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事实证明这世间任何神机妙算之人,在根本来不及想什么的突发情况之下,若是极度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那就只能空有一颗脑子,什么也白搭了。
    如同现在,脚下突然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便已控制不住的往下坠落,洞口阅离越远,周围也越来越暗,沿途被吓的只会挥着手,什么也抓不住的锦瑟,只能直接到底,扑通一声,落入水里了。
    在猛灌喝了几口咸水下肚之后,锦瑟终于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来了,不站稳不知道,这底下的水居然都淹到胸口了,也幸好有这深水做下落的缓冲,否则照方才那样直接整个人摔在石洞底下,她怕是摔不死也得断上几根骨头了。
    “喂?你没事吧?母夜叉?死了吗?”
    刚站起来,查看身上有无什么伤口的空挡,锦瑟的头顶上便传来一阵喊叫声,是吴延卿。
    吴延卿一边把被锦瑟连累还不是块头大了些,屁股肿了些卡住了洞口,差点儿就要跟着掉下去,如今惊慌失措吠叫不停的骆驼给拉了起来,一边朝锦瑟踩空从沙子内露出来黑漆漆让人即便把脑袋探进去也难看其中究竟的洞穴喊叫,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看看有无回应,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
    一旁的徐言和见状,心中也是着急,想起这三天路上的种种,想起锦瑟这姑娘,为人率真爽快,待他们虽然是交易的关系,可却还是时刻关心,好意提醒。
    除了第一次碰面时提出的用粮食交换他们俩个残兵败将的腿,往后,根本从无任何过分要求。
    甚至徐言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清楚,要是没有锦瑟身上带的那些不知名的药丸,他如今哪里还只是发发高烧,头晕这么简单。
    昨天他扒开衣服洗澡时,胸前的伤口早就溃烂得不成样子,里头塞满了沙尘,有些可能顺着血液流进身体里,他只能尽可能的把外围的能洗掉的洗干净。
    所以即便现在是他和吴延卿俩人最好的逃跑时机,骆驼会认路,不管走到多远,多深的地方,都会想办法找到族群,锦瑟又将水和干粮都绑在骆驼身上。
    两个人,省着点吃,足够走出脚下的这片沙漠了,可他却并不想这么做。
    做人可以蠢钝如猪,也可以阴险狡诈,更可以见风使舵,阿谀奉承,却绝对不可以以怨报德!
    如果真的做了,那岂不是太没良心了,旁人也许觉得没什么,可徐言和却不能够接受。
    而且他相信,此时此刻,站在他身旁的吴延卿亦是如此,虽然他总是与锦瑟拌嘴,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模样。
    可徐言和知道,以吴延卿的忠烈性子,这种下作的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出来的,一个人的品行究竟如何,其实没有什么比生死时刻,更能看得出来了。
    吴延卿当时明知道飞机会爆炸,还是把自己救了下来,他当时不会自私走掉,现在就更不会了。
    “我没事。”
    过了好半天,洞口总算是传来了锦瑟的回应,吴延卿和徐言和都同时松了一大口气,只是不出片刻吴延卿又把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扭头看向徐言和。
    “怎么办啊?这洞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深,你听听看这回音,咱们即便有绳子也未必绳子有那么长能直坠到洞底,更何况咱们现在还没绳子,怎么拉她上来?”
    正如吴延卿所说,锦瑟掉下去的这洞穴远远比想象的要深得多了,其实吴延卿问话一下来,锦瑟立刻便仰着头,朝头顶只剩下一个指甲壳大小的小点点的洞口奋力喊叫了,可还是差不多隔了几盏茶的时间才让吴延卿徐言和俩人听见,而且四周围的回音让置身其中的人听得感觉耳朵都快炸开了一般。
    徐言和看着洞口,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你说得对,这洞也太深了些,我们别说是没绳子了,就是有只怕也不够它掉到底的,为今之计,只能看看这洞里,会不会还有别的出入口,我刚好像听到落水声了。”
    “落水声?”吴延卿闻言,想了片刻,便立刻蹲下什,双手扒着岩壁,头往洞口底下伸去,喊:“母夜叉,这里底下是不是有水啊?”
    “没错,是水,而且还挺深的,到胸口了。”
    吴延卿大喜,想起了吴知和在信中提到的密道,只是自己看的都没想到,徐言和这个事不关己的,怎会..........
    “你.......不会吧?!”吴延卿似乎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挑,猛地起身,回头看着徐言和,面上全是难以置信,但还是试探性的喊出一个名字,“.....吴知和?”
    吴知和倒真没那么大的信心能把吴延卿一直欺骗下去,只不过他也实在是不想伤害自己这位宝贝大孙子的心。
    毕竟他努力了这么长时间,若是让他发现徐言和早就已经........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一些。
    而且背后那位,若不是自己及早上了徐言和的身,化为怨灵的刘玉桂怕是早就动手了,到时候延卿岂不危险了。
    再说了,徐言和的魂体尚未完全消散殆尽,自己还能听到他的心声,加上锦瑟给的奇药,护住肉身溃烂,若是那位在,怕是还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不过事到如今,既然本来就没有一直隐瞒下去的心思,自然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吴知和点头,“大孙子,就是你祖师爷我,可算是认出来了,这几天我装得都快憋死了。”
    “真的是你!”吴延卿丝毫不理会吴知和的玩笑话,只是转身向前,抬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后知后觉的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是你在这里,一直都是你在这里,那......那徐言和呢?他.......”
    吴知和看着咬牙切齿,双拳紧握,青筋凸起面上褪去不相信之后,除了震惊愤怒,更多的还是悲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大孙子,命有福祸相依,你.....想开点。”
    他并不想现在就和吴延卿说其实徐言和的命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得到之后又失去的滋味比从来未曾奢求时,更为让人难以忍受。
    “怎么了?吴爷爷?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掉在洞底水潭内并未察觉上头动静的意味,只是四周围突然的安静,加上自己又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难免胡思乱想,抬头,乱喊一通。
    又想起吴延卿对自己的态度,说实话,不是她喜欢恶意揣测他人,可一个认识才三两天的人,她实在没法说自己能完全信任,说出来,就是她自己也不信啊!
    于是更是害怕了,虽说也不是什么涉世未深,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生死攸关的人了,可到底还是一个姑娘家家的,这几年又幸得刘皮陆晨曦联手互助,自然一切顺风顺水,这人啊!果然一旦安逸下来,一准坏事儿。
    可是锦瑟现在后悔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跑出来,后悔自己出来的时候没多带个徐夭,后悔自己没跟陆晨曦商量好了再做打算,已经晚了,只能拼命扯开嗓子朝洞口,自己最后两根救命稻草喊,“喂?吴延卿,徐言和,你们快救我上去啊!”
    说起来,这还是锦瑟头回这么正儿八经的喊吴延卿的大名。
    吴延卿常年在汪洋大海上部署重兵,那些海盗的心思可比锦瑟弯弯绕绕多了,刺探敌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这些,他可不止一次冒着危险,扮成海盗,混进去来个反间计什么的,锦瑟如今的紧张,他自然清楚,遂扭头,就回了一句,“你要是什么时候能改得了你这以己度人的毛病,我就救你!”
    然后继续逼问站在眼前,都这个时候了,还跟他在这儿嬉皮笑脸的吴知和,怒喝:“别笑了!现在是给你笑话的时候吗?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则,等会儿我立刻就打道回府,才不理回你这疯老头子。”
    “大孙子,我知道我这么做,你向来是不高兴的,看不过眼的,不过你得相信我,我上他的身,绝对是为了救他而不是害他,具体的现在没时间说明了,你能不能暂时把你那直筒子的性子收起来,我们先进到洞穴里,躲一躲外头的这些东西行不行?”
    吴知和除了劝服真的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了,徐言和的情况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可若是再让吴延卿在这个显眼位置站下去,怕是他们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这片沙漠了,而且那些科考队也需要他赶紧带药回去,不能再拖沓了。
    偏偏吴延卿天生就是头倔牛,怎么说都不肯听,除非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否则一个脚趾头都不愿意挪动,无奈吴知和只能......
    “啊!这骆驼怎么了?”
    “什么?”吴延卿闻言,顺着吴知和的视线往后瞥,结果还没看清吴知和在说些什么,屁股突然被狠狠往前踹,他本来站的就离洞口很近,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根本没反应过了,更别提及时站稳了,头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整个人就往前一翻,摔下了洞内,可能底下有水不是一天两天了,洞壁湿滑,到处长满了青苔,他就是功夫身手再了得,随即应变的再迅速也什么都做不了啊!扑通一声,坠入锦瑟身旁一处水里,也到了底。
    接着是吴知和还有被他从不知哪里摸出来的油膏涂了屁股硬挤进来的骆驼,骆驼被吓得不轻一直叫唤不停,吴知和笑得没心没肺,吴延卿脸已经黑得和锅底一个色儿了,只有锦瑟一脸莫名其妙的呆愣,看着这从天而降俩救命稻草,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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