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朱玉散,更深夜露寒。
    幽巷丝竹语,离乱何堪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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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漓漓,这儿可是你以往走的路。”锦之面前,是一片开满曼珠沙华的地方,延绵不绝,不知何处是尽头,这样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可走,那些娇艳的曼珠沙华,若是没有引路灯的照应,必会将人的血吸食干净,只剩下一方白骨。
    “嗯。”湘漓点头,手中赫然出现了一盏引路灯,所谓引路灯,便是和黄泉引路人一般的存在,手中执有引路灯,才可在地府毫无忌惮的出入,但这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而她能拥有,是因为她是湘漓。
    看着这盏灯,锦之仿佛看见一个小女孩提着灯,从对面遥远的地方踱步而来,不疾不徐,波澜不惊,她是这妖异冥花中的一抹孤芳,自有一种风骨傲气。
    阿凰也在锦之晃神之际从湘漓衣袖里飞出来,站在她的肩头,那么久以来,她都是在它的陪伴下,进来,出去,周而复始。
    锦之与她并肩而行,并没有像来时一样牵手,只是挨得她很近,没有因为过于亲密而引起的尴尬,却也足够让人安心。
    这条路,湘漓走了许多遍,这一次,却格外心安,不再像以前一样的小心翼翼,身边的这只狐狸,和阿凰一样,值得她付出百分百信任。
    这路上,一旦走偏半步,都有可能使出口发生改变,是以,每一步都很考究,绝不可以走错,更要小心的护着引路灯,一旦灯灭,便再也回不去了。
    寅时,二人终于从地府走了出来,出口处是清冷的西街,西街距锦官楼所在的中心有些路程,若是走路,要走上半个时辰光景。
    冬日的夜比较长久,天空依旧是黑色的,距离破晓还有些时候
    在行路上,锦之习惯和凡人一般,驾马,步行,乘车,是以,在这无车无马的街口,唯一的选择就是步行。
    刚一走出西街,湘漓发觉锦之走的方向不对,完全是朝着锦官楼的反方向而去,锦之这是何故?
    逐渐行进,空中传来空灵的丝竹之音。湘漓这才恍然,莫非锦之就是为了这悦耳丝竹才来?锦之何时也会喜欢这些庸俗之物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来到了丝竹音的源头,那里是一条幽深的小巷,里面摆满了旧物,根本容不下任何人,更是见不到任何人。
    他们到达之时,琴声也戛然而止,是中途被人打断的,看来有人比他们先到。
    这小巷应是一个结界,不知里面是何光景,湘漓刚一走近就看到结界处出现两个遒劲大字‘请回’。
    锦之无视了那两个字,只微微向前迈了一步,便穿过结界进入巷子,湘漓虽不像锦之一般厉害,却也不是泛泛之辈,她凝神后用手指在结界处点了一个点,结界慢慢散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只见里面一人手提驱邪宝剑,与一只鸟儿纠缠,确切的说,那不是鸟儿,是一缕魂魄,看模样应是山海经中曾有所记载的青耕鸟。
    纵使青耕乃是上古凶兽,却也不能改变现在只是一缕幽魂的现状,只一眼,湘漓便看出,无论如何青耕都打不过眼前的男子。
    果然,不出片刻,青耕便节节败退,最后一击,若是真的被那男子击中,青耕定会连最后一缕魂魄都不剩了。
    湘漓静静站在一旁,阿凰在她肩头严阵以待,锦之丢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倏尔出现在他们中间以折扇抵着男子的脖子,眸光阴冷,“何必下此杀手。”锦之冷然道。
    湘漓知道,锦之并不是同情青耕,只是因为别人动了他的东西而生气,锦之素来小气,擅自动他东西的人,可不会有好下场。
    “他是妖,我自是要替天行道。”男子义正言辞,说得慷慨激昂,表现得正义凛然。
    可锦之是妖,又岂会被区区一个凡人所感染情绪,他只是淡漠道,“何为天?何为道?”
    “天就是你头顶上的地方,道就是正义。”男子意气风发,想来是受了太多这样的教育,随随便便开口都是一些个虚无的大道理。
    “你既碰不到天便如何说是代替这天,而你说的正义,又是什么?”锦之莞尔,如罂粟在寂寥的夜色中绽放出最妖艳的花朵,似毒蛇在暗处吐着鲜红的信子,迷人而又危机四伏。
    男子哑然,他从没有遇到过锦之这般的人物,这样的话更是闻所未闻,一时之间,他竟想不到任何反驳的话来。
    “无论如何,今天这妖,我一定要收。”片刻之后,男子收回手中之剑,态度却是决绝不可动摇。
    “愿闻其详。”锦之收回折扇,身体依旧挡在青耕面前。湘漓则是捻了个诀,暂时将青耕护在里面,若不如此,恐怕即使那男子收手,他也活不过三个时辰了。
    锦之将湘漓的行为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家漓漓永远是那么善良。
    男子端详着湘漓,许久以后才又看了一眼锦之,他眉目含笑,只是这笑没有达到眼底,而里面,还掩藏着一种迷离的危险,让男子不由得全身一颤。
    沉思片刻,周文轩才开口道,“这件事,不是不能说,我看你们也是猎妖师,告诉你们也是可以。”
    “看到这隔壁的王府了么?”周文轩走到小巷口,它的左边正是万妖城中唯一一座姓王的府邸。
    “王府姑娘即将嫁与家兄周明轩,今日便是婚期,我十岁便被送上山学习猎妖之术,昨日才下山归来参加婚宴,但昨晚,我听闻未来嫂子日夜被丝竹之音困扰,想来一探究竟,一来就我就看到了这妖孽。”
    为了嫂子能安然嫁给自己哥哥,把一个作恶的妖怪铲除也无可厚非,只可惜,这妖怪是上古妖兽,是锦之要的,他,动不得。
    “我看你这不是捉妖,而是要娶了他的命。”锦之倚墙,眯起眼眸,扬起唇角看着周文轩。
    “有何区别?”周文轩反驳,在他眼里,杀与收,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杀了还可以永除后患,一劳永逸,何况妖怎可与人并论。
    “没有,只是这青耕是我看中的,别人觊觎不得。”锦之缓缓睁开眼,眼神冷若寒冰,他永远这么霸道,说出的话永远能让人感到一阵阵阴冷,仿佛他就是王者,所有人都必须臣服于他。
    “可否容我讲一个故事。”在二人焦灼的状况下,青耕从容的开口,仿佛自己不是正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而是在和多年不见的友人聊天一般寻常。
    “嗯?”锦之挑眉,他不过顺路想收了青耕,他竟主动提出要讲一个故事,想要换取同情么?他可从不会怜悯任何一只妖或是一个人。
    不过对于故事,锦之素来不会抗拒,今日这般,青耕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也不防让他讲上一讲,打发些无趣时光。
    “我只是有一个心愿,心愿了了,随你们处置。”青耕依旧是鸟儿的形态,似乎已经连幻化的能力都没有了。
    “嗯?”锦之再一次挑眉,不过这一次,是看向周文轩。
    周文轩抱着剑倚在一旁,只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他是很想直接取了青耕的命,可锦之在这儿他能如何,自己和锦之的差距,可不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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