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端坐在的屋子里,悠闲的欣赏着萧灼留下的画卷,日上三竿,碧影斜沉,看起来日子过得真是无比惬意。但实际上,在锦若的心里,却是已经将老猫恨得牙痒痒。
    距离萧灼离开已经十几天了!
    锦若内心计算着,这十几天她用着各种方法,试图从老猫对她的举动中,寻找东山湖的所在。先是朝不同的方向寻觅,通过老猫的反应急缓,来推断东山湖的大概方位,如果老猫在某个方向上很急切的阻拦她,那就说明东山湖很可能就在这个方向,可是几天下来,基本毫无结果,老猫总是在她快出离映波镇时,才跳出来把她抓了回来,根本无从判断东山湖的方位。不过有一点锦若倒是清楚了,老猫并不是真的拿她没办法,只是作为一个活久了的灵族,做事稳重已经成了它的习惯,万一真把她逼死了,就得不偿失了。
    再后来,锦若连续向一个方向寻觅,再看看老猫有什么反应。结果也不知是她找对了方向,还是老猫被她这种小把戏折腾烦了,一爪子在她背后挠了个深深的伤口,然后锦若就只能坐在这里,一边养伤一边找点事做了。
    萧灼的院子昨天刚有人打扫过,但依然不能保证不会有人来,因为燕莺就在这些天里来了好几次,也不知是因为太想念萧灼了,还是有其它原因。而燕莺的这种举动也让锦若注意到一个问题萧灼的院子对面,就是燕莺的阁楼,虽说距离遥远,但不能保证燕莺不会看到什么。
    锦若一边静静的看着画,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外面沙沙的猫步声,让她心里更加烦闷!老猫的目的她知道了,可是想反抗却力不从心,打打不过,逃逃不了。尤其是这十几天下来,锦若也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一开始老猫说几天后她就不会想死了,她也就没当回事儿,可十几天过去了,老猫依旧没有一点儿动静,锦若就越发感觉不妙了,她不得不怀疑老猫的计划,可能会和萧灼有关系,因为再过十几天,萧灼也该回来了。
    要说她对萧灼的感觉,萧灼没离开时,她一直就认为两人有缘无份,萧灼毕竟是个凡人,最多算是她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灵族痴恋凡人的故事她听过不少,也见过不少,结果却都是太过凄美,她也曾想过自己最终会有怎样的归宿,但与凡人相恋,最后一个人望眼欲穿,这种结果绝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萧灼离开后,锦若看着他留下来的画,脑子里却不禁开始想他走到哪儿了?是不是该回来了,或者正在回来的路上。如果老猫真拿萧灼作为威胁她的砝码,她现在还真不清楚自己会怎么做!
    就在这时,院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锦若听着明显不是来自监视自己的那些猫,待声音再近些,她已听出是人的脚步声,便赶紧放下手中画卷。等房门打开时,屋里早已没了她的踪影,只有燕莺带着丫鬟柳儿,在不断的观察着屋内情况。
    燕莺原本也不想来这里的,萧灼不喜欢别人擅自进他的房间,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只是萧灼走后的第三天晚上,因为天气燥热,她睡醒后去阁楼外透气,无意中发现萧灼的屋子里有亮光,第二天去看时,却没发现丝毫异样,问及打扫的下人,也说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这就让她怎么也放心不下了。之后的每晚她都偷偷的在阁楼遥望,萧灼的院子还是时不时的有亮光出现,她怕说出去吓着别人,也就自己时不时的来看看,只要东西没少,她也不介意与人方便。
    今天她本来只是在自己院子里做女红,丫鬟柳儿却是跑来告诉她,常妈昨天帮萧灼打扫屋子时,碰掉了一幅画,画里画了一个女子的画像,画的很用心,但画的却不是她。
    萧灼画的是谁,燕莺心里自然知道,只是柳儿又说画面上还写了字,这就是她不知道的了,她清楚的记得她向萧灼借画时,所有画都是没题字的。而当她问及画上写的是什么时,柳儿却说常妈不认识字,所以不知道写的什么。燕莺这才过来,也想看看萧灼对那个梦中女子,痴迷到了什么程度。
    “好漂亮啊!小姐!表少爷这画的是谁?”柳儿看了一眼画面,惊得张大了嘴。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子,甚至比燕莺还漂亮几分。
    “是很漂亮,可惜只是个梦里的人!”燕莺又看了看画旁的字,感慨道“关关雎鸠,表兄这又是何必呢?一个不存在的人罢了!”
    燕莺轻轻合上画卷放回原处,又拿起一幅画卷,犹豫再三,却终是没有打开。
    “小姐,怎么不看了?”柳儿不清楚,燕莺明明是为了看这些画上的字来的,怎么看了一幅就不再看了。
    “画的又不是我,看完又能如何,徒增烦恼罢了,走吧!”燕莺放下画卷,转身准备离去,只是转身的瞬间,又看了看桌案上的那幅画卷,便又止步朝桌案走了过去。
    桌案上的这幅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一如既往的摆在那里,里面画的是什么,她没看过,写了什么,她自然也不知道。燕莺之所以会被它吸引,是因为这幅画收卷的方向。上次她来这里时,这幅画明明是向右收卷的,现在却已经向左收卷了,只是这一点,已经说明这间屋子,晚上确实有人光顾过,而且这种事发生也不止一次了。
    只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半夜光顾别人家宅院的人,要么是鸡鸣狗盗之辈,要么是江湖上的仁侠义士。前者所到之处,从不空手而归,后者纯粹是为了找个应急安身之所,但无论哪一种,好像都不是爱画之流。而从现在这屋子里的情景来看,晚上光顾这里的那个人,必定是后者,而且还是个爱画之人。想到这里,燕莺也有点好奇桌案上这幅画上,画的到底是什么,竟能引得这位侠士频频翻看,或者说,这位侠士之所以多次留连燕家,恐怕就是因为这幅画。
    画面徐徐展开,画中人也渐渐露出真颜,不出燕莺所料,画里画的依然是萧灼梦中的女子,不过这幅却有着明显的不同。其他的画,工笔虽然也很细致,但还是能看出明显的墨迹画痕,起笔与收笔的衔接处,墨迹也有着轻微的不同。可是眼前这幅,燕莺观察许久,也没能看出起笔在哪儿,收笔又在何处,从衣袂裙角,到眉眼秀发,都显得那么的自然,仿佛这画不是画上去的,而是长上去的。要说唯一不足的,恐怕就是这女子指尖上的蝴蝶了,因为这蝴蝶明显没有人来的灵动,墨迹也很容易辨认,就像是后来补上去的一样。不过即便如此,要不是她心中始终有‘这就是一幅画’的认知,她还是险些以为这是真人了!
    凝神观察了许久,燕莺越看越难以挪开眼睛,心中对萧灼的画功也越来越惊讶。正自痴迷之中,耳中忽然听到一声猫叫,原来是怀中小花猫正盯着画中女子嘶叫,燕莺这才从失神中惊醒,也就在这时,她看到画中女子的眼睛似乎轻轻眨了一下。
    “小姐!这画……是活的吗?”柳儿问了一句,身体不自觉的退向了屋门。
    燕莺起初也被吓了一跳,但再看一眼画卷,画中女子还是凝神看着指尖的蝴蝶,仿佛刚才那一幕,真的只是个假象。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一幕,如果只是她自己看到的话,她还能当成看得太过出神,眼花了。可是柳儿也看到了,她就不得不怀疑,画中人是不是真的眨眼了?
    “柳儿,怎么了?”燕莺稳了稳心神,故意问了一句。柳儿虽然是她的贴身丫鬟,但不能保证不会当怪事说出去,她得先消除让柳儿的不安。
    “小姐,你没看到吗?刚才这画上的人好像眨眼睛了!”柳儿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站的离画卷远远的。
    “没有啊!你看太久眼花了吧!不信你再看看!”燕莺说完,将画卷拿到柳儿面前,柳儿虽然离得远远的,但是有燕莺在场,也就又靠近看了几眼,果然再没看到画中人眨眼。
    燕莺见柳儿放心了,也就收回画卷,慢慢卷起放回桌案,只是心中还是有些奇怪这幅画为什么没有题字呢?她本就是冲着画中的题字来的,虽然只看了一幅画,但眼前这幅画相比之前见到的那些,明显更加绝品,萧灼却什么都没写!又或者是,萧灼本来就没在所有的画上题字,常妈碰掉的,只是有字的一幅。
    想到这里,燕莺心中也就释然,既然萧灼没有全部题字,也就说明萧灼还没有迷恋画中女子到无以自拔的地步,反正都是不存在的人,就让她留在萧灼的梦里吧!
    “柳儿,我们走吧。”燕莺招呼了柳儿一声,缓缓步出屋外。
    燕莺刚刚离开,桌案上的的画卷也慢慢打开,锦若的身影缓缓飘出,画卷上的人像也随着她的飘离,失去了原来的神韵,变得与其他画卷别无二致。
    锦若的手轻轻抚过画卷,心中感叹着萧灼精湛的画技,若不是萧灼把她画的太像,她是不可能依附在画上的。不过虽然她能依附在画上,却并不能融入画中,所以不能像画中人那样一直不眨眼,结果她就在燕莺沉迷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而画上的诗,却是锦若不想燕莺看到才抹去的。因为萧灼快回来了,等萧灼一回来,那萧灼和燕莺的婚事,基本也就定下来了,燕莺看到那首诗,难免心存芥蒂。
    其它画上的诗,表达的最多也就是萧灼对她的爱慕,而从燕莺的那番话来看,燕莺是知道萧灼的心思的,只是不知道她真的存在,所以并不介意。而她抹去的那首诗,萧灼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虽然她不清楚萧灼的决定是什么,但总觉的燕莺还是不知道为好。再说,她已经拒绝了萧灼,也就不想再给萧灼添什么麻烦,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萧灼回来之前,尽快离开这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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