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齐了药材,第二日一早,戚弦便带着谢景洋找神医。
    沐渊有些惊讶他们竟然这么快,不过面上一丝感情也没显,只是一板一眼地配了几包药。
    总共是十日的量,每日除了口服,还需要辅以药浴。如何熬制,时长多少等等一系列问题戚弦都一一记下。
    “每隔五日需施针。”沐神医补充,然后吩咐谢景洋去医室。
    而戚弦则被拖进了书房。说是书房,其实没多少书,墙上挂着满满当当的画,桌上和地上的竹筒中也都是卷轴。
    一进屋,颜双婳便从轮椅上站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到书案边,边磨墨边笑眯眯地说:“姐姐,你的脸已经恢复如初,该履行咱们之间的承诺了。”
    戚弦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想起之前她说的画像一事,摸了摸右颊,有些期待又有点忐忑地坐在椅子上。
    日头渐高,阳光洒进室内,照在她的侧脸上,加深了柔软的弧度。白皙的皮肤透着光,比例完美的五官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将她的优雅娴静体现的淋漓尽致。
    颜双婳表情极其认真,完全没有平日的调笑,抬眼落笔间仿佛自在一个世界。
    约莫半个时辰,戚弦坐得浑身僵硬,手脚都有点发麻了,才终于听到对方说了句“可以了”。她想上前查看,却被颜双婳掩住纸面。
    “姐姐莫急,待润好色后自会让姐姐检验。”她仰着小脸,圆圆的猫眼弯成月牙状,“现在呢,麻烦姐姐出门时帮忙关一下门,然后给沐渊说午饭我不吃了,谢谢。”
    看来她是准备把自己关屋里完成这幅画了,戚弦没说什么,行个礼便出去了。忽然有些羡慕她的随心所欲,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会去做,而自己即便是重生一次,也是活得战战兢兢。
    戚弦承认,自己是真的怕了。
    尽管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实际那几年的战乱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脸上的疤痕容易抹平,但是心中的恐惧却没办法轻易地消散。
    回到魏府,刚踏入西院,戚弦便急着去小厨房熬药。
    谢景洋拉住她的胳膊,然后沿着她的小臂一点点下滑,直到指尖碰到她细白的手腕。
    戚弦被他冰凉的手指冻得哆嗦,转过身,局促地想把手抽回来。
    “时间不早了,我去熬药,还得做午饭。”
    谢景洋看着她,双眸盈满笑意,“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去了碍手碍脚,不如在屋里歇着。”
    就这么嫌弃他?
    谢景洋眉角一抽,垂眸看向她的手,恶作剧似的捏了捏她的掌心,然后捉着葱根般的食指,来回揉捻着第三根指关节的软肉。
    满足的同时,又有点可惜感觉不到她指尖的滑嫩。
    戚弦被她捏的发痒,猛地抽出手背在身后,僵硬地说了句“我先走了”,便提着药转身往小厨房走,优雅沉稳的步伐此时快了不少,有种狼狈的意味。
    被留下的谢景洋笑容得意,“似乎脸红了,真可爱。”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努力回想着以前握着她手时的触感,温暖滑腻,不同于自己的硬朗,她的手除了指尖部分因弹琴造成的薄茧外,其余部位都是软乎乎的,像……像什么呢?
    满腹经纶的他,竟忽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其实施针后格外困乏,但他不想回屋,好不容易能看到她,不愿把这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况且,又要熬药,又要准备午饭,想必也很忙吧,还是去帮帮她好了。这样想着,谢景洋提步跟上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侧面走来一人,花红柳绿的长裙,满头金钗花钿。
    “公子,灵雨有礼了。”
    谢景洋敛下笑容,对她微微颔首致意,然后准备离开。哪知对方不依不挠,错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魏灵雨盯着他的手指,方才在远处看到两人牵手那一幕让她十分不快。那女人凭什么和他靠那么近,自己可是将军之女,委曲求全地接受这样一个瞎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要不是那张脸……
    她吃吃望着他仙人般的容貌,捏着手帕往前探去,“公子,小女子看到你手上有污迹,用手帕擦擦吧,这可是小女子亲自绣的。”
    谢景洋迅速移开一步,眼底冰冷,说出的话却仍然温和,“若是以前的我,定不会对人这般无礼,可是被毒素折磨久了,就连脾气也变差许多。”
    魏灵雨本还在为他忽然收手而尴尬,听他如此解释,也释怀了,“无事,小女子不是那般……”
    “滚。”
    “……小气的人……嗯?”魏灵雨觉得自己听岔了,迷茫地看着他。
    谢景洋勾唇冷笑,“我是说,请你滚开。”
    说罢,不再理会惊愕的人,谢景洋迅速离开。边走还边嘟囔,“唔,得去找弦儿洗洗眼。”
    魏灵雨听到了这句话,猛然转身,再没有刚刚到羞涩笑容,她双手绞着手帕,涂了几层胭脂的脸有些扭曲,被羞辱的愤怒让她更加的恨。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对自己如此冷淡,是了,他是个瞎的,肯定是被那个女人骗了!
    “等着吧,今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女人就是个丑八怪!”
    到了小厨房,谢景洋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系着围裙的戚弦,那纤细的腰上绑着根麻色的带子,打的结像是蝴蝶,随着她腰肢轻摆而颤颤巍巍地扇动着羽翼。
    微小的弧度在他心间晃悠,一股酥麻和痒意传遍全身。
    忍住上前抱住她的冲动,谢景洋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
    戚弦早就听到他的脚步声,翻了翻锅里的白菜,然后转头道:“就站在那别动。”
    “我是来帮忙的。”
    “房里狭小,别弄乱了这里的东西就行。”说罢,转头继续炒菜。
    谢景洋委屈地瘪瘪嘴,凑过去站在她背后,往前探了探,“弦儿在做什么?这锅看起来挺重的,需要我帮忙么?”
    忽然被他的气息笼罩,戚弦有点心慌,连忙放下铲子和锅,将他推到一边的炉子旁按着坐下。
    “这是给你煎的药,好好盯着它,若是火不够就添添柴,若是汤洒出来,就把盖子揭开晾一晾,听懂了么?”
    谢景洋乖乖地点点头,“懂了,交给我吧。”
    戚弦这下满意了,又回到灶旁继续炒白菜。原本夏季的菜式应该很多,但由于干旱了大半年,如今每天能有面有蔬菜,已经是非常丰盛了。
    谢景洋一会儿看看面前的药罐,一会儿看看灶前忙碌的女子,心底生出满足感,只觉岁月静好,盼望着让这时间静止。
    很快,戚弦炒好两盘菜,另外一个锅里煮着的疙瘩汤也差不多好了。她正用勺子搅着,听到了火焰被水浇灭的刺啦声。
    是药汤溢出来了,忙转头,正看到谢景洋直接用手抓着陶罐的盖子掀起来。
    这动作惊得她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快步冲过去,紧张地大声喊:“快放下,你不怕烫吗?”
    谢景洋没有看到嘴型,不知道她了什么话,但是看到她忽然站在自己面前时,献宝似的扬了扬手中的瓷盖,“我看到汤洒出来了,第一时间拿起了盖子,你看,现在已经没往外溢了。”
    想骂他的话卡在喉咙,戚弦张了张嘴,没说话。
    谢景洋没看明白,“你说的什么?”
    戚弦抿着唇,赶紧用毛巾接住他手中盖子,翻开他的手一看,果然已经汤红了,还起了几个透亮的水泡。
    “无妨,我感觉不到疼的。”谢景洋嗓音低沉,笑意温润。
    戚弦瞪了他一眼,拽着他走到水缸前,舀了一勺水在碗里,然后将他的手侵泡进去,“好好在这待着。”
    她收拾好药罐,又看了看火,然后从他腰间取出口弦唤来止水。
    “麻烦你去药房看看有没有烫伤药,若是没有就问问沐神医吧。唔,记得先找颜姑娘。”
    止水领命出去,转身的那瞬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听命于夫人的命令了。不由得有些恍惚,若是以后主子和夫人命令相左,自己该听谁的?
    由于要看着药罐,戚弦只得在厨房用午饭。本来准备把饭送到谢景洋房里,让他自己吃的,结果闹出烫伤一事,她只得继续给他喂了。
    唉,果然是个不省心的。
    戚弦盛了晚疙瘩汤端到他面前,看了眼他没受伤的左手,“我记得,谢状元左右手都能写字。”
    谢景洋笑道:“那都是友人说笑,不能当真。”
    “是么,景洋真是谦逊。不过,也无妨”戚弦眉目不动,只扯着嘴角笑,递给他一把勺子,“即便是三岁稚童,也能用左手执勺,景洋应该能行吧?”
    “行,怎么不行。”谢景洋指尖微动,真想上手捏捏她的雪腮,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他食欲大增。
    戚弦避开他颇有侵略性的目光,将勺子塞到他手上,把碗放在他面前,迅速转身回到灶前给自己盛疙瘩汤?
    用完午饭,又等了一个时辰,总算是熬好药,谢景洋喝完药,两人准备回屋休息,这时却有丫鬟来,说是孙氏请戚弦去西院的凉沙亭。
    戚弦虽疑惑,但想到孙氏也算魏府半个女主子,她便去了。
    还未走近,她就听到了有些熟悉的笑声,似乎是许久没见到魏灵雨。
    “姐妹们,我今日可要给你们介绍一位大美人,那可是从京城来的,她的脸啊真真是……哎呀,不说了,等她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戚弦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一片。经过这段时间抹药调养,凹凸的疤痕早就没了,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任何不同。
    她暗自失笑,被人抓着一点瑕疵嘲笑,这样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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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失误,下一章女配才会飞。
    唉,都怪谢骚骚,非跑去厨房找弦弦腻歪,耽误我处理女配,被烫了吧,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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