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作死么!他再怎么地底泥,也是陛下指名道姓要活捉到眼前的人,还真比我们高贵些。陛下如今心烦气躁,你可别糊里糊涂惹祸上身连怎么掉了脑袋都不知道!”
    一番话说得那小侍心里怯了,只好扁扁嘴不情愿地跟上。
    邵明远夫夫被安置在一间安静雅致的厢房里,黄文客客气气地带人送来了一些,门外自然有拿枪带刀的侍卫严防死守,可奇怪的是傅鸿却不曾召见,也不曾现身。
    邵明远给许凤庭除了外头的罩衫便扶他上床躺着,跟着亲自给他除去鞋袜仔仔细细地按摩腿脚。
    许凤庭本来就清瘦,经过了孕晚期的折磨越发瘦得皮包骨了,可腹部以下却又浮肿地厉害,两条腿上的肌肤只要轻轻一按就会出现一个深深的小窝半晌恢复不过来。
    腿上肿胀的痛感唯一的缓解办法就是有人不断按摩和用热水热敷,在家时还好,可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日夜兼程,他哪里能安睡过一晚,因此到了这儿邵明远也不管是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了,只要眼下还有高床暖枕热水热饭,就要让许凤庭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养养精神。
    黄文不声不响站在一边看着,约莫过了有一顿饭的功夫方笑呵呵有意无意道:“邵先生对三公子真是细心体贴疼到骨子里去了,这样的夫君,多少人不知道得求神拜佛多少年都求不来呢,三公子可别犯糊涂啊。”
    这话说得邵明远手下一顿,许凤庭缓缓睁开了闭着的眼睛淡定地看着他的脸,“傅鸿要是有话,叫他自己来跟我说,你退下吧。”
    言下之意你一个两面三刀的奴婢还不配和我说话。
    果然轻飘飘一句话就刺得黄文面红耳赤,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又赖了一会儿方肯出去,这里许凤庭却扶着腰支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把按住邵明远。
    “我身上好多了,你快过来休息休息,心口可还疼么?”
    邵明远满不在乎地凑他身边拥住他的身子,“早不疼了,现在我们还有用,他们还不敢让我死,你别担心我。倒是你自己的身子要注意,这会儿已经这么虚了,到生的时候哪儿来的力气?快睡吧,我给你揉着。”
    许凤庭一言不发地埋首在他怀里,满心的话语堵在喉咙口,却愣是不敢再多说一句关怀的话,深怕自己的担忧反而会惹得他更加忧心忡忡。
    原来当初傅鸿的人在云阳捉到他们的时候他便猜到了傅鸿的用意,必是想用他们来要挟他父兄。
    本想在路上偷偷留下线索或借机逃走,谁知他们更绝,二话不说就掐着邵明远的脖子给他喂了一颗毒药,坦言陛下旨意,只需三公子老老实实去日薄面圣便绝不为难邵先生,可如果在这期间他自尽或者逃跑,邵明远都将心痛难忍肠穿肚烂历尽世上最大的痛苦而死去。
    天大的难题就在眼前,可两个人却都选择避而不谈,因为彼此深知只有自己好好活着,对方才能也好好活着,若自己死去,对方必不能独活。
    许凤庭毕竟是有孕之人,有连日疲劳忧心,在邵明远刻意放柔了手势的按摩下很快便有了些睡意,可沉隆的孕腹却又坠坠地生痛,连带后腰上一片都麻木酸软起来,因此人也无法熟睡,总是才缓缓睡去就又痛楚难忍地清醒过来。
    邵明远脸上虽然镇定,可心里却不曾放下戒备,傅鸿这会儿没露面,更加看不清他在想什么,想干什么,因此也不敢入睡,只和衣在许凤庭身边歪着陪伴他,到了下半夜眼皮渐渐重了,却被身边人压抑着的□声给惊醒了过来。
    “凤庭?可是又痛了?”
    忙下意识地环上他的大腹,却被手底下一阵阵收紧的触感给吓了一跳。
    分明还没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怎么就宫缩得这么厉害了?
    许凤庭被腹中喧嚣撕扯的疼痛折磨地一阵阵晕眩,本来见邵明远累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打起了瞌睡,想自己忍忍就能过去,谁知道还是把他吵醒了,忙忍痛哑声道:“不打紧,有一点疼,睡一觉就好了。”
    邵明远哪里肯听他的搪塞之词,慌忙坐起来点灯,又回到床边捉住他的手腕细细号起脉来,当下脸色便不大好。
    恐怕是要早产。
    虽然明知以许凤庭的身子要想保胎到十二个月足月而娩十分困难,可若还在家他还有把握把产期再推后个半个月,可这十来天的舟车劳顿给孕夫的身体带来的摧残却是他怎么妙手回春也无能为力的。
    许凤庭就着闪烁的烛光看着他脸上阴沉沉的,想着这两天肚里的疼痛确实与往日不同,不由心里也有些害怕,忍耐再三还是颤着嗓子问他,“孩……孩子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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