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纵然重生了两次,自己在苟活一途上还是欠了点运气。
    迎面撞上麻烦蛋子时,上玉这样想着。
    她多年没碰过马,好不容易找回点马背上的感觉,刚跑出了一里地,前方黄泥沙尘飞扬,又一骑马队飞驰而来。
    他们背上背的弯刀和身上穿的衣服,都有种叫人无奈的熟悉感。
    这应该是刚才那波沙匪旗下的一支小分队。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挺小白脸的少年,估摸着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小小年纪就做了马队的头头,显然是走了后门。
    回转无路。此刻,上玉只能默默祈祷,这伙人不要找她的麻烦。
    但这是不可能的。
    匪么,无恶不作为匪,野蛮狠毒为匪,简而言之,一只小白兔碰上一群大恶狼,恶狼们怎么会放过它呢?
    为首的少年一双稚气未脱的鹰眼狠狠瞪起:“喂!那边小杂种!你脚下这匹马哪儿来的?!看着不错!”
    上玉:“……”她就当没听见好了。
    双脚一蹬马腹,烈马嘶鸣一声,跑得更快,险些把她甩下来,好容易抓紧了缰绳,那边的马队已追了过来。
    “小杂种!竟然敢跑?!来啊,给我追!追到了把他剁碎!”少年舞着马鞭叫嚣。
    上玉闻之骇然,一时懊悔方才没有停下,好好同他们解释……
    不,不行,她不能解释。一旦开口,女儿身份暴露无遗,万一被那些沙匪知道,那人费尽心思送她出来不就前功尽弃了。
    事到如今,只能跑。
    “驾——”没有马鞭,便死命地踢着马腹。
    然而一个小女子的骑术怎么及得上这些劫匪,鹰眼少年扬着鞭,不过片刻,已经要追到她了。
    “哈哈,你逃啊!你倒是逃啊!小杂种!”
    少年放声大笑,拔下背后的弯刀,一刀劈了过来!
    “啊——!”
    脆亮的女嗓,使那锋利的刀尖一顿,这一刀生生劈歪了,刀刃擦着马身而过。马受了惊吓,猛一扬头,少年身子不稳,径直滚了下来,正好落在了飞扬的马蹄前。
    “少主子!”“少主!”
    跟在后头的汉子们策马大吼,沙地上的躯体被马蹄重重一踏,“噗!”少年吐出一口血,霎时四溅。
    上玉被这一幕骇得手脚发软,眼见汉子们一脸凶神恶煞地逼近,她咬牙紧握缰绳,掉头飞快地奔驰而去。
    这一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跑出了多远。
    眼前的大漠一片幽寂,只有黄沙被风吹拂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没人追来,应当是安全了。
    可上玉面色却不见好转,亦无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
    她迷路了。
    这真是个悲哀的结局。
    烈马慢了下来,甩着尾巴漫无目的地走。沙丘上既没有别人,也没有引路的石碑。
    天地似乎越来越昏暗,不远处好似又响起了狼群的嚎叫。
    怎么办?
    一路上,上玉很多次问自己,怎么办?
    最无助的时候,最迷茫的时候,现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问的是自己,可脑中最先浮现出的影像,却是昔年宫墙晴雪下,纵深笑意的孱弱少年。
    岂非荒谬?
    惶惶不知所措,明知道不该想的,明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何况第二世那样的嫌隙,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甚至可耻地想,
    如果他能在她身边,就好了。
    ****
    “唔……”
    春日出行的马车少有如此装饰,车厢璧上围着极厚的石青绸布,里头先铺了一层厚厚的绒,再加盖一层舒软的丝绸,四角上点着熏香,亦做暖炉之用,云烟嫋嫋,隔出了一个与外头胡风卷地全然不同的世界。
    上玉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
    旁边有个人靠了过来:“殿下,殿下,您醒了?”
    “你……”绣目突然睁大,“你是……鹞子?”
    “是,是婢。谢天谢地,您没事儿了,”女侍脸上漫起重逢后的喜悦,似悲似喜,半哭半笑。
    上玉一时理不清头绪,“你…我……怎么回事?”
    她扶她起身:“婢与丹熙军队奉命到漠中找您,见您昏倒在一匹马上,这才将您救了回来。”
    “你?丹熙军队…”
    “慢着,”上玉忽而垂睫:“你,你没有?”
    鹞子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是黄钟大人救了婢。”
    “……?”
    “您不必吃惊,一切都是华阴候爷的授意。”
    “……?!”
    “那日天降黄雾,又有刺客来袭,婢本已报死志,未曾想竟被黄钟大人救下,大人说,是侯爷的意思,因不忍见殿下身边一个能照应的亲族也无。”
    鹞子越说越起劲:“此次死里逃生,婢万分感激侯爷,更感激殿下,毕竟侯爷是为了殿下才……”
    话未尽,上玉突然攫住她的手臂:“华…华阴候,快去救他!”
    “他被一伙凶残之徒带走了,快,快让黄钟去救他!快些!”
    “您冷静一点儿,”她忙安抚道:“殿下无须忧心,黄钟大人已经带着人去了。
    “侯爷必定会平安归来。”
    “…真的?”
    “是。”
    “那就好,那就好。”上玉下意识喃道,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再往深想,脑子里就成了一团浆糊,抽丝乱如麻,不知是不是那熏香的缘故,只觉得一股倦意再次袭来。
    鹞子:“您的元气尚未恢复,不若再躺下歇息一会儿。”
    睡了大概会更晕吧。
    上玉强自打起精神:“…咱们要往哪儿去?”
    鹞子笑道:“自然是前往丹熙王宫,此处已是大漠尽头最后的甬路。”
    大漠尽头的……甬路?
    “天爷,那我是睡了多久?”纤指不由地按了按额际。
    女侍伸出手,比了个‘三’字:“您昏睡了足足三日有余,可把婢给吓坏了,幸而医官来瞧过,说您是过于劳累,别无大碍,婢这才放心。”
    “…哦,”
    瞧了对方一会儿,小姑娘忽而启唇一笑,眸中映着浅浅的星光:“好姊姊,多谢你。”
    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真的是,再好不过。
    四角上悬挂的璧璜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击玉之音。马车缓缓驶向一座未知的城,一个未知的国家……
    另一边,一队铁骑在昏黄的大漠上驰骋,汗血扬起十丈尘烟。
    他们进入了一片人迹罕至之地。到处是黄土堆成的堡垒,风化、孤寂、陷落、圆形的墙围,石头凿出的大门,以及,门上用铁杵镌刻的三个大字‘天狼寨’。
    随行们跟着为首者一道下了马,众人破开大门,继而拔刀,步伐一致地闯了进去。
    他们并未受到任何阻碍,整座堡垒冷静寂静得可怕,仿佛根本无人在此居住一般。
    这当然是假象。
    因为此刻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事不省的盗贼沙匪。一整座广场,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难寻。
    铁骑们看着这荒诞之景,面上皆有些错愕。
    而更叫他们错愕的是——
    从堡垒内室中施施然而出的白衣身影,月映霜华,纵然袍子上沾染了些许污渍;纵然发鬓不再,青丝兀自垂落;这般狼狈,皆无法掩盖其身上的光耀。行止举步,他走得那样从容,袍裾随着云靴轻轻摆动,广袖猎猎,负着手,好一派朗月清风雨霁长虹。
    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在场清醒的数十人无一不为之折服,眼看他笑吟吟地踏过满地皮囊,迤逦而来。
    还是为首的黄钟最先反应,拱手揖道:“见过侯爷。”后头的铁骑亦随之行礼。
    男人摆了摆手,带着几分少见的懒散之态。
    黄钟略微踌躇,上前:“主子,不知……”
    “无。”只有一个字。
    黄钟面色突变:“为何会如此?小人明明打探到……”
    广袖轻抬,仍是那浑不在意的口吻:“途中生了些变故。”
    墨眸虚虚扫过倒地众人,最后落在一个披发少年身上,他有些奇怪地笑了笑:“也许是…机缘未至罢。”
    “可是,主子筹谋多日……”黄钟瘪着脸,仿佛一根被拍的黄瓜。
    他觑了他一眼:“无碍,机缘总会来的。”明明是一句没什么分量的话,其却仿佛已然成竹在胸。
    言毕,整襟提步,欲往门外走去,铁骑们自动退让。
    黄钟亦跟随着出来,拱手:“侯爷,眼下还有一事,不知里头那些人该如何处置?”
    里头的人呐……
    男人神情未变,将垂落至胸前的散发稍作梳理,温声道:“既然无用,何须留着?”
    “都杀了。”清浅似叹息般的一句。
    “是!”
    ※※※※※※※※※※※※※※※※※※※※
    最近老不满3000字一更真的跟很讨厌哈哈,可是情节截到这儿为止,卑微作者也不想水字数,所以,就酱啦~

章节目录


两次重生后她决定努力苟着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牡丹狮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牡丹狮子并收藏两次重生后她决定努力苟着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