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小和尚的身影,张旭和灵儿的表情都是一愣。
    因为这个小和尚和老瞎子都是修炼的同样的功法……不动闭眼禅。
    不动闭眼禅这门功法极其特殊,修炼这门功法必须得是一个能看到别人体外气场和能量多寡的人,因为有这样的能力,才能够从周围的环境中吸收到能量。
    其次,你在接触到这门功法的那一刻起,就得闭上眼睛,不能再睁开,让自己时刻沉浸在黑暗中,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保证自己的精气神不向外界泄露一丝。
    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只要有一个条件不能满足,这门功法根本就无法修行。
    第一个条件,也是提升不动闭眼禅攻击力的条件,闭眼的时间越长,积攒到的能量越多。
    如果一旦在修炼不动闭眼禅的途中睁开眼睛,能量就会顷刻间消亡殆尽,不过失去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多。
    相传曾经有一个高僧,修炼了长达六十年的不动闭眼禅,在佛门面临危难之际,睁开眼睛,眼睛中释放出来的金光,直接剿灭了半数的敌军,还将百米外的一座大山给击穿了一个大洞。
    自此……佛门再无外敌入侵,相安无事至今。
    一般情况下,只有对世事看淡,遁入空门已久的老僧才会选择修炼这门功法,闭目直到肉身死去前夕,将自己的一身功力加持给自己的舍利,增持佛光,以便圆寂后,为寺院再添一份防护。
    很少有年轻的僧人修炼这门功法,毕竟年纪还小,对于佛法的理解还过于片面,大部分时间得用眼睛去观看膜拜敬畏佛法,过早的闭眼用心去感悟佛法,对修行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在佛门,修炼的意义,自然为己为民为苍生,如果你修为达不到一定程度的,一切都是虚妄。
    所以为不动闭眼禅这门功法,即便你有修炼的条件,佛门通常情况都不会允许年纪偏小的人去修行,这也是为什么张旭二人看到这个小和尚修炼不动闭眼禅,很是惊讶的原因。
    老瞎子已经和枯木没有什么实质性区别的残破身体,才听到小和尚的声音后,突然像枯木逢春一般,神器的恢复了盎然的生机,摇摇晃晃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的向小和尚走去。
    这一幕看上去还是挺有点感动的。
    弥留之际,最想要见得人是你,代表着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老瞎子并没有说任何的话,打开了所有人想要去扶他的手,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费了好大一会儿的功夫,才走到小和尚身边。
    小和尚的话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皱了皱眉头,虽然眼睛现在暂时看不见,但是不用眼睛的人,感官方面始终要比正常人要强很多,张旭几人的动静还是被他听在耳朵里面,所以还是站在原地,并没有马上就选择离开。
    “小罗……你还好吗?”
    老瞎子站在小和尚面前,再度睁开了眼睛,本来澄澈的像婴儿一样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异常的浑浊,看上去就和正常的老年人没有什么的区别。
    就在他伸出了颤抖的手,想要摸摸小和尚脸的时候,小和尚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很是果断没有任何一点迟疑的躲开了老瞎子的触碰。
    老瞎子似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伸出的手仅仅碰到了空气,脸上突然闪现出了一种名为遗憾的光明,踉踉跄跄在原地晃悠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往前,还是往后,有些捉摸不定。
    “当你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往前,还是往后的时候,那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最适合你的位置……也是你最应该呆的位置。”
    似乎是察觉到了老瞎子的迷茫,小和尚因为感受到老瞎子存在后始终紧紧闭着的嘴唇,终于开启了。
    这一句并不怎么像佛门谒语的话,传入到了老瞎子的耳中后,就像一道圣光沐浴在老瞎子脸上一般,本来已经快皱成一团的脸,如沐春风的瞬间舒展开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和尚,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似乎是透过重重的高墙院落,看到了端坐在大殿中的佛,微微鞠了一躬后,整个人身体一僵,就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
    老瞎子倒在了地上,就再也没有了动静,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一幕并没有让张旭三人有任何惊慌失措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正常,就像是老瞎子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一般。
    小和尚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在老瞎子倒在地上后,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转身就朝着寺庙走去。
    “小和尚,你的亲人死在你面前,你就不打算带他去寺庙里面超度吗?”
    听得张旭的话,小和尚前进的脚步突然顿了顿,转过头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了张旭三人,大滴大滴的泪水不住的从他的眼睛里面掉出。
    小和尚突然睁眼了。
    对,修炼不动闭眼禅的小和尚,突然就睁开了眼睛,让张旭有些猝不及防,愣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有些震惊的说道:“你……你把不动闭眼禅修炼圆满了?”
    张旭对能量的把控已经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一动心念,就能看到周围能量的流动。
    可是此刻在他眼中,即便是小和尚睁开了眼睛,可小和尚的身体却没有流失一点能量,反而依旧有大量的能量,朝着小和尚的身体如同溪流汇聚到大海一般。
    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小和尚把不动闭眼禅修炼至了圆满,这样才能够达到睁眼如熟视无睹,万物皆为我心中所念的境界。
    “亲人?”
    小和尚并没有回答张旭的问题,默念了亲人这个词语之后,磅礴而出的眼泪总算是流尽,两行血泪沿着他的脸颊缓缓的滑落了下来。
    “如果这个亲手将我的亲人从我生活中抹除掉的人,也能够算我的亲人的话,那我又算什么呢?”
    见得两行血泪从小和尚的眼睛中划过,张旭三人一时间沉默了。
    “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谁,对吧?”
    片刻的沉默后,张旭走到了小和尚的身边,轻轻的说道。
    小和尚不动闭眼禅已经修炼至圆满,从他饱满的天庭来看,估计早就开了天眼,对于他来说,天眼和眼睛都能看见这个世界,平日里只用闭上其中之一就能够继续修炼不动闭眼禅,所以睁不睁眼睛对他并不算桎梏。
    虽说小和尚此刻沉默不语,但是眉宇间的变化,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你打开门看到他站在你的面前,你并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在他即将死亡最为迷茫之际,你还出言超度了他,既然你不想见他,为什么又要这样做?”
    在灵儿问张旭,老瞎子还能不能救的时候,他一眼察觉到这个老瞎子已经在最后的弥留阶段,想要了结自己的心愿,如果不能了结自己的心愿,这老瞎子将会在痛苦失落绝望中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可当老瞎子伸手被小和尚拒绝,陷入进退两难之际,开口点化他的却又是小和尚。
    佛家有云,别人就是自己的镜子,你看到别人身上的美或者丑,就是在寻找自己想要成为的一面和不想要成为的一面。
    既然别人为自己的镜子,而老瞎子进退两难也是小和尚此刻面临的困境。
    退一步,是直面自己所认为痛苦不堪的过去,是回忆还是坠入其中,是选择接受还是选择遗忘。
    进一步,是应该怎么选择自己的未来,是选择接受过去,保留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痛苦嗔痴……还是忘掉过去,什么都不念,什么都不想的走到为难。
    小和尚和弥留之际的老瞎子一样,同样处在进退两难的地步,退接受不了过去,进忘不了过去,当他感受到老瞎子在最后关头的迷茫时,心中的困惑猛然间豁然开朗。
    出言点化老瞎子的时候,同样点化了自己。
    不用遗忘过去,也不用惧怕未来,拥有活在当下的勇气,亦为放下。
    小和尚这么多年,为了忘却过去,无数个日夜都与青灯古佛相伴,即便铭记佛经万卷,即便将这个对于他来说代表着痛苦记忆的不动闭眼禅修炼至了圆满,依旧化解不了自己心中的执念。
    当他见到让这个自己无数次夜里偷偷生出嗔念的人,在人生弥留阶段徘徊而不知何去何从之际,想的却是点化,送他前往极乐。
    渡人亦渡己……此刻的小和尚已证得自己的道果,对佛法的精通更上一个台阶。
    血为记忆根源,泪终化为万物尘埃,血泪散尽,尘缘散尽,即可下山普度众生。
    “小师傅……你的尘缘已了解,呆在寺院里面对你的修为增长并没有帮助,你现在需要的是阅历,可否愿意随我下山?”
    张旭此刻才明白灵儿所说的有趣之人,另外一人……正是眼前的小和尚。
    “施主与我佛有缘,小僧今日点化之源也来自于施主,随施主而去,倒也理所当然,但在出山前,小僧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施主成全。”
    “小师傅,你请说。”
    “和我打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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