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一说不会杀那糙汉,华服男子赶紧叩了个头才站了起来,又喊过来糙汉向萧灼介绍道“英雄!在下尤通尤俊达,这位是在下的结拜大哥程咬金,事前多有得罪,英雄大人大量,在下感激不尽。大哥!快给英雄赔礼,你说来这儿练斧子,怎么还劫起道来了?”
    “哎呦!我说兄弟啊!你咋跑过来了?我这斧子本来还练着呢,刚好这位兄弟跑过来了,我就想试试威力,哪成想这点子扎手啊!”程咬金朝着尤俊达抱怨几句,又转过来对着萧灼赔笑道“这位兄弟,刚才对不住,俺老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程咬金说到这里,好像还有话说,却一直没有开口,只是不停的朝尤俊达使眼色,尤俊达也是立刻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开口道“英雄,我大哥嘴笨,他是想请你到我们的庄上,给你摆酒压惊,一来赔礼,二来也是认识一下,刚好我也是来叫大哥回去吃饭,英雄不如也到庄上坐坐如何?”
    “不必如此!在下还有事要办,不便久留,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领,告辞!”萧灼刚才听程咬金说话,点子扎手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江湖上的黑话,因此也有些怀疑起尤俊达的身份和用心。虽然他并不怕对方使什么手段,可毕竟要耽误不少时间,也就不打算跟他们去。然而当他转身之后,却发现程咬金已先他一步拉住马缰,再用力一拽,那马竟然被他拉向另一个方向跟他走了!
    “程咬金,你站住!”萧灼再怎么喊又有什么用,程咬金眼看萧灼没追上来,已经踩着马蹬跳上马背,用手一拍马臀便扬长而去,气的萧灼看看身边的尤俊达,只好跟着他走在后面。
    等到了汝南庄,只见又是碟子又是碗,又是菜肴又是汤,林林总总不下二三十道菜,管家仆人分立一旁伺候,三坛未开封的陈年女儿红放在桌旁。萧灼看在眼里,不由得怀疑这两人到底要干什么?这哪是赔礼压惊啊!这简直是在供大爷啊!这顿饭不好吃啊!萧灼在心里感慨着,索性也不管了,径直坐到客席,却又被尤俊达让到了主席。
    “来!兄弟,俺老程敬你一杯,别的不说,就我那柄板斧,你耍的比俺老程好,俺老程服!”程咬金一手捋过袖子,也不管萧灼回不回应,当即先饮下一碗。
    “程兄过誉了!我最多也只能用出那十二招,程兄以后若是学会,以你的力气,必定能将三十六招全用出来。还有,我叫萧灼,尤庄主也不必再一口一个英雄的叫了,愧不敢当。”萧灼看着程咬金喝完,也跟着陪了一碗。
    “哎!萧兄弟谦虚了!说句丢脸的话,我大哥那把斧子,他练了大半个月都没学会一招半式,萧兄弟你只看一遍斧谱,就能连续使出十二招,就这份能耐,天下找不着第二个。”尤俊达一阵吹捧,萧灼却察觉到他话里的问题,便开口问道“怎么,尤庄主知道我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斧法?”
    萧灼回想之前的事,开始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首先,尤俊达说是去小树林叫程咬金回来吃饭的,可是叫人吃饭用的着带兵器吗?二来,尤俊达说是庄上已经做好了饭,可他来到庄上的时候,分明看见后院还冒着炊烟,厅堂内也没见一道菜品。这些现象足以说明,之前尤俊达去小树林,真实目的根本就不是去叫程咬金吃饭的,而且当时尤俊达早就到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现身出来。
    尤俊达被萧灼这么一问,吃饭的动作也紧跟着停顿了一下,然而他两眼左右晃动一下之后,便含笑回答道“哎!萧兄弟,说出来你可别笑话,其实我怕大哥一个人出去又惹事,这几天一直让人跟着他练斧子,我大哥劫你的时候,那跟去的人就回来告诉我了,所以我才带着兵器过去的。只是到了那里,看你虽然把斧子耍的虎虎生风,但每一招都没对我大哥下杀手,这才躲着没出来,后来看你又想动手,我就以为你这是猫玩老鼠玩腻了,要杀人了,这才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萧灼不置可否,那边程咬金却先跳了起来。“哎!好你个尤俊达,俺老程在前边被吓得满地爬,你却一直在后边看笑话是吧?你这兄弟,俺老程不交了!俺这就带着老娘离开你这庄子。”
    程咬金气呼呼撂下手里的食物,又一脚踢开板凳,眼看着就要离开,尤俊达赶紧上去拉住,劝道“哎呦!哥哥哎!你可不能走啊!你带着咱娘走了,咱娘又得跟着你四处奔波,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你能忍心啊?再说,萧兄弟对你动手时我看得清楚,他每一招劈出来的时候,斧柄都留着小半尺呢!根本就没想劈了你,对吧?萧兄弟!”
    尤俊达对着萧灼不停的使眼色,萧灼虽然疑惑尤俊达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但是看他对程咬金行为确实不像故意做作,也就跟着应了一声“是!程兄,我确实没想伤你,劈你的时候不是还提醒你怎么躲了吗!”
    程咬金停下脚步,又想了一下尤俊达的话,终于含糊的嘟囔了一句“嗯!那行!俺老程不走了!尤俊达!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啊!”
    “哥哥放心,绝不会有下次!”
    尤俊达见劝住了程咬金,赶紧又把他拉回席间坐下,三人又是推斟换盏几番,尤俊达也有了几分醉意,又转过身问向萧灼“萧兄弟,在小树林内,你说有事等着离开,不知事情急不急啊?若是不急,那在我这汝南庄住上十天半个月怎么样?我和大哥都喜欢结交英雄好汉,而且我这庄上还缺个三当家,萧兄弟若能留下,就留给萧兄弟了!”
    “这事啊!”萧灼思虑着尤俊达这么急切的想留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不惜让他当三当家!“说急也急,尤庄主,眼下不是快到清明了吗?我此次是要赶回兰陵祭祖,若是在你这里待上几天,回头路上再遇到今天这种事,那岂不是要清明之后才能到吗?”
    “哎!萧兄弟!你这就说错了!我告诉你,这九曲黄河十八寨,你到了我这汝南庄,那就是到头了!再往东,那就是登州府靠山王的地界儿,没人敢在那儿闹事儿!”
    往东!听到尤俊达的话,萧灼心中有些惊讶,他自打出了太行山区就是往东南走的,怎么这几天下来还是走偏了方向?居然跑到了兰陵以西了!
    “尤庄主,敢问这里是什么地界?去兰陵还要走几天?”萧灼问完,尤俊达还是醉醺醺的回答“这里?你看我这庄子的名字,汝南庄!以前这里就是汝南郡,萧兄弟你要去兰陵,那你骑马往东还得走上两三天……”说道这里,尤俊达突然一个机灵坐正了身子,又问道“萧兄弟!你说你要去兰陵?还是祭祖?莫不是你和兰陵萧家……”
    “不瞒尤庄主,那正是在下本家,当朝中书侍郎正是家父。”萧灼如实相告,哪知尤俊达听了,却嘴唇紧咬,双手也放到了桌子上,时而空握几下,时而不停的在桌面上乱抓,看起来特别焦躁。
    是的!尤俊达此时哪里是焦躁,简直就是怒火中烧!就在一个月前,他从登州那里得到消息,说是靠山王杨林正在筹集一批黄纲,不日就要运往东都洛阳,于是就想把这批黄纲截下来。可是靠山王杨林的东西,又怎么可能那么好截,就算不用大队人马保护,也必定派心腹干将押送。而他手底下除了他自己,基本都没什么像样的好手,好不容易在半个月前结识了程咬金,却发现程咬金空有一身武力,却并不懂什么武功。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他这几日可谓是焦头烂额,今天又听人说程咬金在小树林和别人杠上了,于是就赶紧过去助战,等他到了地方,就看见萧灼一连使出十二招天罡斧,威力绝伦,声势无匹,他心里那个高兴啊!当时就想着怎么留住萧灼。可是几句谈话下来,他就清楚萧灼不是程咬金那种直心眼的人,于是筹划着大摆一桌筵席,席间再顺势劝萧灼多留几日,只要萧灼留下,期间再好吃好喝伺候着,等到了劫皇纲的时候,萧灼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怎么说也得帮自己一把吧!可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萧灼居然是兰陵萧家的人!兰陵萧家啊!往前了说,萧灼还算是前朝西梁皇族后裔!放到现在说,萧家的萧美娘贵为当朝皇后,萧灼怎么也算是个皇亲国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自己为伍,去劫自家的东西!
    “尤庄主,怎么了?”萧灼见尤俊达行为怪异,便开口问道。
    “哦!没事!萧公子,我们喝酒。”尤俊达见拉拢无望,对萧灼的称呼也跟着变了。
    “对了,尤庄主,我刚才听你说什么九曲黄河十八寨……”
    “哎!哪有什么十八寨啊!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上不了台面。”既然知道了萧灼的身份,尤俊达再说话也就开始提防起来,毕竟萧灼是官家,而他,明面上是汝南庄庄主,背地里却是江湖绿林。
    尤俊达话语的转变,萧灼自然意识到了,萧灼又想想自己今天的遭遇,大概也知道了尤俊达在提防什么。可是他要问的事,关系到他兄长的安危,尤俊达再不待见他,他也得问。
    “尤庄主,在下没别的意思,在下刚才也说过,眼下清明将至,扫墓祭祖之事必不可少,可我是家中四子,此番又是从北平府过来,并未通知洛阳的家人,所以清明之时,家中必定会差家兄来兰陵,到时候必然经过你们这十八寨地界。”萧灼说道此处,不再说下去了,他相信尤俊达清楚他什么意思,而且对方忌惮他的身份,他也不想戳破对方绿林草莽的身份。
    本来萧灼还担心尤俊达会迟疑,或者拒绝他的,然而尤俊达听他说完,却突然又殷勤起来了。“萧公子放心,九曲黄河一带我还是有点面子的,明天我就差人往西寻你兄长,再保他安全达到兰陵,到时必定让你们兄弟团聚。”
    “如此,萧灼先在此谢过尤庄主!”萧灼连忙离开座位,躬身行拜谢之礼。礼毕,却又听尤俊达说道“只是萧公子,尤某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还望不要推辞!”
    萧灼快速在心里思虑了一下,判断着自己有什么值得尤俊达如此费尽心机算计的东西,然而想来想去,好像确实没有什么。
    “尤庄主请说。”
    “萧公子痛快!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我这哥哥斧子一直练不好,我又挥不动他那把斧子,教不了他,既然萧公子会使,还请公子教他一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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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涉及地理知识,看不懂请自行百度以下地名兰陵、汝南郡、登州府、北平府、太行山、洛阳、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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