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用吗?”桂王看着郭凹,贼眉鼠眼一看就不聪明。
    郭凹膝行了几步,高兴地道:“小人、小人对镇安乃至升龙都非常的熟悉。”
    “你两边常走动?”
    “是。”郭凹道,“小人虽是镇安人,但一直两边走动。白道官府不敢有关系,但黑道上绝对是有头有脸的。”
    “小人手底下有兄弟二十多人呢。”
    桂王点头,问道:“这么多人,以什么为生?”
    郭凹尴尬不已,咳嗽道:“帮人打架、抢家产、抓凶手……什么都干。”
    “那就是闲帮了?”桂王知道这一带原本就有很多这样的闲帮,什么赚钱做什么。他来了以后,驱散了不少,也给许多人安排了正经事。
    不过,还是有一些没有散,一直做暗中勾当,广西做不下去就去了滇南,有的则直接去了安南。
    有的闲帮胆子大,杀人放火也敢做,有的闲帮谨慎一些,犯法的事不接。
    郭凹的闲帮,看样子是属于后者。
    “是,是闲帮。”郭凹道,“但是我们没有做杀人放火的。”
    桂王颔首,道:“起来吧。跟不跟我做不了主,你问杜先生就好了。”
    郭凹一怔,脱口道:“啊?”
    您是王爷,您做不了主?
    “啊什么?”桂王白了郭凹一眼,简直有毛病。
    杜九言出来,重新梳了个头。天气太热,她索性将面皮卸了,一边擦着脸一边道:“先去衙门吧,回来再补觉了。”
    郭凹看着愣了一下,暗暗惊道:“没想到杜九言这么好看啊。”
    看来昨晚是贴着面皮了。
    “言言,”鲁念宗跑出来,不高兴道,“昨晚你们出去办大事,为什么不喊我一起呢。”
    “我们现在去衙门,你去不去?”杜九言问道。
    鲁念宗点头,道:“去,去啊!”
    “我去洗脸啦!”鲁念宗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宋吉艺出来,道:“九哥,月月不舒服,我去找个大夫来。你们忙你们的,我在家陪着她。”
    “有事你去衙门找我们。”杜九言回道。
    宋吉艺去街上的医馆寻大夫,窦荣兴和刘娇在家陪着苏凝月。
    杜九言他们去了衙门。
    他们到的时候,裴盈已经检查完了,正要缝肖志远腹部切开的口子,郑玉琴看着兴奋地一跳,道:“裴姐姐别急,我也看看。”
    胡捕头站在一边,衙门里的仵作一脸崇敬地打下手。
    镇安土府的马大人恭敬地束手站在一边,见着桂王忙带着人跪下来磕头。
    桂王摆手让他们起来。
    “王爷,杜先生,”裴盈一身的血,拨开指着内腹和他们道,“最初判断的没有错,腹内出血量极大。”
    大家围着肖志远的尸体,听裴盈讲解。
    “左边肋骨断了三根,这三根不但扎破了内脏,连心也刺到了。”
    “所以他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且没有呼喊。”裴盈道,“师父说,通常心受伤的时候,人是难以张口呼叫的,会在憋闷中死去。”
    杜九言也无法用专业的医学知识解释清楚,但能明白裴盈说的情况。
    这也正符合了她起初的困惑,一般来说,内脏出血量再大,也不会立刻毙命,从出血到休克再到死去,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对方下手很重,且很有把握。”桂王道,“是个老手。”
    裴盈点头,道:“确实如此,一般人不知道这样的杀人手法。”
    “我有个疑惑,”钱道安问道,“想要让人快速死亡,手法很多,为何要用这种费力的手法?”
    杜九言道:“因为刘家四兄弟。”
    “你的意思是,如果刘家四兄弟拿着刀进去,凶手也会用刀了。”钱道安道。
    杜九言颔首。
    “杜先生,这么说来凶手就不是刘家四兄弟?”胡捕头问道。
    杜九言道:“现在证据不足,虽屋顶上有脚印,瓦片被翻动过,可却无法证明和肖志远的死有直接关系。”
    “那现在只能看柯伯的脚印了?”胡捕头问道。
    还真的只能看脚印,能不能做到查有此人。杜九言道:“这位柯伯拓脚印很有一套,他在衙门很多年了吗?”
    “是。”马大人接了话,他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蒜头鼻子厚嘴唇,皮肤很白,看上去很憨厚,“他从十几岁就在镇安府里做捕快,别的本事没有,从脚印识人的本事却很有一套。”
    “但凡他见过的人,查验过的脚印他都会记录在册,再看到他立刻就能认出来。”
    术业有专攻,杜九言很佩服这种在某一领域潜心钻研的人,她道:“那就期待柯伯能有进展。”
    裴盈将尸体的切口缝上。
    大家从停尸房出来,去审问马角。
    郭凹看见马角就很激动,上去就质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给我下套的,说!”
    “没有。”马角回道,“三月初八那天晚上,我确实强奸了刘小姐。”
    “只是她不承认而已。至于肖志远,我不认识。”
    郭凹被噎住,好一会儿他怒道:“你他娘的放屁。刘小姐都说没有了,你还非要咬死了说自己做了。”
    “像你这么上赶着想死的,我他娘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马角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也给你长见识。”
    郭凹气的要打人,杜九言拦住他,问马角:“你是哪里人?”
    “我是边境马家寨子的人,我们村以前一半是安南的,一半属于镇安。后来安南自愿后退三十里,我们村就归镇安了。”马角道。
    杜九言发现,他说话气息稳定,思路清晰,不紧张也没有害怕。
    “你以什么为生?”
    马角回道:“我从小拜师,学了拳脚,不过功夫学的不好,但我偷的本事很不错。”
    “只要我想偷的东西,就没有偷不到的。”
    杜九言道:“你可知道,如果罪名成立,你会被判什么刑?”
    “不重要了。”马角道,“我做的事我认。”
    “这么痛快,你当时为什么要跑呢?”杜九言问道。
    “我当时跑是因为害怕,现在不跑也是因为害怕。”
    杜九言抱臂看着他,一副很赏识的样子,颔首道:“昨晚,你就在隔壁,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他们三兄弟先进来,打的乒乒乓乓,后来又来了一个人,吵吵嚷嚷到院子里来,再后来你们就来了。”马角道。
    “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没有。”
    胡捕头听着不服气,问道:“人不是你杀的?”
    “胡捕头,我的手一直被捆绑着的,根本杀不了人。绳子你也查看过,从头至尾根本没有解开过。没有手,我怎么杀人?”马角据理力争。
    “狡辩,一顿用刑你嘴巴就没有这硬了。”
    马角无动于衷地看了一眼胡捕头。
    “带回去接着关着吧,”杜九言接着道,“看管好了。”
    胡捕头应是,让人将马角押回去。
    “走,走,开会!”杜九言招呼大家,裴盈洗了手和韩当一起跟着去了。
    上了茶水,一屋子的人围坐着。
    “柯伯的脚印,什么时候能出结果?”杜九言问道。
    胡捕头起身道:“小人去看看。”他说着出去,过了一会儿带着柯伯回来。
    柯伯纵横沟壑的脸上,因为熬夜显得很灰暗,他拿着两张稿纸,上面写画推算着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懂的字和圆圈。
    “你和王爷还有杜先生细细说说。”
    柯伯看了一眼桂王,跪下来磕头,道:“小人给王爷磕头。”
    桂王颔首,让他起来。
    柯伯没给杜九言磕头,他不认识杜九言只知道桂王。再说,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这是他这辈人的观念。
    杜九言无所谓,不想和一个老者计较。
    “我十七岁进衙门做捕快,二十一岁开始观察人的脚印,在所有经手的案件中,我一共收集画了四千多个脚印,其中没有主的脚印有六十一个。”
    “但这个脚印,我过去没有见过,也不在我的收集的册子里。”
    杜九言和桂王对视一眼,对这个老者,表示佩服。
    “从这个脚印前后脚掌着地深浅来推断,这个人的身高约五尺到五尺四寸左右。男人,很瘦。”
    “走路的时候,左肩膀有点向下倾斜。”
    “还有个点,”柯伯给大家展示手里的两张纸,“现场的两个脚印是左右脚的,属于一个人的脚印。”
    “这个人穿的鞋底有花纹,镇安乃至大周的布鞋,很少有人在鞋底绣花。”
    胡捕头道:“安南?”
    “是。”柯伯道,“升龙地热,他们那边男人喜欢穿草鞋,草鞋露脚透气。但草鞋编的糙,脚底会留下编织的各色花纹。”
    “所以,这是草鞋的脚印?”郑玉琴问道。
    柯伯看了一眼郑玉琴没里她,垂着眼睛顿了顿,接着道:“所以,这个人不管是不是安南人,反正他穿的鞋,是草鞋。”
    说着,将自己的纸收好,出去了。
    郑玉琴也没不高兴,转头问杜九言,道:“马角穿的是布鞋。”
    “接下来怎么做?”周肖问杜九言。
    杜九言靠着椅子,看着头顶的承尘发呆,好一会儿道:“目的是什么?”
    “肖志远所充当的角色,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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