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也不是正经官宦人家出身,乃江南富商之女,以前经常随父亲奔走行商,遇到许多江湖中人,骨子里还透着几分血性,更是嫉恶如仇。
    程坚忙安抚住她,“现在咱们只能够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防止他狗急跳墙再下黑手。”
    “你先带着孟清去拜见周夫人,周正平官至五品,再加上周夫人出身名门,家里还有一个在朝廷当阁老的舅爷,若有他们庇护,再加上京城那边施压,孟清就能够暂时躲过一劫。”
    韩氏也知道事态严重,气沉着脸应下,赶紧就去了孟清她们下榻的小院,问清楚了情况,又忍不住将那曾厚德狠狠骂了一遍。
    孟清都有些惊讶,睁眼看着韩氏,还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自从认识以来,韩氏都是温和有礼的,虽然不至于端着架子,却也有着官夫人的雍容气度,没想到她还有这样泼辣的一面,难免惊住。
    韩氏看她呆愣,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失态了,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呵呵笑道:“我这人就是这样,最见不得那些披着一套仁义道德的皮,背地里尽做龌龊事的人,这种人最是可恶,简直防不胜防!”
    孟清也反应过来,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我倒是觉得夫人性子很好,乃性情中人。”
    韩氏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转而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那个畜生八成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不说报仇收拾他,只怕暂时自身都难保,巡抚夫人那边……她叹口气,怕是也不好说。”
    虽然她们家和李家也有走动着,但要让周夫人出手救下孟清,光凭着两顿饭的交情,显然是不够的。
    孟清扯着嘴角淡笑一声,“这个不是问题。”
    如今周夫人回乡省亲,这些日子就住在李府上,她要上门拜访,肯定还得走李府的路子,说不定搭上关系,将来也是一大靠上。
    毕竟她们现在虽然挣了些钱,但到底只是无权无势的商人,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尤其低下,苏崇衫身份特殊,阿松还小,短时间内,家里是不会有人走科考出仕之路了。
    “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吗?还是要准备什么?”韩夫人问道。
    看孟清这么有把握的样子,她心里就猜测着,怕是早就有所准备。
    孟清点点头,“现在贸然过去开口求助,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况且……我还有样东西没有准备。”
    韩氏就知道她手里肯定还有底牌,能够让周夫人甚至李家的人出手相助,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想了想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吭声,你既然救了我们老爷,那就是整个程家的恩人。”
    孟清谢过,又道:“眼下还真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夫人出手帮忙。”
    “夫人帮忙在府城内找一家手艺最好的瓷器锻造坊,我今晚要连夜赶制出来一批东西,等明日咱们就去李家登门拜访。”
    韩氏也没有耽搁,答应一声,就赶紧吩咐下去了。
    孟清找了笔墨,在纸上罗列了一堆的东西,交给苏崇衫,眸色深沉,“你尽快去一趟县城找洛云青,托他找齐这些东西。”
    苏崇衫扫了一眼,眉头微蹙,又不动声色地收起来,放进了袖囊里。
    这些东西单靠洛家怕是集不齐的,光是砂汞就不是寻常人能接触到的。
    不过好在他平日里看小丫头琢磨东西,也会暗暗记下来,让人下去准备着,以防不时之需,这些东西,他都有。
    孟清心里提着一口气,也知道自己要的材料有些难弄,若是做不出来,怕是只能够换一种方式了。
    苏崇衫看她小脸皱着,轻轻一笑,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安抚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肯定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的!”
    男人的掌心宽厚温暖,让孟清还有些烦闷的心,稍稍平和下来,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抬眼定定地瞧着他,“嗯。”
    苏崇衫眸光微动,他的小丫头这样坚定真挚地看着他,是从未有过的乖顺温柔,也终于能够放下心中芥蒂,真正地接受他,也愿意依赖他了。
    他抿了抿嘴,低头在她娇嫩柔软的唇瓣上轻轻一吻,鼻尖挨着她的,声音低沉沙哑,柔声道:“等我回来。”
    “嗯。”孟清依旧乖乖答应。
    苏崇衫就揉揉她的脑袋,这才匆匆出门,却没有去县城,而是直接找上了汀州府的庆云楼分店。
    孟清也换了身衣裳,依旧是一身理论的男子装扮,一头青丝用木簪挽着,转身出了门。
    正好遇到正打算去制造局为她请假的程坚,看她要出门,还是如此装扮,不由得眉头微蹙,“你这是……还要去制造厂?”
    他有些担心,出了昨晚的事情,该是躲着还来不及的,哪能够这么眼巴巴凑上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孟清淡冷地扯了扯嘴角,“我若是真的不去,大人那里也不好说,更不好交差的,到时候他一句因为在他那里染了病,要负责到底,把我接过去照顾聊表心意,那才真是真的羊入虎口。”
    程坚想了想,他要是替孟清请假,还真是只有这么一个理由,况且孟清在曾厚德那里生病,却是在他府上将养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
    心中轻叹一声,“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如今他怕是要狗急跳墙,出什么阴损主意,你要小心才好。”
    孟清点点头,“有劳大人挂心了。”
    程坚又轻叹一声,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就以查看磨浆机进度为由头,陪着她一同去了制造局。
    曾厚德已经到了,至于死去的那个长随,有人问起,他就只随意应付了两句,说是家里有事,提前回去了。
    至于报官?他才没那么傻,若是真的报官遭了刺客,万一程坚顺藤摸瓜查下去,或者以保护他为名给他派十几个人过来,那他后面的行动也不好再继续了。
    虽然心里已经认定是仇家所为,但是心里还是存了一点疑虑,就想等着试探孟清一番,一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左等右等,到了巳时,他都快要以为孟清知道了什么,所以今天不敢过来了,才见孟清和程坚慢吞吞到了制造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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