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元明时期的支巴扎瑞兽瓦当,早期的高浮雕作品张力十足很有韵味,可惜了,不过你也别太难过,毕竟只是一块瓦当而已,人没事就好。”虞景颜安慰道。
    江仁勇没有开腔,继续捡拾瓦当碎片,身子瑟瑟发抖。
    “老江,你在怕什么?你昨天怼我那股子劲儿呢?”虞景颜深感不解。
    “老虞,虞哥,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昨天多有冒犯,我求你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古董商人,你别再找我麻烦了,好吗?”江仁勇带着哭腔说。
    虞景颜感到很是无辜,问道:“你一直在说我找你麻烦、我搞你,可是你得说清楚,我做了什么?老子在自家店里喝茶呢,听老陈说这边出了点事,这才过来查看,围观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帮你,老子站出来把你扶起,你怎么还冤枉起我来了?”
    这时候,周围虽然没有人围聚,但江仁勇还蹲在地上捡拾碎片,过往的客人还是会忍不住往这边瞧上几眼,他们只看到,江仁勇被虞景颜、陈肸和四郎三人围着,一脸可怜相……
    “那个,老江,有什么话咱们去你店里说吧,在这里人多眼杂影响不好。”虞景颜有些忍受不了来往顾客看他们的眼神,仿佛他真的做了坏事,把江仁勇欺负成这样。
    捡完一地的瓦当碎片后,江仁勇将碎片包好,战战兢兢起身朝二楼自家的店铺走去,虞景颜三人跟在其后。
    回到自家的店铺,江仁勇居然“噗通”跪倒在地,抱着虞景颜的手说:“虞哥,我错了,你别再搞我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出言不逊了……”
    江仁勇的语气透露出真诚与畏惧,虞景颜更是不解,连忙扶着他站起来,问道:“不是,老江,你得跟我说明白,我怎么搞你来着?”
    重新站起来后,江仁勇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九五之尊,给虞景颜等人散烟后,小声说:“虞哥,在拉萨的古玩圈子里,谁人不知道您的大名?您那些神通手段,我也早有耳闻,没错,昨天我对你的态度是很差,但你也不能赶尽杀绝吧?”
    “江仁勇,你先把话说清楚,再这样卖关子,保不齐我真的会不留情面。”虞景颜冷冷道。
    “别,虞哥,别吓唬我。这不是昨天有人来店里出货,我收了个物件嘛,然后没多久你就来了,非要看我收的货,咱们这行当,多少得讲究点规矩,我的货,我不想给你看,你也不能强求,你说对吧?”江仁勇说。
    虞景颜:“对啊,我不是也没强求要看你收的货吗?”
    江仁勇:“你是没有强求,但你用别的手段报复我。”
    虞景颜越发不解,根本不知道江仁勇在说什么。
    “虞哥,昨晚回家后我就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带着四郎和陈肸来抢我收的货,醒来后我也没在意,寻思就是个普通的梦,然后今天上午我在网上卖了一块元明时期的高浮雕支巴扎瓦当,就是刚刚我捡的那些碎片。卖掉之后我准备下楼发货,这不是人从楼梯上滚下去,货也摔成了碎片嘛……”江仁勇似乎要哭了。
    然而虞景颜还是不明白江仁勇想表达什么,便再次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自己不球行,把瓦当摔了,跟我有毛关系?”
    江仁勇:“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你的神通,虞哥,我很清楚,你是因为我昨天没有让你看那件货,并冲撞了你,才会出手收拾我,我知道的,你很有些门道,我倒霉,都是你在教训我,我求求你,别再整我了,我这就把货拿出来让你瞧瞧。”
    虞景颜哭笑不得,敢情这江仁勇是认为自己在整他,他才会从楼梯滚落。
    “老江,咱先把话说明白,我的确有能力整你,但是刚才你从楼梯上摔下去、摔碎瓦当,却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干的,我要真想整你,保证你现在已经无法站在这里,你信不信,要不要试一试?”虞景颜的语气中流露出明显的威胁。
    江仁勇半信半疑地看着虞景颜,然后摇摇头道:“不用、不用试了,虞哥,真的不是你在整我?”
    虞景颜卷起袖子,厉声道:“既然你想试试,我只能成全你了……”
    “别别别,不用试……”
    说着,江仁勇迅速来到保险柜前,用手捂着保险柜的密码锁,另一只手转动密码,直到听见“咔吧”一声,这才拉着密码锁打开保险柜。
    而后,他小心翼翼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布袋,把布袋放在柜面上,又从布袋里拿出一条念珠。
    看到江仁勇如此小心的动作,四郎忽然想起虞景颜展示至纯天珠时候的场景。
    江仁勇把念珠平铺在棉布上,抬头看着虞景颜说:“虞哥,这就是我昨天的收获了。”
    虞景颜三人已经被这条念珠吸引,这不是常见的菩提类念珠,而是骨质念珠……
    “这是嘎巴拉?”陈肸的声音明显提升了几个分贝。
    嘎巴拉,念珠之王。
    所谓念珠之王,是因为这种念珠非常难凑齐108颗。
    嘎巴拉,是用人骨制作而成的念珠,用人的指骨、眉骨制成,而每个人的指骨、眉骨就那么点,所以要凑成一串108颗人骨切片的嘎巴拉念珠,往往需要很多具合适的遗骨。
    这里所说的“合适”,指的是用来制作嘎巴拉念珠的人生前的身份合适。
    嘎巴拉念珠,必须是用修为圆满的高僧大德的遗骨制作才行,而且该僧人在生前必须主动发愿,允许别的僧人在其圆寂后,用其遗骨制作念珠,这样制出来的嘎巴拉念珠才能具有神力,是密宗的殊胜法宝。
    藏人流行天葬,高僧圆寂后亦是如此,将肉身喂饲天上的空行母(即秃鹫),以效仿佛祖割肉喂鹰的典故,再把空行母吃完后剩下的遗骨用来制作成为殊胜的法器,如由指骨和眉骨制成的嘎巴拉念珠、颅骨制成的托巴碗、由腿骨制成的胫骨号等,把圆寂高僧的皮囊尽最大可能利用,是一种舍弃肉身的修行。
    因为嘎巴拉念珠来之不易,一条完整108颗的念珠,往往需要用到数具或者十数具高僧的遗骨才能制成,故而嘎巴拉念珠被称为当之无愧的念珠之王。
    市面上也有人用其他动物甚至灵长类动物骨头仿制嘎巴拉,但由于骨质密度、结构的不同,经验丰富的人还是可以分辨出其中的差距的。
    江仁勇展出的这条嘎巴拉念珠,包浆油润、每一颗念珠的大小接近,珠子之间的磨损很是自然,孔道、骨密度等都符合念珠之王嘎巴拉念珠的特征,所以陈肸会说,“这是嘎巴拉”。
    这样的念珠本身已经极其少见,上面的配珠亦是价值连城……
    直径2.0的全品南红、传承百年的油润老藏蜡、花生大小的老松石、纹理清晰颜色鲜艳的红珊瑚、纯金的卡子、银质的计数器等,无不彰显出这条念珠的非凡。
    藏人搭配佛珠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红黄绿”组合,红色的是红珊瑚,黄色的藏式蜜蜡,绿色的是绿松石,而江仁勇这条念珠,不光有经典的“红黄绿”组合,还有珍贵的南红、价值不菲的纯金卡子。
    “老虞,这样的嘎巴拉念珠,算得上是顶级了吧?每一颗都这么完美,配珠也是千里挑一的精品,按照一颗念珠三千块来算的话,加上配珠,少说也得七八十万了……”陈肸瞪大眼睛,认真摩挲着念珠。
    虞景颜的面容变得凝重,紧皱的眉头似乎在说,他并不认同陈肸的说法。
    “江老板,这条念珠多少钱收的?”虞景颜开口了。
    打听别人收货的价格,是不符合古玩行当的规矩的,然而虞景颜却不得不问,因为这个入手价格对念珠的真伪有很强的参考性。
    江仁勇自然不愿意透露商业机密,但迫于虞景颜的压力,他只能如实说:“本钱四十五万,虞哥,您也是行家,自然能够看出这串念珠的价值,这样的念珠,可谓是我生平仅见,整个尼桑辰波古玩城里绝对找不到第二条同等级别的念珠,你看这包浆、这磨损,这条念珠少说也有百年的历史,百年传世嘎巴拉,加上这些高级别的配珠,这条嘎巴拉转手卖到百万,问题不大,你要是想要的话,我本钱给你,只求从今往后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你别再找我麻烦,我也不跟外人说你是从我这里收的……”
    虞景颜摇摇头:“老江,你误会了,这东西,我可不敢收。”
    “虞哥,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四郎问。
    虞景颜:“这条人骨念珠的确在百年以上,配珠也没有问题,可是,这东西我拿不住,老江,你也拿不住,老实说吧,你从楼梯滚下去、摔碎瓦当,甚至昨晚上的噩梦,都跟这条念珠有关!”
    听了虞景颜的话,江仁勇一脸的难以置信,陈肸和四郎也不解地看着虞景颜。
    “老虞,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懂,你是说,这串嘎巴拉有问题?”陈肸问。
    陈肸虽然不是古玩商人,却也在古玩城里干了小二十年的保安,有着丰富的古玩鉴定知识和经验,甚至比入行几年的人都要有眼光。
    “虞哥,这串嘎巴拉是瞎活儿?”江仁勇也问。
    虞景颜摇摇头:“算不上是瞎活儿,这串念珠的确很有年头,应当超过百年,但要说这是真品,却也算不上。”
    “既不是瞎活儿,又不是真品,虞哥,你把话说清楚点,我收的念珠到底怎么回事?”江仁勇的语气有些着急,他认为,虞景颜是看中了自己收来的嘎巴拉,为了压价才故意挑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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