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颜点上根烟,决定摊牌。
    “你可拉倒吧,他们真的是来偷金子的吗?不见得吧?我承认,最开始我并未识破你的谎言,但是为了圆上你的谎言,你又说了太多的谎言,谎话说多了,难免会暴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你口中的领导,跟杰布并无恩怨,这是一个关键性的破绽。”虞景颜说。
    “哦?你怎么知道?”小张问。
    虞景颜:“你们那位领导,比杰布至少大了七八岁,俩人不可能是同学,更不可能为了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结下仇怨,甚至迁怒于我、让我当替死鬼,你说的那些话,全都是谎话,你只是为了让我相信,我若留在警局,只有死路一条,对吧?没猜错的话,你们领导已经查明了我的清白,他肯定跟杰布联系过了,而且让你调查南久和仁珍的事,你却自作主张,直接放行了仁珍,为的就是不让我找到关键证人仁珍,从而相信你所说的话,再把责任推给你领导,让我对你的领导生出厌恶、让我迫于无奈而从警局逃离,这样一来,我就被你胁迫着‘畏罪潜逃’,上了你的贼船、跟你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因为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从警局逃走的,你料定我不敢再回警局揭露你的行径,更不敢去找你们领导对质,你这一招,算得上高明,让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被你胁迫!”
    小张没有否认,示意虞景颜继续说下去。
    虞景颜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道:“如你所料,我被你拖下水,成为了‘畏罪潜逃’的逃犯,没有仁珍这个关键证人,南久又下落不明,我有理说不清,只能随你一起来这里,去找寻那十八个人,立下你所谓的大功,其实,你们领导根本没有违规违纪,你也没有掌握他的什么狗屁证据,你所说的一切,全都是谎话!”
    小张:“那你觉得我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我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拉着你下水,是闲得蛋疼吗?”
    虞景颜:“别着急,且听我娓娓道来,还是之前所说,你的目的就是那十八个人,你跟他们有深仇大恨,你要报仇,但你不想孤军奋战,所以才拉上我。从一开始你用别人的号码给我发信息,提醒我‘远离他们’,我就觉得奇怪,因为咱们素昧平生,你如果只是单纯提醒我,完全可以通过公职的身份找我谈谈,而不是故弄玄虚发什么信息。当初我没想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才慢慢想通了,你这是欲擒故纵,你了解我的性格,你很清楚,你越是让我远离他们,我就越是想要调查他们,没错,你发来的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但你没料到的是,我还有别的事情,因为要忙别的事,我没有深入调查那些人,而是去了先遣,更让你意外的是,老子在去先遣的路上差点被人撞死,而且老子的背包也被人偷走,而后,那两名司机相继被发现已经死了,等我重新回到改则、进入你的视线后,你才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用这样的特殊手段‘逼’我越狱,让我只能顺着你的意思往下走,也就是跟你一同对付那十八个人。”
    小张:“你的意思是,我最早给你发信息的时候就是想利用你调查和对付那些人,但是你有别的事情,放弃了那些人,然后我利用两名司机的死,胁迫你越狱,再用谎言让你感觉自己留在局里只有死路一条,被逼无奈才跟我上了贼船?”
    虞景颜点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我现在识破了你的计划,也不太容易跟警方解释清楚我越狱的事情,而且我们已经到达确登村,距离罗布山很近,又掌握了那些人的行踪,你很清楚,我不可能再次放弃那些人,因为我的救命恩人南久还在他们手中。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绕这么多弯,直接走程序、让警方将我无罪释放,再来找我商量对付那些人的事,不更直截了当、也没那么多的麻烦、更不用说那么多的谎言吗?你了解我的性格,只要南久在他们手上,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南久,不管你说不说出你同那些人的仇怨,我都会下水的。”
    小张叹口气道:“之所以绕这么多的弯,是我不想让警方插手进来。你说得没错,我的领导根本没有抓你当替死鬼的意思,他昨晚上去吃饭之前,让我跟你谈谈,然后把你放掉,是我自作主张来了一出越狱的戏码,这样一来,你才会被迫下水。而且,现在警方并不清楚咱们的行踪,你我联手去对付那些人,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
    虞景颜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又说道:“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做事的风格让我不喜欢,本来很简单的事情,我无罪释放,你找到我,咱俩一起营救南久、对付那些人,事情就完了,而且那样做的话,警方也未必能够插手进来,为什么你这么自以为是呢?冯全!”
    说到最后的“冯全”的时候,虞景颜的声调猛然提高……
    “小张”哈哈一笑,也拍了拍虞景颜的肩膀,赞许地说:“老虞,你果然还是以前的老虞,总算认出我了,怎么样,我这副易容术,可还说得过去?”
    虞景颜又点上根烟,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说道:“易容术是没什么毛病,只是,你昨晚这一记手刀,下手可够狠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这个“小张”,并不是小张,而是冯全,擅长易容的体术高手,冯全!
    冯全是冯三亿的养子,也是其麾下的金牌打手,早年被冯三亿送到南美当雇佣兵,后来回国后,为冯三亿干了不少坏事,虞景颜与他打过数次交道,在沈诺的观心青旅那件事中,冯全以“马金”的身份接近虞景颜,在沈诺的阴谋败露后,冯全将四郎和陈肸抓起来,逼迫虞景颜只身前去赴会,在明德花园的车库中,虞景颜以符纸与冯全展开交锋,却不敌冯全,但最终,冯全没有伤害虞景颜他们,而是就此离开,临走的时候还留下话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不知你还能不能认出我”。
    昨晚虞景颜被冯全从局里带出来后,虞景颜差点相信了冯全的谎言,但是仔细思索后,虞景颜意识到冯全那些话实属破绽百出,最终,虞景颜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小张,其实是他的老熟人冯全。
    之前虞景颜也没想到小张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小张的目的就是那十八个人,联想到那些人身上的杀气,虞景颜想通了,其实那些人,与冯全一样,也是雇佣兵,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阿根廷人,那人很可能与冯全有交集,在经过一次次的查探后,虞景颜终于确定,小张便是冯全易容假扮的!
    “老虞,不好意思了,我之所以绕这么多的弯,不过是想跟你来一场较量罢了,当然,我的目的并不是取胜,只是想看看你比以前有没有长进,不错不错,虽然我看得出来,你伤得很重,一身的本事似乎也已经废掉,而且陈肸和四郎不在你身边,但你的思维依旧敏锐,在我精心设计的局中,能够识破我的计划和身份,这一点,让我很满意。”冯全说。
    虞景颜与冯全,算是不打不相识,虽然冯全跟着冯三亿的时候,杀过不少人,连虞景颜的朋友赵怀远,也是死在冯全手中的,但虞景颜却打心底里,不恨冯全。
    反而,他很欣赏冯全。
    上次在车库里,冯全原本有机会将他们寻宝三人组团灭,但冯全没有那样做,没有杀死他们为冯三亿报仇,仅从那件事,虞景颜就对冯全生出好感。
    “唉,你还是那么强势,明明是想与我联手对付仇家,却把我忽悠得一愣一愣,你说得没错,我受伤了,以前那些本事,也用不出来了,平心而论,我帮不了你太大的忙,甚至可能拖你的后退,老陈和四郎跟我决裂,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措勤,这件事说来话长……”虞景颜无奈地说。
    冯全有些遗憾地说:“原本我还想利用你们三兄弟帮我完成复仇,却没想到你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哈哈,你老小子可真够惨的。”
    冯全没有追问虞景颜为何与陈肸、四郎决裂,虞景颜也没打算仔细说明,毕竟这个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的。
    “冯全,现在就咱俩人,如何对付那些家伙?他们也是雇佣兵,对吧?”虞景颜问。
    冯全点点头道:“对,反正你也识破了我的身份,我就跟你讲讲吧。他们隶属于一支名为‘剑虎’的雇佣兵团,以前在南美的时候,我们的兵团跟他们交过手,死了不少兄弟,他们每个人都身手不俗,且都是狠角色,其中那个阿根廷人,脸上的刀疤,就是几年前拜我所赐。”
    虞景颜:“你是一路追踪他们来到改则的吗?我想问一下,你这个身份的原主人,现在何处?”
    冯全点上根烟,喃喃道:“老虞,小张已经不在人世,不过,他不是我杀的……”
    冯全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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