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皇上在哪里?”他看着守在殿外的杨海,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杨海弓着身子:“皇上在殿内候您多时。”
    妲殊还想再问,杨海却什么都不说了,他瞥了杨海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宫殿,妲殊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殿内烟雾缭绕,明显司马致就正在沐浴。
    他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去,却听到司马致低沉的嗓音:“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妲殊眉梢微挑,这话听着甚是熟悉,凉国的妓男在花楼门口招客人时,便时常会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司马致听见这话,脸色一黑,妲殊竟然拿他和勾栏院的小倌相比?!
    他从喉间吐出两字:“不想和离了?”
    妲殊优雅的翻了个白眼,缓步走了过去:“此言差矣,若是不想和离,我便不回来了。”
    司马致冷笑一声:“还未和离,你便张口闭口就是‘我’,此举成何体统?”
    乾清宫的汤池建在外殿,开门便是一面屏风,妲殊绕过那屏风,便看见了立于汤池中的司马致。
    他一袭墨发披散于肩后,身上只简单披了一件外袍,腰间松松垮垮的系上一根红绳,腿上的小小吱在行走间若隐若现。
    妲殊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光,他的眸底满是讥色:“一国天子衣衫不整,这便是你口中的体统?”
    他略显不耐道:“我不喜欢拐外抹角,你有话便直说就是。”
    司马致眯起双眸,修长的手指微屈,在汤池边沿上轻叩两下:“朕准备了诏书,你自己过来拿。”
    妲殊迟疑一瞬,他本来还以为司马致会想法子刁难他,或是跟他讲一些不公平的条件,却没想到司马致会这么痛快答应下来。
    “不要是吗?”司马致面容懒散,轻抬手指,将那诏书往汤池里扒拉了两下:“那朕扔掉……”
    还未说完,妲殊便冲了上去,似乎是想抢过那诏书。
    司马致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在妲殊达到的那一刹那,精准无误的将诏书赶在妲殊之前,扔进了汤池中。
    妲殊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待他反应过来,想要停住脚步时,他的身子已经左右摇摆不稳的往汤池中倾倒了。
    司马致贴心的帮他一把,将他狠狠拽进了汤池中。
    不管是妲殊,还是妲王霸,都不会游泳,这汤池的水并不深,但妲殊掉进去还是呛了两口水。
    “朕的洗脚水……”司马致从水中捞出妲殊,顺带手将诏书拾起拿在右手之中:“好喝吗?”
    妲殊有洁癖,虽然不严重,但一想到他喝下去的是洗脚水,还是令他的洁癖无可避免的发作了。
    他想要从袖中取出瓷瓶,放只蛊虫来让司马致涨涨教训,但司马致却在他之前听到了他的心声。
    司马致连忙对着妲殊的膝盖狠狠一踹,令妲殊控制不住身体平衡,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去撕扯妲殊的衣襟,妲殊怒不可歇的想要反击,他只好将诏书扔出去,抽出一只手抓住妲殊的手臂,以此控制住发疯的妲殊。
    司马致就是想扯开妲殊的衣裳,当场揭穿妲殊的性别。
    但妲殊死活不配合,还总是想用蛊术害人,一来二去的,司马致也失去了耐心。
    而妲殊体质柔弱,唯一能占优势的蛊术,还被司马致压制的使不出来。
    妲殊情急之下,只好咬了司马致的手腕,从汤池中跃了出去,急急忙忙的朝着宫殿外逃去。
    毕竟是没有习过武,妲殊就算逃跑,也不是司马致的对手。
    司马致一脚踢在妲殊身后,把妲殊连带着屏风一起踢倒,他挑了挑眉,随手扯住妲殊的后衣领,将妲殊从地上拖拽了起来。
    浑身湿透的妲殊,长发凌乱不堪,一身狼狈的半跪在司马致的双腿前。
    妲殊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种憋屈,他咬紧牙关豁出去,狠狠用脑袋朝着司马致的腿间撞去。
    司马致的动作比妲殊快了一瞬,他揪住妲殊的头发,迫使妲殊抬起头,试图阻止妲殊的动作。
    但由于惯性,妲殊的脑袋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直的怼上了司马致的小小吱。
    只听见‘吱呀’一声,杨海笑容满面道:“皇上刚沐浴过,正在和临妃谈和离之事,不信您看……”
    杨海转过脸去,笑容逐渐凝固住。
    作者有话要说:杨海:城里人真会玩
    第106章 番外六
    饶是杨海见过的场面再多, 也没想到推开门会撞见这一幕。
    皇上昨日吩咐暗卫调查临妃时,他正好端茶进屋, 无意间听到临妃其实是男扮女装的。
    他对这些皇家辛密一向不感兴趣,除了有些惊叹之外,并没有往他处作想。
    如今看到皇上开荤之后, 只是因为楚贵妃来了葵水,便饥不择食的找来临妃纾解……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可能要瞎了。
    不光杨海一脸震惊, 沈楚楚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她从未想过司马致会有这种特殊的癖好。
    难怪他说自己晚上没空,原来是跑去乾清宫和妲殊温存来了。
    等等……现在司马致好像并不知晓妲殊是男扮女装?
    沈楚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忘记了自己后脚跟踩在门槛上, 这一脚踩空,身体保持不了平衡,便摇摇晃晃的向后倒去。
    “小心。”
    幸亏妲殊的随从眼疾手快,抬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这才没有让她当众出丑。
    沈楚楚侧过头看了一眼那随从,随从是个高高瘦瘦的女子,和妲殊一样脸上都蒙着面纱,只是这女子的眸光看着更加冷彻。
    她对着女子微微颔首,算是以表自己的谢意,女子似乎怔了一瞬,而后礼貌的回以浅笑。
    司马致迈步赶来,从女子手中抢过了沈楚楚的手臂, 他面色略显紧张:“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楚楚瞥了他一眼,她又没摔倒,他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不过看在有外人在,她还是配合着答了一句:“没有。”
    司马致松了口气,他见四周没有旁人,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朕知道妲殊和妲王霸。”
    这便是间接的告诉沈楚楚,他知道临妃是男人了,让她不要误会。
    沈楚楚眸底满是讶异,她知道临妃是男人,是因为那日在春蒐,不经意间在沐浴时看到临妃的身子。
    司马致又是如何得知的?
    只是因为她唤过几次妲殊这个名字?
    听到她的心声,司马致脑子里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当场应声而断。
    “你看过他沐浴?!”
    他话音刚落,那根弦便又‘啪嗒’一声接了回去,他紧紧皱起眉头,眸底满是无奈。
    一遇到她的事情,他就很难冷静下来。
    这种事情,就算他知道了,也该憋在心里才对,哪有自己挖坑埋自己的道理。
    沈楚楚用一种奇怪的眸光望着他,妲殊的眸中也充满了疑惑。
    这话明显是冲着沈楚楚说的,那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妲殊。
    可那日周围并未有旁人,司马致是如何知道春蒐沐浴之事的?
    沈楚楚更不解的是,她刚刚在心里想起此事,他便紧接着说出了口。
    往日他了解她的心思,她前脚想什么,他后脚就能拿出什么,还能说是心有灵犀。
    但这春蒐之事,司马致就算与她再心意相通,也没道理能猜出来。
    想起过去一桩桩透着古怪的往事,沈楚楚挑了挑眉:“既然皇上要与临妃谈事,我便不在此打搅了。”
    说罢,她根本不给司马致多说的机会,脚步不停的走出了乾清宫。
    妲殊也急忙趁机告退,他又不是傻子,经过这一出,他自然明白司马致已经怀疑了他的身份,方才就是想要当场抓他现行。
    说实话,他对凉国女皇之位并不感兴趣,可这不代表他就喜欢受制于人。
    临走时,妲殊瞥了一眼司马致垂下的手臂,随即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徒留下司马致一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他去追沈楚楚,届时她问起他方才那事,他又该如何作答?
    他不想欺骗她,可要是如实说出来,她往后定然要在他面前隐藏起所有小心思了。
    司马致犹豫了半晌,才决定追了上去,若是她问起来此事,他便直接告诉她。
    若是她没问,那他就打了马虎眼糊弄过去。
    当他赶到永和宫外时,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她直接把院子门从里头闩上了,他想进去只能翻墙头。
    他正准备对着那墙头跃跃欲试,院子里却传来了碧月的声音:“皇上您早些回乾清宫歇息吧,娘娘已经睡了。”
    司马致一怔,轻叹一口气:“夜里给她掖好被褥,她身子不适,记得多备几个汤婆子。”
    碧月应了一声,久久不见院子外有动静,许是等了片刻之久,她才听到缓缓离去的脚步声。
    她走进殿内,刚想劝慰自家主子两句,那头却传来低低的轻鼾声。
    碧月愣了愣,主子近来似乎有些嗜睡,别再是又中了什么毒吧?
    想归想,她还是上前将被褥掖好,又拿着汤婆子放在主子的脚底,确定都没问题了,才走出永和宫。
    翌日清晨,沈楚楚难得起了个大早,妲殊跑来永和宫找她用早膳,她也没拒绝,便在院子里与妲殊简单的吃了点东西。
    她拿着鸡蛋在拳头上磕了一下,而后慢吞吞的在石桌上滚动一圈,指尖灵活的剥着鸡蛋皮。
    妲殊不紧不慢的挑起眉头:“你觉不觉得他有些奇怪?”
    沈楚楚剥蛋的动作一顿,神色如常道:“不觉得。”
    她自然知晓司马致有事隐瞒她,不过这与妲殊并无关系,就算有什么事,他们还可以私下解决,她没兴趣将自家之事拿出去跟别人分享。
    待到妲殊走后,她再找司马致问清楚便是。
    妲殊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他撇了撇嘴:“重色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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