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将站了出来,他叫连器。这是邵国老世族中的一名将领,在军中颇有人脉,论资历与势力来说,并不比公子安这个大将军要差多少。而且,这次国内的世族纷纷组建私兵前来协守边疆,这十几万人,同样也代表着世族的利益,算是他这一方的人。无论是从国家利益,还是从家族利益上讲,在他看来后撤都不是明智之举。他看了看公子安,缓缓道:“我等之所以不敢苟同,是因为大将军错估了吴邵大势。吴国以一国之力而战诸国,兵力能有多少?末将算计,至多三十万而已!我军多少?四十余万!以四十万大军对三十万,大将军还认为吴国强大而邵弱小,岂不是大谬?”公子安眉头一皱,问道:“谁说吴军是三十万?”“斥候连番军报,大将军视而不见么?”“此乃吴国骄邵奸谋,将军信了?大军开拔,绵延数十里,斥候怎么探得详尽?就算吴国仅有三十万大军,就是我邵国所能敌的么?诸位不要忘了,大战之中士卒间的配合可是至关作用的,十几万世族私兵平日里并没有参加参加什么战事,又匆匆赶赴前线,缺乏有效操练,在本将看来,与一群新兵无异,一旦爆发大型战事,他们顶得住么?要是稍有溃退之势,我邵国再也难以凝聚兵将,岂不是让吴国大军长驱直入,一举覆灭我邵国?”“危……危言耸听!”连器驳斥,但是可以看出他整个人气势,已经弱了一大截。“我等以为,至少当据守一阵时间,若不然显得我邵国太过无能,徒涨吴军气焰!”“正是!我邵国南部,乃是国内最为富庶之地,这么多年来正是靠着这一片广袤地区,抵住了吴楚的进攻,若是听任吴军蹂躏,非享国之计!”“没错,若是将南部拱手而让,国赋必将锐减,何以支撑接下来的大战?”“还是等陛下回来吧,再拖延几日,陛下就能赶回来了,到时候再看看那苍国,到底有何表示。”这便是邵国,国内没有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所有的将领都非常地平庸,或者说无法培养出一个强大的将领。试问,一个被世族把持得如此严重的国家,能培养出什么大将军?当然,也不仅仅是有世族把持的原因,普通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忙着柴米油盐的事,根本没机会学到知识,所谓培养人才,也就只有世族有这种能力。此时,公子安的统帅能力与威望,在军中便严重不足。虽说,他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大将军,但是此时这层身份却没有多大作用,布下命令下去,如果那些世族从中作梗,阳奉阴违,对整体的战局反而不利。战法决断往往牵扯出种种实际利益,统兵主帅难以消除麾下将军们基于族系利害而生出的歧见,邵**队徒拥数十万大军,却无法进行有效的指挥,这就是邵军的一个弊端。当然,这件事关乎邵国存亡,公子安当然不会退让。散去帐议,他便上书邵国太子,禀报方略歧见的同时,委婉的表达自己有伤在身,不堪重负,请求辞去大将军之职,归家养伤。倒不是他以此相要挟,而是此时分歧以现,如果不能果断后撤的话,倒还不如将军事全权交予连器等人,据关死守,倒还有一些胜算。奏报一发出,结局如何他还真没有成算。一方面,临阵换将,此乃战时之大忌,以他对太子的了解,也是一个保守之人,不太可能兵行险着,他公子安本身就是皇族中人,太子不太可能因为世族就真的将之罢免。另一方面,就得考虑太子的想法了,如果太子是想据关而守,那么让连器来顶替他,几乎就成铁板钉钉了。终究,要看太子如何看待这场战事,公子安本人是又纠结又彷徨。第三日,太子特使风尘仆仆赶到了大营。特使召集了诸将,当众宣读了太子的旨意。“邵吴大战在即,举凡方略部署皆以大将军公子安为决断,任何部将得奉将令行事,大将军体有不适,本太子以及诸多庙堂大臣无不忧心如焚,只是如今大战在即,还须大将军稍做忍耐,护我大邵疆土!”宣完了太子的旨意,特使又是一番抚慰。公子安立即上前询问朝廷的情形,特使也一一述说了。只不过,听完之后,公子安却更是忧心忡忡了。这一次,太子倒是支持他的,只不过其余的皇族世家,却对撤兵一事看作洪水猛兽,如临大敌,纷纷要求卸掉他的统帅之权,交由连器处理。要是连器的方略有用,他倒是无所谓,说退就能退了。但是现在,吴国恐怕还巴不得进行大战,邵国要做的就是用空间换取时间,等待楚国等大国的军队发力即可。太子的支持,让他的心里吃了一颗安心丸,但是同样朝廷中世族的反对,亦是让他忧心。自古朝堂如果出了变故,那么肯定会波及到前线军队,但愿邵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叹了一口气,公子安也是无奈得很。邵国的皇权并不是很深,权力分合无定,若其他世族大臣铁心反对,太子纵然支持他,也太可能长时间顶得住压力,为了谨防有变,所以撤退必须及时。“大将军,务求速速布置,太子压力不小,还是及时定局为好。”临走之前,太子特使又叮嘱了一声。公子安抱拳:“特使回去之后,请替某转告太子,毕竟不负太子的信任,保存全军力量!”特使点了点头,很快就走了。翌日,公子安便召集了全军主要的将领,当着连器的面,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同时把将令下达全军,交待全军有秩序地撤退,同时让人通知后方城池的百姓往北逃难,让部分军队提前去后方布防。不久,吴军就得到了消息。吴国皇帝立即召集诸将,汇聚一堂,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