。陶仔你也累了,让你老板送你回家吧,回头咱俩都休整好了,我再带你出去浪。”
    说到最后那个字的时候,她突然在杜含章手腕上来了个大鹏展翅。只可惜八卦台猛地往上飘了一尺,她扑了个空,翅膀交叠起来,变成了一个猛禽捧心。
    她刚想发毛,问杜含章霸着余亦勤是什么意思,背后却突然有人大喊:“陆陶!”
    一人一鬼和一只鸟同时转头,就见之前跑远的陆辰和迟雁又回来了,只是迟雁被甩开了一大截。
    陆辰大步冲过来,欣喜若狂地往陆陶身上拍了张符,接着一把抱住了他。
    陆陶本来还怕他哥会从自己魂体上穿过去,心里一阵恐慌,等到被扯进一个对鬼来说有点烫的怀抱里,才闭上了瞪着的眼睛,猛地哽咽了一声,悲从中来地嘶嚎了起来。
    自从车祸之后,陆陶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他被自己熟悉的世界抛弃了。
    他死了好几天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渴望,像以前一样活着。
    山洞里霎时一层一层,回荡起了年轻人压抑不住的哭声。
    眼下死的死,伤的伤,也不是调查问话的好时候,杜含章跟何拾打过招呼,不由分说地带着余亦勤走了。
    走前他并没有征求家属的同意,只是通知性地说:“我先带他回我那边了,你是一起,还是自己回去?”
    古春晓往他身上跳:“他又不是没地儿住,为什么要去你家?我们都不跟你一起,你把他还给我。”
    她挺会胡搅蛮缠的,但杜含章没理她,挂上符人就远了:“不还,我家条件还可以,挺适合睡觉的。我跟何拾说好了,待会儿他会送你回去。你这几天小心一点,家里不安全就去妖联所里蹲着,给我打电话也行,不要一个人乱跑。等我缓一缓了,再来找你喝茶叙旧。”
    古春晓可不想让余亦勤去他家睡觉,不是孤男寡男的问题,她是怕杜含章报复心起了,也给余亦勤捅一刀。
    她飞起来就追,何拾却是个好朋友,鬼影飘忽地拦住了她的路,嘘寒问暖地笑道:“春晓,你没事吧?”
    古春晓眼睁睁地看着杜含章没了踪影,一个头两个大地说:“本来没事的,现在有点想吐血。副局,你认识方崭吧,他家住在哪儿?”
    何拾认识杜含章的时候,他早就改了名,何拾一下没反应过来:“方崭是谁?”
    “就……”古春晓想起自己和余亦勤,陡然明白过来,说,“刚刚让你送我回去的那个男的。”
    如果没有余亦勤的人身安全问题,古春晓应该会把“男的”换成“帅哥”。
    “哦,”何拾恍然道,“你说杜含章啊,人可不止一个家,我也不是他管家,没法跟你如数家珍。这样,我把他电话给你,你自己问吧。”
    古春晓在心里骂了一声万恶的资产阶级,答应着落了地,原形虚化拉长,成了一个瓜子脸,大眼睛,扎着高马尾和穿着背带仔裤的高挑女生。
    “好”完她伸手摸了下兜,秀气的眉眼立刻凶狠起来……她刚买的手机,被无峥的狗腿子没收了,里头有她无数的精神食粮!
    ——
    杜含章带着超低能耗状态的余亦勤,回了文心苑。
    他这栋楼在小区深处,除了保洁和邻居家的轿车,其他就没什么人会路过了。
    客房有床但他没铺,余亦勤这个德行也用不上。床了,他将人带进书房,连同八卦台一起放在了地板上,然后才将人恢复到正常的大小。
    余亦勤演鬼片一样摊在地上,没鼻子没眼的,杜含章就坐在旁边,守着他发了半晌的呆。
    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找到了余雪慵,然而对方这幅惨样,好像不用他出手,已经被天网恢恢给收拾服帖了。
    这应该是一个幸灾乐祸的现场,然而杜含章并不觉得快意,他的恨被一个又一个疑问给卡住了。
    缚心猿,半条魂,失忆,还有余亦勤左手上那圈纹路,都是怎么回事?
    不过想起缚心猿,杜含章立刻想到了之前在魔道里那阵灵气交流。
    秃鹫说余亦勤饿晕了,而鬼是食物是阴间的灵气,阴间的灵气杜含章手边没有,但自己的魂力他之前用过。
    想到这里,杜含章抬手在胸前写了个符,故总接受到传唤,很快从他胸口冒了出来,它落地之后毫不犹豫,直接走到了余亦勤的左腕上。
    但它并没有将灰扰乱,而是差之毫厘地浮在上面。
    杜含章感觉到一股冷气很快顺着魂结攀了上来,那一团人形的灰也随之浮空,越升越高,慢慢消失的同时,一个人形从空气里凝聚出来,站不住地倒了下来。
    他倒的方向并不在杜含章这边,杜含章动了下手指,压住了过去接他的冲动。
    昏迷的人本该仰面倒在地上,可在他即将砸到地面的瞬间,杜含章看见他突然动了下手肘,撑了下身体,然后才砸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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