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的瞳孔瞬间紧缩,整个人显得十分震惊。他看着云青芜,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当年明明是晋元帝忌恨钱氏声望过高,一心想要处之而后快!他们一家上百口人,都被他屠杀殆尽!他的仇还没有报,云青芜却告诉他事情的原委不是这个样子!那还是怎样?他们钱氏满门的性命,不是因为晋元帝的猜忌,又是因为什么才全部消亡的?
    因为一场屠杀,他从前呼后拥的富家子弟沦落到天涯逃亡的地步,他被狼群围攻过,险些性命丧失!他失去了他的女孩儿,他没有和他的亲人们见上最后一面!
    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道,他记恨了晋元帝那么久,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阿元……”云青芜看着钱多多悲怆的神色,不由担心的开口。她暗自懊恼,怎么情急之下把这下话给说出来了!
    钱多多看着云青芜,眸光沉痛,带着浓浓的悲伤和厌弃,看着云青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问:“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听我说……”云青芜慌忙的想要抓住钱多多的手,却被他躲开。
    钱多多咬着牙开口:“好,好,好的很!你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也知道这些事情,一直看着我记恨你的父皇,看着我想尽办法为了钱氏灭门的血案报仇,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云青芜慌乱的摇头:“不是这样的,阿元,我也是……”
    话还没说完,钱多多看也没有看她大步离开,云青芜跟着站起来,想要追上他,连鞋子也没有穿就跑向钱多多。她心里有种预感,如果这次钱多多走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不行!不是这样的!
    云青芜暗恼自己的冲动,她果然出去游玩了一趟之后,连基本的忍耐力都没有了!她这么说,钱多多肯定会误会!可是不是这样的啊!
    明明钱多多都来找她了,明明他们就要和解了,她怎么把这样好的情景搞成了这幅模样?
    钱多多走的极快,步子迈的也很大。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云青芜刚才说的话!
    突然,身体被紧紧的抱住,云青芜发了狠,用力的拦住他。
    “松手!”钱多多低吼,声音很是不悦。
    云青芜摇头:“不松!”说着,声音很是委屈,“松手了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钱多多气结,云青芜抱他抱的紧,他也不敢用力扯开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力气。若是不小心伤了她……
    想到此,钱多多更是觉得气闷。云青芜瞒了他这么多的事情,把他当成傻子哄骗,他又何必要顾及她?
    “阿元,你听我说,这些事情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绝没有要故意隐瞒你!”云青芜趁此机会,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倒出了。
    见钱多多没有反应,但也没有再想着挣脱她,她忍不住松了口气,连忙解释道:“我此番出去,见到了舅舅,也知道了许多我曾被蒙在鼓里的事情。加上我隐瞒身份,处处都行在百姓中间,知道了许多在宫内不知道的事情。
    “阿元,当年的钱氏不是因为惹怒了父皇才被株连,而是惹怒了当时朝内的高官。你还记得吗?当时的大将军还是御史以及父皇身边备受宠爱的公公,他们三人狼狈为奸,朝内朝外给父皇施压,他们陷害钱氏,趁着舅舅和萧王不在朝中,逼迫父皇诛杀钱氏。
    “多多,父皇当年是为了保你才会把你调出京城的。他保护不了钱氏满门,至少保护的了你和媛姨。当年朝政本就不稳,母后新亡,父皇沉溺于悲痛之中,大权旁落,才造成了这等惨剧。诛杀钱氏,根本就不是父皇的本意!”
    “阿元,不要再恨了,把当年的主谋都解决了,我们就走好不好,带着媛姨,我们再也不留在京城,好不好?”云青芜低声的询问,口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她不想她的阿元被困在仇恨之中,她也相信,这也不是媛姨的想法。
    她们的愿望都很简单,希望阿元一世平安,一世无忧。
    钱多多听完云青芜的解释,沉默不语,没有开口说话。云青芜等的有些着急,不由又问道:“阿元,好不好?”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钱多多闭上了眼睛,艰难的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云青芜在他腰间交叠的双手,以示安慰。就在云青芜以为钱多多要同意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迫拉开,继而男子低哑的声音飘散在耳畔:“青芜,不要逼我!”
    说着,看也没有看身后的云青芜,径直离开。这次的速度比之前更甚,在云青芜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钱多多的踪影。
    云青芜呆呆的看着钱多多消失的方向,僵硬的站了好久,在无力的蹲下,捂着脸,泪水终于忍不住,挣脱了眼眶的束缚,倾泻而下!
    钱多多从云青芜的宫殿出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精神。他失魂落魄的走在皇宫的街道上,整个人呆呆愣愣,迷茫到找不到方向。
    站了半晌,他转了方向,去了钱媛被囚的小屋。
    他远远地便看见了钱媛的小屋的前面坐着一个人,看着背影不是云青芜。他加快了脚步,走近了才发现那人正是窝在大殿里一天没有出门的晋元帝。
    钱多多抿唇,理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隐在了暗处,听着晋元帝在说些什么。他的身体十分紧绷,保持了虽是战斗的状态。只要晋元帝想要对钱媛不利,他立即就能前去阻止他!
    晋元帝穿着常服,身边也没有带侍卫。他自己不拘小节的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低低的开口:“阿媛,好久不见了。”
    声音干涩低哑,带着痛苦和悠远的回忆。
    小屋里传来一阵铁链撞击的声音,随即又飘出一道干涩的声音,沙哑的像是被砂砾磨了许久:“好久不见。”
    “你不问问朕为何突然来了这里吗?”一阵静默之后,晋元帝率先开口。
    “陛下若是想要告诉我,自然会告诉。何须我发问?”
    晋元帝低低的笑了:“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子!”说完,晋元帝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月亮。月亮清亮如昔,只是物是人非,他们都不复当年的年华!
    “阿媛,今日青芜告诉了我一件事情,她说当年小慈生的是一对龙凤胎,一男一女,女孩儿一出手便被送走,隐瞒的天衣无缝,这么多年,朕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晋元帝苦笑,问道,“青芜总是来与你聊天,这件事情,她可曾告诉过你?”
    钱媛没有说话。
    晋元帝了然,这是默认了。他自嘲的开口:“小慈当年果然是怨恨朕把她带到了这个毫无自由的地方,就连朕的孩子,她都舍弃的半丝不待留恋!”
    钱媛听出了晋元帝语气中的讥嘲,她忽然想到了当年晋元帝把楚慈带回皇宫时的神采飞扬,那个正值壮年满心抱负的男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化作了绕指柔,他想尽办法讨得楚慈的欢心,从不气馁。宫中哪个女子曾经得到他如此相待?就连他的原配皇后,都不曾得到过晋元帝如此的痴心。
    他所有的爱情都给了一个叫做楚慈的女子,从始至终,矢志不渝!
    “陛下,慧慈皇后早就不恨你了!”钱媛终是不忍心,开口道。
    晋元帝半丝也不相信,他弯了弯唇角,自嘲的开口:“阿媛,如今连你也要哄骗朕了吗?”
    “我没有哄骗陛下。”钱媛语气淡淡,“陛下当局者迷,我却看得清楚。慧慈皇后起初或许是怨恨陛下的专横独断,可她毕竟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陛下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若是怨恨陛下,又怎会心甘情愿的为陛下生儿育女?陛下应当知道,若是慧慈皇后不想生,她有千万种方法让孩子们没有出生的机会!”
    “可是她若是不怨恨朕,又怎么会狠心将朕的女儿送离朕的身边?”晋元帝低着头,闭上了眼睛。他的脊背佝偻着,现在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在朝堂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皇帝了,他只不过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垂暮的老人,为着壮年时的爱恋迷惘且不知所措。
    “正是因为慧慈皇后不再怨恨你,才会选择送走那个女孩儿。”钱媛继续解释,“陛下应当知道,当年慧慈皇后宫中无友,我是她唯一的好友。我们之间本就是没有秘密,当年送走浅萱一事,我也参与其中。她把浅萱送到南楚,是想要让浅萱为她负了白老将军一事作出补偿。她将浅萱送到南楚,让浅萱和白老将军的儿子一同长大。慧慈皇后不是想让浅萱延续她未竟的情缘,她想的是让浅萱弥补她的过错。陛下,难道你不明白吗?慧慈皇后被你打动,察觉到自己对你不再怨恨,才会对白老将军感到愧疚。她没有办法弥补白老将军,才想着弥补他的儿子!”
    晋元帝听到钱媛的这些话,心里百感交集。这么些年,他总是执着于楚慈对他的冷淡,他一直以为楚慈就连死亡都是带着对他无尽的恼恨,所以云青芜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的就是楚慈对白老将军至死不渝的爱。他从从未想过,原来竟然会是这个结果?
    说不清喜悲。
    听到楚慈对他没了怨恨,他本该高兴才是。可是,他的楚慈,永远的只能停留在冰冷的墓室里,不见天日。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永远!
    晋元帝说:“阿媛,朕感觉朕撑不下去了。”
    “陛下……”钱媛喃喃的唤道。
    晋元帝说:“阿媛,朕已经不再年轻了,朕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朕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小元,能不能看到钱氏的血案得到洗刷。朕对不起你,没有能够保护好你的家人;朕也对不起青芜,没有保护好她的爱人。朕一直以为自己是真龙天子,可是朕却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阿媛,朕真的累了……”
    口中涌上一抹腥甜,他担心吓着钱媛,用力的想要咽下,可是那血腥味太过浓重,他一时没有忍住,鲜血从口中溢出。他苦苦的笑了,抬起袖子抿掉了唇边的鲜血,对着屋子的钱媛开口:“阿媛,再等一等,朕一定可以把你送走的!”
    “陛下……”钱媛再唤,门外已经没有了声音。她的脸色隐在黑暗之中,细碎的月光从小门处投射进来,映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
    晋元帝离开之后,钱多多一脸震惊的从暗处出现。他们二人刚才的谈话,都被他一字不差的听进了耳朵里。若是云青芜的猜测他还能想着是云青芜为了骗他而编织的一个拙劣的借口,可是听到他的亲姑姑和晋元帝的这番对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一直想要杀死的人,当年保住了他的性命,也保住他姑姑的性命。
    老天像是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将他耍的团团转,而他却无力扭转。
    钱多多走近校门,坐在刚才晋元帝坐的位置,低声开口:“姑姑,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钱媛听到钱多多如此询问,又听到他语气中的颓靡,她便明白了钱多多定然是听见了晋元帝和她的谈话内容。她叹了口气,沉重的叹气声飘散在空气中,紧接着,她的声音响起。
    “我和晋元帝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当时先帝一直想要撮合我们二人成亲,奈何我只是把他当做哥哥,而晋元帝也对我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故而这件事情就搁置不谈。我在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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