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对表妹是一厢情愿,她嫌他家道中落,不如裴家,可她也不用这样来羞辱自己。
    杜宇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云雀眼睁睁的瞧着杜宇离开,心里暗暗叫苦,这可好,杜公子被气走了,她回府后如何跟二姑娘交待!
    朱鸾和朱弘潜到后山的茶花林之时,太子和裴饮春已经游的差不多了,见了朱鸾,裴饮春少不得嗔怪了一句:“殿下怎么才来?”
    朱鸾带着歉意拉着裴饮春的手道:“姐姐莫怪,适才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裴饮春岂会真的怪她,不过开句玩笑罢了,她道:“无妨,只是如今有些乏了,不能再陪你逛了。”
    朱鸾轻轻笑道:“那姐姐尽管回去。”眸光一转,看向太子:“麻烦哥哥送裴姐姐。”
    太子看着神色淡定的点头,实则内心是十分乐意的。
    两人走后,朱鸾和朱弘潜在茶花林里随处逛,这茶花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百年前,因此珍品无数,大行皇帝曾赐了十株云南进贡的珍品便是栽在这林子中。
    茶花艳丽,朱鸾觉得赏心悦目,朱弘潜却不这么认为了,他倒是有些百无聊赖,若不是不放心妹妹一个人逛,他才懒得来这种地方。
    老天爷同情朱弘潜,响了几个闷雷,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大雨,朱弘潜道:“鸾儿,咱们回去吧。”
    朱鸾点点头,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好在浮碧准备了雨伞,撑开伞扶着她离开。
    陆谨带着官差入寺,清风寺的主持定尘方丈迎了出来。
    老和尚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陆谨回了一礼。
    他道:“方丈大师,晚辈叨扰了。”
    定尘是个和气的老和尚,他温声道:“不知陆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陆谨对这个恩师的故交十分客气,他拱手道:“晚辈在追查犯人,听山下的村民说他逃到清风寺,故来搜查,还请方丈大师行个方便。”
    定尘是个方外之人,这种事情他向来看得开,老和尚和蔼的笑道:“无妨,陆施主尽管搜。”
    陆谨点头道:“有劳了。”
    说罢,他朝身后的官差招招手,官差们得到命令,迅速的涌入寺庙的殿宇中。
    今日天气本就阴沉,这片刻的功夫,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陆谨和定尘站在廊下,陆谨转身对定尘道:“方丈,这雨不知何时才停,到您这里讨杯茶喝如何?。”
    定尘抚着花白的胡子笑道:“这有何妨,陆施主请跟老僧来。”
    这一喝茶,就喝到了天黑时候,陆谨和定尘已经下了两盘棋了。
    陆谨落下最后一颗黑子,定尘眼看已经没有生机,便拊掌笑道:“陆施主好棋艺,怪不得你师父夸你青出于蓝,果然不虚。”
    陆谨嘴角漫开淡淡的一抹笑:“方丈过誉。”
    外头的雨一直没有停,反而势头越发的猛了,不仅如此,还刮起了大风,吹得外头的大树摇晃得厉害。
    而桑弧,邓檀将整个清风寺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郑佳贵。
    陆谨瞧着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反正也回不去,只得麻烦方丈先安排禅房住下。
    小沙弥领着陆谨去禅房,正拐过一个回廊,透过雨帘,陆谨便看到另一个方向,一抹湖碧色的窈窕倩影出现在视线中。
    隔着雨幕,陆谨看的不是很真切,等走近了,下了回廊,走入雨中,又到廊下,倒是撞上了。
    朱鸾远远的瞥见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下意识的就想起陆谨,可她没看清楚,以为是眼花了,到了廊下,她才将人看清楚。
    快天黑了,昏沉的视线里,她看到男人撑着油纸伞,那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漂亮,仿若玉管,身上披着蓑衣,脚下穿着雨鞋,伞沿下露出一张冷白俊美的脸,男人抬起眼皮,凤眸中射出湛然的冷光。
    陆谨的目光在朱弘潜和朱鸾身上一扫,两人虽打了伞,但没有穿蓑衣,朱弘潜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朱鸾还好,不过裙摆和袖口也都湿了。
    陆谨一低头,目光从朱鸾的纤弱的锁骨往下滑,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束湖绿色丝绦,再往下细软白皙的手指提着裙摆,露出一双桃红色缎面绣鞋出来,鞋尖上缀着宝石和珍珠,只是鞋子上沾了泥,已经弄脏了。
    他收回目光,合拢油纸伞,挨着墙放下,小沙弥已经将人送到,便告退了。
    陆谨从容上前,抬起双手作揖,正要行礼,朱弘潜提醒:“陆大人,我们是微服出行,不必多礼。”
    于是,陆谨便马上改口:“八公子,九姑娘。”
    朱鸾见自己压根就没有自报身份,他就认出她了,真是不可思议。
    但仔细想一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那回她去陆府,他不也是一眼就认出自己来。
    朱弘潜朗声问:“陆大人怎么也来清风寺了?”
    陆谨道:“在下奉旨来搜查犯人。”
    听到他说犯人两个字,朱弘潜警惕起来:“什么犯人会逃来此处?”
    陆谨深邃的眸子里透出冷色:“是刑部的叛徒,郑佳贵。”
    郑佳贵叛逃并非秘密,他也没必要隐瞒。
    朱弘潜微微点头,他倒不怕,只是有些担心朱鸾,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少女:“鸾儿别怕,哥哥就在对面的禅房,我会保护你的。”他这句话只能起到安慰作用,他的禅房还在对面,若真有个什么意外,他过来也来不及,他本想跟陆谨换间禅房,但隐隐又觉得朱鸾或许希望陆谨在隔壁,便打消了念头。
    朱鸾娇软轻柔的嗓音从面纱后面传出来:“哥哥不用担心,有陆大人在此,那犯人必然不敢犯事情。”
    他只用眼角余光瞥她,虽隔着面纱,陆谨还是想象得出她吐气如兰,眉眼生动的画面。
    居然这般信他。
    画面闪过,陆谨内心震颤,他往下压了压,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请两位放心,下官会派人将禅房附近都围起来。”
    打完招呼后,各自回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见面了
    第24章 亡命之徒
    朱鸾到了房内才摘下帷帽。
    浮碧瞧着她的衣服都打湿了,怕她着凉,赶紧扶着她坐在炭火边上:“殿下可要沐浴更衣?”
    朱鸾伸出冰凉的手指在火盆上烤了烤:“不必麻烦,换身衣裳便可。”
    她知道朱鸾是极爱干净的,若是在宫里,定然会马上沐浴更衣,可这里是禅房,外头又下着倾盆大雨,做什么都不方便,她知道朱鸾是在怜悯她,不想她和苏仁受累。
    浮碧心中感激,温声道:“那奴婢伺候您换衣服。”
    好在出行时东西都是备齐的,朱鸾换了身嫣红外衫,白绫裙子,从净房出来的时候,外头响起敲门的声音
    “主子,是我。”
    苏仁的声音,浮碧赶紧开门。
    苏仁脱下蓑衣进门,怀里抱着一个食盒。
    苏仁改成提的姿势,来到朱鸾跟前道:“主子,奴才去厨房拿了姜汤,六公子,八公子,裴姑娘那儿都有,您也喝上一碗驱寒。”
    别看苏仁年纪小,可体贴这方面他可不比浮碧差,朱鸾笑着点头:“好。”
    苏仁将姜茶倒出来,朱鸾端着碗喝了一口。
    姜汤下腹,一股暖气回流,她的脸上顿时恢复了生气,嘴唇呈现淡淡嫣红。
    倏地抬头,看了汤盅里还剩下一半,便道:“给隔壁陆大人送去。”
    苏仁知道朱鸾对陆谨非同寻常,主子让他做他就做,也不多问,提着食盒,转身就出去了。
    刚走几步,又被朱鸾叫回来,朱鸾放下碗,低头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玉瓶。
    抬眸道:“将这个也送过去。”
    朱鸾本打算下山的时候,顺道差人送到府上,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他,干脆直接给他。
    苏仁认出来,这就是上回朱鸾让他送的药,他接过带出去。
    他敲了陆谨的门,陆谨问了是谁,苏仁报上姓名,里面的门应声而开。
    是陆谨本人。
    陆谨脱了官服,身上只穿雪白的中衣,俊脸的清冷在暮色中也十分清晰:“公公有何事?”
    苏仁送上姜汤和药。
    陆谨心中又是一动,他伸手接过去,道了声:“替在下谢谢公主。”
    苏仁没多说,点了下头,转身走几步进了朱鸾的房间。
    陆谨关上门回到房内。
    桑弧在他房里,刚才外面的话他都听到,他深知陆谨的性情,若是他无意,必然会拒绝嘉懿公主的心意,可他家公子不仅收下了,还拿出姜汤来,就像喝茶那样细品。
    他记得,自家公子可是最讨厌喝姜汤了。
    桑弧忍不住打趣道:“公子,你是不是心动了?”
    陆谨挑起眼皮,慢悠悠的说着不相干的话:“天还在下雨,下山的路又被堵了,你说郑佳贵会去哪里?”
    桑弧收起刚才那副玩笑之色,似被点醒了一般:“他肯定还藏在寺内,公子没有继续搜查,是想让他放松警惕,自己露出马脚来?”
    陆谨低头,又抿了一口姜汤,辛辣的感觉刺激着舌尖,陆谨皱了皱眉。
    桑弧正色道:“那属下再去寺内查查。”
    陆谨将姜汤吞下去,喉咙润过之后,声音也柔和了些:“别露什么痕迹。”
    天很快就黑下来。
    浮碧摆上斋饭,在外面朱鸾也没那么多讲究,让苏仁跟浮碧一起坐下来吃饭。
    饭后,浮碧替朱鸾沏了盏茶,朱鸾和她们两个坐在炭盆边上,苏仁讲了讲家乡之事,听着听着倦意就上来了。
    苏仁也不再讲,和浮碧一起伺候她睡下,浮碧留下来守夜,苏仁出了房间,去安排好的房间和太子身边的小公公挤一挤。
    大雨酣畅,在夜色里淋漓,狂风卷着雨势,气势汹汹,仿佛要将这个大地摧毁。
    朱鸾极累,倒也睡着香。
    夜渐渐深。
    庙里的僧人都歇下了。
    万籁俱静,只余雨声之时,一个人从大殿的神案底下悄悄的爬出来,然后鬼鬼祟祟的绕到神像后,打开窗跳出去,窜入雨夜中。
    他来到禅房外,找到其中一间,他用沾湿的手指,捅开窗纸,将准备好的迷香拿出来点燃后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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