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碧兰挂满泪痕的脸上出现过一瞬间的停顿,她当然知道林采薇说的这个离开是什么意识,不是短时间的离开,而是长久,甚至一辈子。
    林采薇知道这个决定对刘碧兰来说很重要,所以并没有任何的催促,静静的在旁边等着她的回答。
    刘碧兰本来以为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会拒绝,但此时的脑子里想的全是平常王招娣欺压她的场景,不把她当亲闺女看待,还有前两天她狠心的将自己绑起来,答应卖给一个鳏夫。
    这些种种,放在平常家里,是不可能出现在一位母亲和女儿身上的,但刘碧兰就亲生经历了。
    可毕竟王招娣对自己有生育之恩,她就这样离开了,会被人诟病。
    刘碧兰这会儿还在想母女间的亲情,但转念一想,王招娣呢?
    她对自己有母女的亲情吗?
    刘碧兰反问了自己,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不,她没有。
    自小,王招娣就对她不是打就是骂,逼着做这些活那些活,几乎可以说整个家都是她在中间操持的。可她这样的付出不但没有换来回报,甚至要被卖出去。
    谁人会甘心这样的结果?
    这些念头在刘碧兰脑中一闪而过,虽然考虑的时间很短,但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林采薇静静的看着刘碧兰脸上的变换的表情,原本以为她不会答应自己,都想着实在不行出声劝一劝,结果就听到刘碧兰的回答。
    她满含泪珠的眼睛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薇薇,我要走!”
    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家,彻底的离开王招娣。
    她才不到二十岁,人的一生很长,她不愿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卖出去,继续当牛做马,她要跟着林采薇一起,她们还要去参加插班考试,参加高考,甚至考上大学。
    有太多美好的生活在等着自己,她一定要亲自参与进去!
    能从刘碧兰口中听到这个回答,林采薇心下一喜,嘴角弯起一个笑,“碧兰,这是你决定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后悔。”
    “我不会后悔!”
    刘碧兰擦干脸上的泪痕,很是坚定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你有没有要收拾的?”
    刘碧兰在这边根本就没啥可收拾的,她都决定跟这里彻底的划清界限了,所以连衣服都不打算带,就没啥要收拾的。
    不过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刘碧兰又是一顿,然后看向旁边的王招娣的房间,眼里划过一道厉色,径直走进去。
    片刻后出来,林采薇就看到她手里拿着十几块钱。
    刘碧兰晒然一笑,“这是我的钱。”
    她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就带着十几块钱的,最后被王招娣给抢去了。
    林采薇没说什么,只是拉起刘碧兰的手从后门出去。
    陆砚山就等在后门处,看到两人一起出来,瞬间就明白了。
    “后面没人,走吧。”
    三人一起从院子后面,特意绕了一个弯才拐出去。
    不过走在职工大院里,还是避免不了不碰着人的。
    王招娣左右都有邻居,看到刘碧兰跟着林采薇两人一起往外走,就难免的要问上一句,“碧兰丫头,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刘碧兰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身子哆嗦了一下,她怕这些人跑去跟王招娣告密,不让她走。
    林采薇清楚的感觉到刘碧兰的担忧,捏了捏她的手,然后转头笑着看向问话那人,“婶子,碧兰过年后不是要嫁人了吗?这嫁人以后我们估计就见不了几面了,所以就想着带她出去玩玩儿。”
    问话的人不疑有他,只是看向林采薇的目光中带着一点不自然。
    从王招娣家到职工大院门口这一段路程,中间碰到的人,林采薇都是这一套说辞。不过碰到的人也不是很多,再加上她前不久才在大院里说出那样一番话,大院里的人都对她敬而远之,所以就算看到刘碧兰跟着林采薇一起走了,也没有多嘴去问。
    顺利的来到职工大院门口,本以为就这样安全的离开了,刘碧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就正好对上了刚从县城那边回来的王招娣。
    两拨人就这样结结实实的碰了个对面!
    刘碧兰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下意识的朝林采薇靠近。
    而王招娣呢,看到林采薇一行人,再看清楚刘碧兰,就算再笨的人也看的出来这是何意了。
    王招娣脸色一下变得狠厉,一双死鱼眼死死的瞪着刘碧兰,“你这个贱皮子,竟然敢偷跑出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抓起旁边的一个树枝就朝着刘碧兰身上打去,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
    林采薇眼底划过冷色,带着刘碧兰闪到一边,而陆砚山则是神色冷漠的上前,一把抓住王招娣挥打过来的树枝,然后一用力,就将树枝给夺了过来,扔在地上。
    有陆砚山护着,王招娣连接近林采薇两人都难。
    她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瞪着林采薇就破口大骂,“小贱胚子,你想干什么?想拐跑我家的财星?我呸,你想都别想!快把她还过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林采薇安抚好刘碧兰的情绪,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招娣,“你如何对我不客气?实话告诉你,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
    “我呸!”
    王招娣一口痰吐在地上,“林采薇你吓唬谁呢?谁说我是买卖人口了?这是我亲女儿,是出嫁,就算你去派出所报警,他也拿我没办法!”
    看来一段时间没见,王招娣智商见长。
    林采薇冷冷一笑,“出嫁?那你问过碧兰是不是同意?不经过她同意你就是买卖人口!还有,你将碧兰绑在屋里,这根本就是强买强卖!”
    现在是八十年代了,日子也过得还算不错,不像五六十年代那时候,没吃的还可能卖儿卖女的。
    这样的事情放到现在,一旦证据确凿,那是犯法,要被抓去坐牢。
    不管是不是爸妈,一视同仁。
    王招娣这个行为,基本已经算的上是买卖人口了。
    所以林采薇才有底气在被她当场堵住后,不慌不忙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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