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生没有立即接话,因为媳妇说的是事实,别说老五,就是后来陆续下放到村里来的知青,还是从城里来的,都没有一个赶得上大儿子和小女儿的出息,至于老五,上辈子接了他的工作,也只干了十年左右的时间,之后,大儿子有能耐了,就让老五下了岗。
    “我已经骂过他了。”刘春生轻声嘟囔道。
    “他就该骂。”陈春红啐了一句口,近二十岁的人了,还向家里伸手要钱,什么货色,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天天钻营着去城里找工作,真找到了,她不说二话,偏去考试,还没考上,也太丢脸了,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蠢得不行还读书,纯熟浪费。
    真要读书,应该是像她大儿子这样的聪明脑瓜子。
    不过想起自家男人骂老五的话,她就觉得挺可乐的,榆木疙瘩以前说蠢话的时候,她有时候气狠了,就直接伸拳头捶一顿,可是这回,看他对别人说蠢话,却觉得格外痛快。
    当时榆木疙瘩烧了大儿子高一的课本,她支使他去向老五讨要一套书,当是赔给儿子,怎么说老五也上完了高中,只是不料老五没有。
    当时榆木疙瘩那话是这么说的:你自己考不上,就别折腾了,你是种地的命,还不如老老实实种地。
    听听,这是什么蠢话,气得老五当时脸色发白,差点气晕过去,死老太婆拎着捶衣棒跑出来,她在旁边喊了一声赶紧跑,死老太婆哪里追得上自家男人。
    最后死老太婆差点没追断气。
    她看得特别痛快,反正死老太婆不舒服,她就舒服了。
    ※※※
    次日一早,刘春生出发前,陪着大儿子刘军一起割两百斤的牛草,有些抹不开脸地向大儿子求和休战,今天俩人至少要在一起待上半天,又在外面,他实在害怕大儿子又搞出什么事情来,车票和媳妇给的钱票,还有证件,都放在媳妇给他缝的贴身的口袋里。
    每隔一会儿,他都要看一眼,就担心突然不见了。
    “我带你去废品站,把缺的课本找齐,要是废品站没有,我回部队后,向我的战友打听打听,一定给你弄一套高一的课本,你今天别再使坏了,好不好?”
    听了这话,正在割牛草的刘军,手上的镰刀一顿,接着,拽了一大把牛草割下来,堆放在地上,然后回过头来,看向他爸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在早饭里,已经下了泻药,都是他在山下田间河边,找的一些能使人腹泻的草药。
    那几味草药,他是在一本药书上看到的。
    第一回 弄,他把几味药都混在了一起,量不大,应该效果也不大吧?
    嚅动了下嘴唇,刘军扭开了头,哼,谁让他不早点认错,嘴里应了声好,“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对你再做什么了。”
    顿了顿,又觉得,他要收点利息,“我记得,你有支英雄牌钢笔,是立功得的奖励,我想要那支钢笔。”
    一见大儿子答应下来,刘春生松了口大气,应承了下来,“可以,等我回去我就寄给你。”上辈子那支笔,最后也是让大儿子得了去,哪怕送笔的心情不一样,但最后,都是给了他。
    父子俩割了草回去,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最高兴的人,当属刘华,因为今天跟去县城,他就不用练字了,不用跟着小妹背课文了。
    最羡慕的人,就是刘艳,她也很想去,眼下正是破四*旧,废品站或许能淘到好东西,昨晚上,她已经叮嘱过大哥了,但再怎么样,都没有自己亲自去淘来得过瘾。
    只是从村里到公社有七八里山路,去的时候,还可以压榨一下便宜爸,让他背着驮着,回来呢?这么远的山路,她这副小身板,小胳膊小腿的,只能成了大哥和二哥的累赘。
    因此,她没有坚持要去。
    等过上几年,她长大了,等过上几年,形势没这么严峻了,再轮到她来大展身手吧。
    看着刘艳在屋子里拴上房门后,刘春生父子三人才离开,临走前,二哥刘华还叮嘱了一遍,“艳儿,除了妈回来,谁叫门,你都别开。”
    外面的太阳,刚刚升起。
    刘军跟在他爸身后,看着他爸高大的身躯,背上背着的绿色帆布军包,后背依旧笔挺,他爸身体这么好,那个药效,应该作用不大,也应该不会起大的反应。
    并且,他爸刚才回去,没有去茅房。
    于是这一路去县城,刘军时刻都在关注他爸是否有找茅房的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又预定了个恶俗的名字,“春花”,想起女主的名字被吐糟,嘤嘤嘤嘤,改成了菱花。刚想起,菱花空对雪澌澌之句,倒也应景有一段剧情哈~~~
    谢谢大家灌溉的营养液,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64章 路遇急
    走到公社, 上了班车, 售票员骆大姐就在车上,刘军主动上前打招呼,喊了声骆姨, 骆大姐一眼就认出了刘军, 主要是这个时代,像刘军这样长得白净齐整的孩子, 实在是太少见了。
    “哟, 你们今天又去县城, 你妈没来?”骆大姐张望了下,没看到陈春红, 只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
    “我妈今天没空出门, 我和弟弟送我爸,顺便去县里买点东西,对了, 骆姨,这是我爸。”刘军介绍道。
    刘春生见了,忙含笑道:“你就是骆大姐吧, 你好, 我是陈春红的男人刘春生。”
    “你好。”骆大姐目光瞥了眼刘春生肩头的一杠三星,心里隐隐有了数, 笑着夸赞道:“你家两个孩子真懂事,都知道来送你了。”
    “还好还好。”刘春生谦虚道,看到现在车上没人, 于是转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糖,是媳妇准备好送给骆大姐的礼,用黄皮纸包好的三十颗大白兔奶糖,朝骆大姐递过去,“这是春红让我特意带给你的,里面是奶糖,你拿着,送给你家里孩子尝尝。”
    “这个我不能要,留给你家刘军和刘华吃。”骆大姐忙地推却,奶糖是个稀罕物。
    只听刘军说道:“家里还有,这个是给姨家的两个哥哥吃的。”
    “是呀,你就拿着,我还有事托大姐帮忙,我今天得走,陪两个孩子买完东西,送他们上车,不能陪他们回来了,到时候得麻烦大姐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刘春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孩子之前常常来公社,知道回村的路。”
    听了这话,骆大姐一口就应承下来,“这个没问题的,不是个什么事。”接下来那包糖,收车票的时候,只收刘春生的车票两毛钱,刘军和刘华依旧免了票。
    现在正值双抢农忙,根本没有人去县城。
    因此,到了发车的时间,车上除刘春生,只有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人,穿着齐整的中山装,手里带着一个本子,前面的口袋里夹着一只钢笔,看这行头,像是公社的干事,对方上车后,没过多久,有意上前来搭话。
    毕竟,军人在这个时代很吃香。
    只是一抬头,却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很奇怪,紧皱着眉头,似在隐忍着什么,顿时间,打消了念头。
    刘春生这会子,的确是在隐忍。
    班车刚刚启动没多久,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感觉到肚子有点松,而且这种感觉,越发明显,他扭头去看大儿子,却见大儿子盯着车窗外看,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对,就是没事人的样子。
    要不是多了一辈子的经历,他绝对不会觉得有问题。
    仔细回想,今天早上的粥好像也加了料。
    “军子,你今天早上,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刘春生凑到大儿子身侧,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道。
    “加了点能让你上厕所的东西。”相对于刘春生的愤怒,刘军就显得很淡定,完全没有做错事的自觉。
    果然下了泻药,刘春生听了儿子的话,再看看儿子的反应,想吐血的心都有,他到底生了个什么妖孽,这个混球,干坏事,都能干得理直气壮,没有一点心虚与不好意思。
    他再多活一辈子,也拍马赶不上。
    “那只钢笔没有了,不给你,我给华子。”
    “可是你已经答应了我,要送给我的,大人说话要算数。”刘军分辩道,看向刘春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信之人,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
    “是你先说话不算数的,”
    刘春生双手捂着肚子,努力忍耐着,从公社到县城,有三十多里地,坐车需要一个多小时,而班车才刚刚出发,现在肚子里一片翻江倒海,要忍耐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压低嗓音,气急败坏道:“你个小混球……你都答应我不使坏,你还使坏。”
    刘军一下子怒了,瞪圆了眼望向他爸,“我没有,那药是我在答应你之前加的,我答应你之后,就什么都没再干了,所以,我没有说话不算数,我说话一向算数。”
    听这话的意思,要不是他割草的时候,求和休战,这小混球,还打算干点什么?
    内里一紧,再加上让大儿子外面这么一气,刘春生只觉得自己快要憋出内伤来了,越发得无法忍受了,总不能,他一个大活人,还让尿憋死,而且又是在外面,他穿着一身军装,也出不起这个丑。
    “军子,你听着……我先下车一趟,你带着你弟坐车到县城的汽车站后,就在那儿等着我,我会去找你们,我没过去前,不许带着你弟离开,知道不?”刘春生说着,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介绍信,递给大儿子,“这个你拿着。”
    刘军伸手接过,神情中出现一丝迟疑,“去县城只有这一趟班车,你下车了,怎么过去?”
    “还能怎么过去,当然是走过去呀。”刘春生看到大儿子终于知道关心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这个时候的大儿子,身上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纯良。
    转头叫来在车上到处窜的小儿子刘华,叮嘱几句,刘春生才起身,向售票员骆大姐走去,“骆大姐,麻烦停下车,我刚才看到一个熟人,想下车去见见。”刘春生说这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你要下车?”售票员骆大姐很吃惊,又忙地解释道:“你下车后,我们是不会等你的,并且,从公社到县城,只有我们这一趟班车,你要是下了车,就只能走过去了。”
    “我知道,但是那个人我必须去见,给你们添麻烦了。”刘春生说道,强忍住没伸手去按肚子,“军子和华子,就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我晚点会赶去县城汽车站找他们,你帮我盯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骆大姐见他态度很坚决,反正该提醒的,她都提醒了,至于照看两个孩子,刘军一看就是那种听话的好孩子,刘华皮了点,但有哥哥看着,也不用操太多的心,何况,她收了人家的糖,就尽一回力。
    陈春红人不错,也会办事,面前的男人又是军官,就当向他们卖个好。
    于是和司机招呼一声停了车。
    刘春生连忙向她道了声多谢,车刚停稳,车门刚开,飞一般地冲了出去,骆大姐暗暗吃惊,究竟是什么人,让他这么着急,一刻都不敢耽搁跑过去见。
    可惜,她抬头望去,只看到对方朝一片水泽毛蒿丛中跑去,车又重新启动了,迅速把那片毛蒿丛抛到了车尾巴后面。
    车里的刘军看着他爸的狼狈样,头一回良心发现,他是不是太狠了点。
    在家里出丑就算了,这丢脸丢到外面来,好像闹得有点大,不过,想起他爸骂他小混球,答应给他的笔,又说给华子,那丝良心,一下子就让狗给啃了去。
    哼,就该让他爸难受一下。
    敢烧他的书,敢骂他,是他爸也不行。
    钢笔给了华子,也没什么,他想用,可以向华子借,这么一想,刘军的心情就格外舒坦了。
    一个小时候后,班车到了县里的汽车站,外面太阳大,骆大姐热心地带着他们进了车站里头,“你们在这儿等着,如果中午你们爸还没有来,骆姨就带你们去食堂吃饭。”至于吃饭的钱和票,等会儿刘春生来了,再问刘春生要就是了。
    她手里揣着那包糖,份量很足,陈春红那么大方的一个人,应该不会让她垫饭钱的,刘华这小子,明显比上次跟陈春红进县城,壮了许多,想来,他们家也不在乎这点钱和票。
    并且,以后来公社进县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一点也不担心,会白贴了出去。
    “多谢骆姨了。”刘军笑着道谢,他人长得白净,脸微微有些圆胖,这么一笑起来,十分的讨喜,很有福气,看得骆大姐心痒痒,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孩子的脑袋,不过,怕吓到孩子,到底忍住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去那边的椅子上坐着等。”骆大姐指了指靠墙位置的座位,她还需要去值班室的会计处交账。
    刘军拉着弟弟刘华走到靠墙位置的座位上坐下来,又把背上的小背篓卸下来,他们俩今天出门,都各背了一个小背篓,方便装东西,他昨晚听了妹妹的话,虽然奇怪妹妹从来没去过县城的废品站,怎么会懂得那么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妹妹的话,听进去。
    “大哥,你说爸午饭前,能赶得过来吗?”刘华把小背篓往地上一放,有些坐不住,到处张望观看,没一会儿,就问了起来。
    “应该会来。”刘军突然间觉得有点失策,他们今天进县城,要去国营大饭店吃饭的,要是他爸不来,他和弟弟两个人跑去国营饭店,人家看他们俩是小孩子,不知道会不会被赶出来,而且,那种场合下,他们俩个孩子可不能随便掏出钱票。
    很容易被人盯上,县城不比公社。
    公社逛上一圈,他们还能碰上两个村里来办事的熟人,这县城里,唯二认识的熟人,就是凌叔叔和骆姨了。
    汽车站的食堂,应该也有白米饭和肉菜吧。
    刘军已经开始暗戳戳地想,他爸赶不过来的补求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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