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公园,因清凉山而名,有“六朝胜迹”之称,系一座历史文化名园。为充分发挥清凉山历史文化底蕴和旅游资源,有关部门把公园东片改造成为“金陵收藏品市场”,专门经营古玩、字画、古家具、奇石、雨花石等艺术品。
    大大小小的店铺林立,商家店内各色珍玩争相斗艳,好一派热闹景象。
    曾毅三个月前受一位世伯的邀请,来新开的店铺内打下手,世伯叫杨致远,因为头大,又六十多岁了,满头的花白,所以人起绰号“老杨头”。
    之所以会请曾毅来打下手,那是有缘故的。
    曾毅老父亲好古玩这口,老杨头是登门拜访,可却请不动他老人家。
    而且曾毅十六岁就出去混江湖,十年来了无音讯,可突然间在四个月前回了家,而且一回家整个人性情大变,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内。
    家人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死都不开口,曾母实在是不放心,偷看过儿子,发现儿子常常对着一块玉佩发呆,寻思儿子可能是失恋了,家里人怕他闲下来胡思乱想,以至于做出什么疯狂举动来,于是趁着老杨头拜访老爷子,把儿子捎带给他照顾。
    所以说老杨头完全是碍于情面才收留的曾毅。
    再说这间新开的店铺,取名“有缘斋”,名儿不像个古玩铺,倒像个婚介所。
    老杨头对铺名的解释是,人和人相遇是一种缘分,人和宝贝相遇其实也是一种缘分,咱取名带个缘字,就是期盼缘分多多,这样漏一多,到时想不发都难。
    对此,曾毅是苦笑摇头不语,一听这话便知道老杨头不懂行,玩起这行当纯粹的有钱烧的慌。
    淘腾古玩时间久的都知道,捡漏时而发生,可是自己想要捡到一次,这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倒是打眼的事情时有发生。
    就这三个月,老杨头就打了好几次眼。
    每次他老人家都自以为捡漏成功,要大赚一笔时,兴奋的是手舞足蹈,活脱在跳大神,可当知道收的是赝品时,他的表情瞬间低落谷底,看向人幽怨的眼神活脱是个遭男人调戏的小怨妇,这是在拿钝刀生生的剜老杨头的心头肉啊。
    这一切曾毅是看在眼里,心里头浑不是滋味,打眼就是骗局,这和他当日的遭遇是何其相似。
    不过他也没辙,人家爱干这上当受骗的买卖,你是想劝都劝不住,劝多了,他还跟你急。
    老杨头这模样,活脱就好像是一只饿急了的疯狗,你要阻止他吃那有毒的饭,他是见人就咬。
    这钱亏进去了,连本都捞不回来,几下打眼下来,老杨头的媳妇白晓燕终于是看不过去了,知道劝不住,于是支了个招,给丈夫报了培训班,先让他深造、深造再回来。
    老杨头一听欢喜,扔下店铺,屁颠屁颠去苏州培训了,然后老板娘亲自坐镇店铺,结果这下可就苦了曾毅。
    这话怎么说呢?
    谁叫这老杨头有些为老不尊,六十多的人了,居然还娶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回来,这白晓燕是生的美艳动人,明眸皓齿的,一颦一笑尽带着一股子妖娆魅气,诱的曾毅这个26岁的光棍有些吃不消,是夜夜辗转反侧,夜不成寐,这直接导致了他白天精神不济,哈气连天。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小雨绵绵的,阴着天,如此天气更是让曾毅想睡觉。
    “哈!”打了个哈欠,曾毅偷瞄了一眼老板娘,见她在柜台上端坐着,正盘着手机,两颊腮红,不时勾起一抹浅笑,迷人无比。
    曾毅咕噜一声吞下一大口口水,努力把目光移向了门口,呆呆的看着雨珠拍打在门口石阶上,发出了“啪”、“啪”的响声。
    忽的石阶一暗,一只笨拙的脚丫踩上石阶。
    “有客上门了。”曾毅心中一喜,急忙起身准备迎客。
    来人身材敦实,长的是肥头大耳的,看起来很是憨厚。
    白晓燕也注意到来人,一见人长相,立时喜出望外,暗暗嘟囔了一句:“好一个冒儿爷,有的宰了。”
    白晓燕是燕京人,“冒儿爷”是当地方言,专指那些长相憨厚,好骗的人。
    不过眼前这位“冒儿爷”真那么好骗吗?曾毅看着来人不禁皱起眉头来。
    因为下雨,所以这位是打伞来的,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的右手居然还把着一把折扇,这折扇一看就不俗。
    竹雕的扇骨,纯银打制的穿钉,工艺极其讲究,尤其是扇坠好像是“乾隆工”的珊瑚。
    曾毅一眼认出了这是个宝贝,眼珠子都差点抠出来,暗惊这位爷也太招摇了吧,这么好的珍品居然就这么拿着招摇过市,也不怕被贼惦记?
    这位爷收了雨伞,进屋来四下观光,一对小眼眯细着漫无目的的扫视着,一把折扇在胸口是扑闪、扑闪的把着。
    此情此景曾毅是看的心神一凛,盯人的眼眸陡然一收,他敢断言眼前的这位“冒儿爷”绝不简单。
    哪有下雨天出门还不忘自己的折扇,这折扇一看就不是普通玩意,肯定价值不菲,要是旁人,肯定是视若珍宝了,绝对不会在这种烂天气拿出来显摆,万一在扇面上滴上一滴雨水,那可就是添彩,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怀疑这人是个“套儿爷”。
    “套儿爷”就是江湖骗子,在古董行内善设套儿,让买主钻的人物。
    但是曾毅无凭无据,不能光凭这一点不寻常就抖对方的底来,因为对方完全可以在揭穿后反驳,可以说这折扇是他的宝贝,当然要不离身啦。
    如此一来,曾毅肯定里外都不是人,既揭穿不了骗子,更是要被老板娘埋汰不会做生意,尽会开罪顾客。
    不过思前想后,曾毅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板娘,毕竟美女都是有特权的,值得男人宠溺,避免上当。
    可还没提醒呢,老板娘就抢着招呼起来:“这位先生,您这四下相中了什么物件没。”
    曾毅一听这话知道坏事了,再看老板娘走过去和这位爷套近乎,双眸的精光一刻也不离对方手里的折扇,他知道老板娘这次估计得载跟头了。
    说到这里,不禁有人要问了,曾毅既然知道这人有问题,干嘛不从旁敲打老板娘呢?
    曾毅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也有些管不来,一来他是来给人家打下手的,拿着人家的饭碗,不能叫老板有客上门不做买卖,这不符合他“小二”的身份。
    再来,他也仅仅是怀疑,无凭无据的,说了不顶用,反而容易遭老板娘的恨,要知道,万一对方不是“套儿爷”,是真的来做买卖的,这平白叫他搅和了老板的一出好买卖,岂不是好心办坏事,砸了人家饭碗?
    所以这敲打的话他也只能到了喉头再度生生的咽回去,死活不能开口。
    这位爷扫了老板娘一眼,小眼迅速的在老板娘的凸起的地方狠狠扫了一眼后,扬了扬手里的折扇问道:“老板娘,你这有扇套不?我想寻个扇套。”
    “扇套啊?我这有的是,您瞧好了。”老板娘热情的招待,从架子取下了好几个扇套来,都是苏绣的,上面绣有水墨竹、蝶恋花、富贵满堂等等图案。
    一边翻东西,老板娘一边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金。”金先生摇着折扇,敦厚的下巴微微杨头,透着得意,沾沾喜色。
    “金先生啊,你好,你好。”
    老板娘拿眼直瞅他的折扇,近距离才看清,竹雕的扇骨,亭台楼榭,美人侍女,落款是清代制扇大家张辛,扇面是设色纸本,似是赵之谦的一丛梅兰花,看这落款,老板娘就喜笑颜开了。
    她父亲也是喜好收藏的狂人,耳熟目染下,她对这些古玩也是颇有涉猎。
    自然看得出这折扇的价值,虽然这扇面和扇骨不是同期的,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这老扇子在古玩中讲究也多了去,在圈内属于“竹、木、牙、角”类。
    古有折扇,削竹为缕,编织而成。有羽扇,多用鹅毛束制者。有纨扇,也叫做团扇,以竹木为骨,以绫罗为面者。有折扇,多是以竹为骨,纸或绢为面者,唐宋时期从高丽传入中土。
    扇子一开始并没有把玩的意味,乃是仆役为主人摇扇纳凉之用道了晚清才有了把扇子讲究。
    所以现在电视剧里动不动乾隆爷摇扇子什么的,那完全就是扯淡,一点历史都不讲。
    老板娘眼瞅着宝贝在眼前,心痒难耐,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这位“冒儿爷”。
    “金先生,你这扇子真特别,不知道你有意出售不,您放心,价格咱们好商量。”老板娘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金先生一听要买他扇子,把着扇子的手一顿,一合扇面,转身就冲出了店门。
    这是什么情况?
    老板娘愣住了,曾毅也是一惊的,暗道莫不是自己眼花了,相错了人,他不是“套儿爷”?
    老板娘呆了呆,立马意识到大鱼要溜钩,急忙在背后喊道:“金先生,你别急着走啊,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要哪里不痛快,我这给你赔礼道歉了,这样吧,这扇套我算你便宜点,9折如何,八折也成。”
    听到老板娘喊扇套八折,要出门的金先生身子停顿了,扭头过来,脸露愠怒喝道:“老板娘,我来做你生意,你却要觊觎我家祖传宝贝,就你这样的,白送我扇套我都不要。”
    丢下这话,这位爷就这么冒雨走了,曾毅傻眼了,被这金先生的行为弄的有些糊涂,不卖扇子就不卖呗,犯得着生这么大火气吗?
    曾毅拿眼去瞄老板娘,只见老板娘一脸唏嘘可惜之色。
    看得出,老板娘没能圈到宝贝,正心痛呢。
    曾毅看了一眼,摇头叹了口气,拿起抹布佯装打扫起卫生来,免得被老板娘找碴寻了晦气拿做出气筒发泄。
    ……
    转眼折扇的事情过去了七天了,老板娘每天开业无聊时,还是会不免唏嘘折扇一番,得不到的宝贝挠的她是心痒难耐,恨不得掘地三尺把金先生找出来。
    仿佛老天爷听到了她的满园,就在这天清晨,才开张,忽的一个敦厚的身影刮着一股强风冲进店内,金先生居然又回来了,他一进门双手猛的扑到了柜台上。
    啪!
    钢化玻璃的柜台被他拍的震响,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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