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贤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时间说了,她帮着把延灵道人绑在蓝启智背上,一行人往洞口跑去,藤蔓还在,看来上面顶住了,但也要尽快。
    白秋贤和蓝启智并排抓住藤蔓往上爬,蓝启智臂力大得惊人,背着延灵道长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旁边有蓝氏的门生由于紧张没抓稳就要掉落,他竟然一手抓住藤蔓,另一只手抓住了那个门生,让他重新抓稳了才放开。蓝家的孩子从小犯了错就要倒立抄家规,看来蓝启智就算没犯错也倒立抄得不少。
    蓝启智看了一眼白秋贤,朝她微微点头,好像说,你放心,有我在。
    江枫眠护着池惠爬上洞口,手边一条闪着紫光的鞭子挥过,卷开了一把斩向他手的剑,吓得他把手缩了回去。虞紫鸢看到江枫眠,唇角一勾,冷笑一声,好像在向他邀功。紫电在她手里舞得虎虎生风,宛若游龙。虞飞鹏的剑法也极好,看来他们有足够时间上来,这兄妹俩居功至伟。不远处有两个穿烈日炎阳袍的温氏头领,站在一旁观战,其中一个极其年轻,嘴角挂着邪魅的微笑,眼睛里透着狠厉,一个约二十七八岁,面色阴沉,不苟言笑。
    一温氏门生向两个年轻人道:“温公子,薛公子,全都上来了,一个不少。”
    那个爱笑的薛公子拍了拍手,正在打斗的温氏门生都停了下来,虞飞鹏兄妹也停了手,喘了口气,必竟年纪不大,两个人对一群人也是有点难度的。
    薛螭负着手,朝他们走了几步,戏谑地道:“哟,这不是青蘅君嘛,不错,都上来了,一个也没少,连道长都带上来了,他居然没有把你们砍死啊。”
    蓝启智慢慢把延灵道人放下,扶一边坐好,整了整衣衫,又变回蓝家人那无可挑剔的样子,微笑道:“薛公子好手段,先让我们在洞底自相残杀,再在洞口等漏网之鱼。”
    薛螭道:“是啊,没想到你们一个不少地上来了,看来今天有点难办了,唉,到底还是我技艺不精啊。”薛螭看着坐地上的延灵道人。他看着很安静,与他预想的似乎不同。
    白秋贤怒吼:“我师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薛螭把白秋贤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你就是他那个徒弟,人称‘白小姐’的白秋贤?长得倒挺可人。”
    蓝启智把白秋贤护在身后,道:“薛公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薛螭语气轻佻,笑眯眯道:“不想怎么样,道长帮岐山百姓镇压玄武兽,我们岐山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对道长下手呢。我呢,只是看到道长镇下那玄武兽,浑身是伤,灵力不支,想帮帮道长,就带回岐山给他施了一点小手术,这可不,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战斗力是不是噌噌往上涨呢?就是不太听话。”
    他看着面前这些人,一个个点过去:“姑苏蓝氏,云梦江氏,连眉山虞氏都来了,我记住你们了。你们不好好在姑苏听学,跑到岐山来管什么闲事,岐山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薛螭盯着延灵道长的眼睛,打了一个响指,冷笑道:“道长,起来做事啦。”
    延灵道人立即暴怒起来,怒发冲冠,状如疯魔,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薛螭满意极了,狂笑起来。
    温若寒冷冷道:“都杀了。”
    延灵道长捡起一把剑冲过来,蓝启智等人纷纷举剑。却见延灵道长一转,朝温若寒扑过去,温若寒脸色一变,反应也快,躲过了这一剑,温氏门生全部扑了上去。
    蓝启智等人都惊呆了,本来以为道长真的会听从温若寒杀他们,没想到道长竟然“倒戈”了。
    延灵道长疯狂地在温氏门生包围圈中乱砍,一面还回头对他们嘶吼,好像在说:快走啊,快走啊!
    白秋贤和池惠懂了他的意思,但他们才见面,怎么可能就抛下他不管自己逃命?她们要扑上去救他,延灵道人却不停回头赶他们,他已经身中数刀,血液狂喷,温氏门生也不断有人倒下。蓝启智拖住了白秋贤,江枫眠和魏长泽拖住了池惠,一群人仓皇逃去。
    不知为何,温氏没有追他们。池惠面朝后被江枫眠和魏长泽拖着奔跑,她像灵魂被抽离了一般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师兄。模糊的视线中,延灵道人已经倒下,温氏门生的剑不断往他身上刺,他还一直看着她,朝她伸出一只手,口型好像在喊她的名字,惠儿,惠儿。
    白家庄。
    白员外看着女儿带着一群人回家,他都不认识,只看着蓝启智那打扮推测是有名的姑苏蓝氏,其他的都背着剑,打扮各不相同,但都气度不凡,可能是女儿修仙界的朋友。白秋贤简单和父亲说了师父延灵道长的事,白员外抹起了眼泪,也不多问,点了点头,关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庄里的丫鬟就送来了饭食,衣物,热水等,然后都退出去了。
    一行人死里逃生出来,都累了,吃过饭,沐浴更衣后便睡去了。白秋贤和池惠坐在院子里说着什么,蓝启智在远处徘徊。在洞里白秋贤不小心摘了蓝启智抹额的事池惠也看到了,猜测他有话要说,就借口累了去睡了。
    蓝启智果然过来了,他沐浴过,换上了白家庄的衣服,身上有很清新的味道。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欲言又止,低着头,一手扶着他那条珍贵的抹额,好像在提示白秋贤,你摘了我的抹额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白秋贤看着他那羞涩扭捏的模样,想笑又笑不出来。师父刚去世,她实在没有心思考虑这个事情,但她又知道,抹额对蓝氏不论男女来说意义都非常重大,她是应该给他一个交代。蓝启智真的非常好,长得好,学识好,性格好,家世好,没哪里不好,这样的人她没有理由不喜欢,也真的喜欢,她看得出,他也真心喜欢她,简直是受宠若惊。
    但是,如果只有他和她,那是没有问题的,但他身后有姑苏蓝氏,有那些条条框框,还有他的叔父,蓝氏的一切与她的天性格格不入。但她该怎么说?说你蓝氏规矩太多了我受不了,说你叔父不喜欢我?
    她没有说话,他却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内心狂跳着,颤抖着声音道:“你放心,不管蓝家的规矩有多少,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护你周全。”说罢,朝她伸出了手。
    这一句话就够了,白秋贤看到他眼里的诚挚,慢慢把手伸给他,他紧紧握住,在手里摩娑,舍不得放开。突然,他用左手将她两只手一起抓住,右手飞快地解下自己的抹额,开始缠她的两只手腕。
    白秋贤错谔了一瞬,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也没有制止。
    他怕缠松了她跑了,缠紧了她痛了,他手忙脚乱,呼吸急促,思绪混乱,颤抖的手和颤抖的心都在呐喊,绑了你,你就是我的,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的整个人和整个心都属于你。好不容易缠好,他在上面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
    白秋贤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心情,任由他缠自己的手腕,感觉说不上好,却又想要得更多。蓝启智和她一样,握了她的手,又想抱她,抱了她,又想亲她。他举起她被缠住手腕的两只手臂,环到自己颈上,紧紧按住她的背压向自己,让两颗狂跳的心贴合在一起,在她的发间深深呼吸,吸取她的气味,在她的耳边细细亲吻,舔尝她的味道。感情像火山般的爆发,好像已经寻找了很久很久,迫不及待地想要全部拥有。
    第二天,蓝启智就带着几人回云深了,他又换回了蓝氏的校服,抹额上还有折痕,不时背过身去,用手去抚。
    池惠留了下来,毕竟延灵道人是她们的师兄和师父,她们要商量一下以后的路,另外道长的遗体还没有拿回来,也不知道温氏会怎么处理。
    白秋贤送他们到庄门口,江枫眠看着池惠:“池姑娘,过几天你还会回云深的吧?”
    虞紫鸢冷笑道:“回去做什么,继续罚抄吗?”
    池惠笑道:“回,罚抄也回。”
    江枫眠这才放了心。
    蓝启智看着白秋贤,看着她手腕上的勒痕,有点心疼,有点甜蜜,心疼她痛,甜蜜她身上带着他的痕迹。
    刚回到云深山门口,远远就看到蓝启仁在山门口张望,看到蓝启智,他忙迎上来:“叔父十分生气,回去你好好跟他说。”蓝启仁本想等叔父回来他就去岐山找蓝启智的,但蓝松年回来就一顿痛骂,哪里还会让他去。
    蓝启智“嗯”了一声。蓝启仁把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脸色微变:“小道长呢?”
    不知什么时候,蓝启仁在心里给池惠取了个小名叫“小道长”,谁让她叫他“小启仁”呢,他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就这么喊出来了。
    蓝启智停下脚步:“小道长?”
    “池……池姑娘。”蓝启仁脸刷地红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
    蓝启智道:“她在白家庄,不回云深了。”
    蓝启仁急道:“她上次抄家规抄错一个字,还要把那个字罚抄一百遍呢!家规如此……”他捂着胸口,声音突然哑了:“她,她真的不回了么?”
    蓝启智道:“她又不是我们家的人。”
    蓝启仁声音里透着怨气:“白姑娘也不是我们家的人,那兄长为何要去助她找师父。”
    除了江枫眠和蓝启仁,其他人都憋着笑。
    虞紫鸢冷笑道:“蓝二公子,你放心,你家小道长说罚抄也回。”话是对蓝启仁说,眼睛却看向江枫眠,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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