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范平素里双手拿惯了枪,即便是拿刀,那也是拿来砍杀敌人的,还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拿起刀来,竟会是在厨房里,砧板前,切五花肉。
    他们部队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年假回来连着四五天,食堂里都要炒红烧肉,在这战乱里,不是谁家都能吃得上一顿肉的,有的人家里连着好几十年都吃不上一点荤腥的东西,在外头,这也是大有人在的。
    许书范并非生于富贵人家,相反虽然许钟瑾不惜去给李士群当了走狗,可得到的钱财也不过是刚好足够支撑许汝茗平日里的医药费罢了,别的再多的,就不能再过多奢求了。
    所以自从来了部队,许书范每年一到时辰就比谁都准时回到部队里,就为了能混着吃上一顿肉,就因为这事儿,他还被当时别的兵头子笑话了好一阵子,不过他从不在意,也没觉得丢人,吃饭乃人生大事,他贪肉,这又有什么?吴延卿一顿饭能顶一般人四五顿都还没说话呢!
    其实他也是不明白,自己馋肉是因为幼年老是整年整年的吃不上,连青菜也只能吃烂掉的叶子,苦苦的,涩涩的,难吃得要死。
    可吴延卿跟自己不一样啊!人家可是大少爷,吴家在商界的名号,别说是天津了,就是他们执行任务时,沈阳,武汉,南京,上海,长沙,就是去到黑龙江偏远的地儿,码头上都是他们的人,全都是他们家运货的水路。
    那些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舵主们自从吴延卿管了这一片查探之后,就再没有他们跟部队纠纷出来了。
    当然,天津正西十六行也是商界一把好手,只不过三年前,商行的巫先生毙了,连着各方势力争相哄抢着商行的东西,打算趁机捞到点好处,好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尤六哥,把局势给镇压住了。
    此人在商界没什么关系,却得到蒋介石的重用,做过他的助理,甚至听说之前一直都住在蒋家,在官场上有人脉,虽说还不足以扩大势力,但立个让旁人不敢欺负的下马威,那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毕竟这时势,得罪谁也别得罪官场上的人啊!
    不过要说到官家人脉,申甫申老胖这大哥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了,许书范承认,申甫做出来的饭菜确实很好吃,自从他来当了这个炊事班的班长之后,整个部队的伙食是有了质的飞跃。
    但是申甫这人从前来历一概不清楚,也没有在别的部队里头干过的经历,就像是凭空突然掉在他们这个地方一样。
    突然被上头指派安排进来做事的,更奇怪的是,带他进来的竟然是许钟瑾!
    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申甫难免跟李士群这日本小狗没什么关系。
    不过许书范这人儿就是有一毛病,他最讨厌先入为主,自以为是的去把别人的作为说死的,正巧赶上今儿炊事班里午后冷清,很多人都还没回来。
    小梁跑去采购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刘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怀春,一有空就屁癫癫的跑去看文艺队那些小姑娘扭腰跳舞。
    这会儿刚吃完午饭,碗也不洗,也不怕申甫回来之后骂死他,就把碗丢给许书范,跑了。
    现在厨房里,只剩下许书范和申甫二人,一个洗碗,一个帮着拿过洗好的碗在一旁擦干净,收好进柜子里。
    许书范瞧着此时此刻便是问话的最好时机了,先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在申甫手上擦到第五个碗盘之后,开口,“申大哥,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啥事儿?”
    申甫向来是个爽快人,也没多想,便立刻回了一句。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我有些在意,想跟你多问几句,不过在我问之前,你得答应我,你听了之后,不许生气,也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在拳脚功夫上,许书范并非打不过申甫,毕竟许书范年轻力壮,申甫早已人到中年,体力上,还是许书范更胜一筹的,只不过许书范不屑为难一个老大哥罢了,要是被吴延卿回来之后知道了,他肯定不死也一身伤。
    吴延卿平素跟申甫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来往得特别的好,吴延卿能在食堂里怎么重复打饭,或是一连打好几盘饭菜都根本没人敢说他,也最主要是这个原因。
    所以若是吴延卿回来之后知道许书范刻意刁难申甫,还不得往死里弄他!
    可许书范也不想白白挨申甫的气啊!所以只好给他来个丑话说在前头,提前准备准备。
    申甫却不知道许书范这么多的歪歪心思,只想着这厮一开口肯定是要说自己的坏话,就算不是,那也肯定不是自己爱听的话,不过许书范这么一说,他倒还真想听听看,到底是有什么事?让许书范这样忌讳,遂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你赶紧问吧!什么事啊?”
    “其实吧..........也没什么...........就是申大哥你知道许钟瑾这个人吧?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俗话说得好,英雄不问出处,部队里关于家里的人,很少有士兵会刻意提起,大家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从军的。
    大多不是为了什么保家卫国的壮志豪情,都是逼于无奈,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是走在半路上突然被抓来充军的。
    现在地方官无良,凑不够人数就随便从贫民窖里抓几个人来充数,顶上去,殊不知这样不仅外头百姓叫苦,这些在窖子里饿得骨瘦如柴的男人,非但帮不上任何的忙,还会拖军队的后腿。
    没受过专业训练,不会拿枪不懂查探,电报收发也就算了,体力也是比不上一般士兵的,跑几步喘三喘,送去战场除了当人肉垫子还能做什么?
    所以根本除了吴延卿,没人知道许书范的爹是许钟瑾这件事。
    不过申甫是许钟瑾亲手带进来做事的,怎么可能不清楚,只不过这怎么说也是许书范家里的私事,他怎好过问?没想到这会儿许书范倒先好奇上了。
    申甫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是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遂点头,开口,实话实说,“知道,他是你爹,是李主任让他帮我进来这里做事的,说正好我会做饭,正好炊事班的老班长退役了,回老家享福去了,我顶替他的位置,再合适不过了,我想反正我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李主任说了,我先进来干得好了,他就帮我找到我女儿还有我.........反正就是大概这样。”
    察觉自己说多了,申甫赶紧住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许书范眉毛一挑,“找女儿?申大哥,你还有个女儿?”
    这井下的地道显然比吴知和想象的还要复杂上许多,刚才他也是无意才在城里发现这条地道的,走错了好几次,差点儿就出不来了。
    还好老伴虽然老糊涂了,但关键时刻,女人的敏锐感还是在的,如今看来这井口便是唯一安全的出口了。
    只不过要去到这井口可得绕上不少的弯路,即便已经走过一遍,吴知和这路带得还是颇为吃力啊!
    主要还是因为这地道实在是太过昏暗了,打了两个火折子都只能稍微照亮脚下的一片地方,别的再多也没有了,周围更是常年被井水浸泡,长慢苔藓,做记号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眼看这路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一点尽头也没有,吴知和也有些开始慌了,不过他不敢让吴延卿,锦瑟知晓,怕还没怎么着呢!这俩小年轻的就自乱阵脚,局势只会越来越严重,所以他只能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同时在脑子里反复回想前些天出来之后到底是怎么走的?绕了多少个弯?是不是刚才少绕了一个,走错了?
    可这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越是认真的去想一件事,或者是找一个人一件东西,就越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找不到,反而不去想了,不去找了,丢的有一天竟会莫名其妙的回到自己手上。
    吴知和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又想刚下来时那样稀里糊涂的被他们绕到那条路,掉到那个洞窟里,这次,他可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了。
    锦瑟身为大漠儿女,即便后半辈子都是生活在了中原,可方向感还是很好的。
    罗布泊这地儿不是很诡异,而是诡异的事全都聚集到了这片地儿。
    记得她小的时候有一次任性离家出走,西域小国,除了匈奴人以外大多临近,也就是去小宛的方向吧!
    她发现了一座奇奇怪怪的山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脚踩空,直接就掉下去了。
    安归那小子也是傻得可以,不去找人来搭救,竟然自己跟着也跳了下来!
    反观方才吴延卿和徐言和,锦瑟真不明白怎么自己老是遇到这种傻子?
    他们并没有到底,不过估摸着那洞窟得有好几十米深,可能还不止,因为锦瑟和安归在半路找到一块突出的岩石,拉住了,总算停下了,可也很难上去,不过总比摔下去,摔死要好,锦瑟拆下了父王在她生辰时送给她的一条链子丢了下去,反正那时候她正好气得就是这糊涂老爹,也是为了赌气,不过好长时间都没听到落地的声音,所以她才敢肯定底下一定很深。
    而且那里的石头很干很松,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到处长满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植物,这种植物外形像是中原吃的那种木耳一样,有血有肉,就跟人的耳朵似的,你要是用手去碰它,它会动,还会伸缩。
    锦瑟和安归揪过一朵掰开来看过,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了,却发现里头流出来的是像血液一般黑红色的液体,那是剧毒的液体后来因为那次事情,锦瑟差点一命呜呼,如今这个方向,希望是锦瑟想错了,她怎么觉着特别像那天她和安归跑出去时,去的方向呢?!这地道到底会通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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