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到钱的那天,是不是人生巅峰?”挂了电话,林西成玩笑着,“我这辈子,能赚到一千多万吗?”
    文文嗔道:“你才27岁,何况你已经赚了很多钱。”
    林西成放下手机,继续往琴行去,说道:“快了,事情一件一件解决后,我们就能安心复习准备考研,你老老实实去上全日制,我读在职。两三年后,我工作稳定了,你也可以确定自己的职业方向,多好?”
    文文说:“希望不要有变故。”
    林西成温和地说:“唯一的变故,就是健康,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算事,我们要活得积极一些。”
    文文答应了:“我听你的,我会好好想想,读哪个方向的研究生,考虑一下我将来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他们到达了琴行,目送文文进去后,林西成才离开。
    文文刚到休息室,就接到了梓宜爸爸的电话,她很愧疚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关心梓宜。
    梓宜爸爸说国庆节给裴老师打过电话,但一直关机,他们后来也想是不是别再打扰的好,但这两天女儿又很想见裴老师,他们才又试着打了电话。
    文文抱歉地说:“国庆节我的手机坏了,很对不起,我最近自己有些事,没能来关心一下小朋友。”
    梓宜爸爸连声说是他们打扰了裴老师,然后约时间,请裴老师到家里去一趟,或是在外面见面,关于孩子抑郁症的事,还有医生,想和裴老师做个商量。
    孩子已经出院了,身体状况良好,现在考虑是不是让她回学校,但是害怕同学们会嘲笑、欺负她,家长和孩子都有些焦虑。
    约好了明天上午去家里看望小朋友,文文挂了电话,又开心又担心,毕竟如何引导其他孩子们,是她和梓宜爸妈都无法控制的,又成了苏老师和学校的责任,当老师实在不容易。
    这一天,新康里很多人家,都陆陆续续接到了电话告知动迁的事,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如何为各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只见苗条的陌生女人,穿着小碎花连衣裙,披着轻薄宽松的纯色开衫,撑着花阳伞从弄堂里缓缓走出来,面上淡淡妆容,笑起来和善又客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沿着弄堂主干道,笃笃悠悠地走出去了。
    “这就是裴厚德的女人?”
    “听阿德说,他已经跟张春协议离婚了,真的假的。”
    “这条裙子是不是阿春的,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阿春是不是穿过?”
    “你们谁知道啦,阿德老婆到底为撒被捉进去了?”
    裴家的闲话,暂时代替了动迁的话题,但很快又被其他邻居拉回正轨,毕竟这些年,周围拆了一片又一片,大家跟着看热闹,都看出了经验。
    汪美丽和姚玉芬逛大卖场回来,一人拉了个小推车,补齐了柴米油盐,怕之后的日子忙起来,家里缺这个短那个,不论如何,吃饭是头等大事。
    两人被大家拦住,说到评估机构的事,
    怕拆迁办找来很会压价的那种公司,到时候大家要联合起来闹这个事,汪美丽是居民小组长,一定要带头和大家站在一起。
    关乎着钱多钱少的问题,汪美丽早就做好准备,在权利范围内要尽可能争取,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们也去把家里吃的用的准备好。”汪美丽说,“后勤要保障好呀,不吃饱哪有力气去要钱呢。”
    “你们要房子还是要钱啊,拿房子的话,能有安置费。”
    “我可不要搬到郊区去,老了生个毛病来来回回折腾死。”
    “地铁快来兮的,你在市中心买得起房子伐,我们家中环都买不起……”
    叽叽喳喳的话题,永远说不完,汪美丽说买的酸奶牛奶要赶紧放冰箱,就和姚玉芬拉着小推车回去了。
    她们刚到小路口,聪聪妈跑回来,轻声说:“刚刚那个女人出去了,穿了条碎花裙子,我看到过张春穿的,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汪美丽一阵恶心,气得不行,就算张春千般不是万般不好,凭什么让别的女人来睡她的床、穿她的衣服。
    “气死我了,怎么可以这样子,裴厚德不是个东西。”汪美丽插着腰,眉头紧蹙,“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张狂,恶心死人了。”
    姚玉芬说:“可我们怎么管,说难听的,那些衣服张春现在用不了,放在他们家裴厚德就有权力支配,他要给那个女人,我们管不着的。”
    汪美丽冷冷道:“总有人可以管的,好了,我们回去吧,牛奶要坏掉了。”
    她拎起小推车往门里去,聪聪妈和玉芬互相看了眼,聪聪妈说:“我以为当笑话说说,美丽怎么这么生气。”
    姚玉芬道:“她良心好呀,换个别人她也生气的。”
    其实玉芬心里明白,年轻的时候,美丽很羡慕张春,羡慕她有勇气放下家庭去追求自己的人生,这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
    她汪美丽有那个心,也放不下老公和儿子,只能辛辛苦苦上班,勤勤恳恳顾家。
    可是现在张春活成这个样子,把一辈子的努力都变成了笑话,美丽能不唏嘘、不愤怒吗?
    聪聪妈又问道:“玉芬,你们房子选好了吗?”
    虽然很对不起聪聪妈,但为了保密之后的去处,免得将来裴家的人找美丽麻烦,姚玉芬不能说实话,只能敷衍:“还在看呢,你们呢?”
    聪聪妈说:“他们家的人有点搞,要跟我们分钱,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姚玉芬气道:“你当心点,要不要给你们家也装个监控,我跟娇娇说一声。”
    聪聪妈苦笑,摇头道:“不用了,反正他做主,我不管,你快回去吧,中饭还没吃吧。”
    这一边,汪美丽拎着一车东西,好不容易爬上楼,把车放在阁楼楼梯下,再上上下下一遍遍拿东西,累得满头大汗,搬完后捧着搪瓷杯喝掉大半缸茶。
    喝完水,随手拿起老公的报纸扇风,想到刚才聪聪妈说那个女人穿张春的衣服出门,手里报纸摇得更快了。
    最后啪的一声放下报纸,打开了空调,开始把食物收纳整理起来,等屋子里凉快下来,她也忙完了。
    又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汪美丽找出手机,给儿子打了电话。
    “妈,我在和朋友谈事情,你急吗?”
    “我跟你说呀,妈妈可以单独跟文文谈谈吗?”
    “为什么?”
    “有些事情,你不懂的,儿子,你把文文的琴行地址给我吧,我去接她下班。”
    “你跟我说吧,我来转达。”
    “我说了你不懂的,二十年前你也是小孩子,你懂什么呢?”
    林西成和朋友示意后,跑出咖啡店,说道:“到底什么事,你先跟我说说。”
    汪美丽气愤地说:“我想让文文回来,处理一下她妈妈的东西,裴厚德带着那个女人回来住了,那个女人今天还穿着张春的裙子出门,他们要卖钢琴的事我也跟你讲过了,你说了吗?”
    林西成说:“想等她今天下课说,不然影响她上课。”
    汪美丽便道:“我去接她下课,你把琴行地址给我吧。”
    林西成无奈地说:“晚上我接了文文,就过来接你,不要都跑去琴行,别打扰她工作。”
    汪美丽也爽快:“好,我等你来接我。”
    挂了电话,林西成叹了口气,调整心情,赶紧回到咖啡店,继续和朋友谈事情。
    夜里,文文下班走出琴行,就看到林西成在等,但今天没有给她带小零食或是喝的东西,气氛还有些严肃。
    “怎么啦?”
    “现在去接我妈,她想见你。”
    文文很喜欢汪阿姨,可林西成看起来有些奇怪,上车后她又问:“到底怎么了?”
    林西成说:“我妈有事情要和你谈,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文文开玩笑道:“是要让我离开你吗,像电视剧里那样。”
    这个玩笑,林西成也对唐娇开过,现在听来,果然不是什么有趣的话,他很认真地说:“没什么人能让你离开我,除非你想走,但我也很大可能,不会让你走的。”
    文文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但她明白汪阿姨不可能棒打鸳鸯,便放轻松下来,低头看手机,看到娇娇今天和她的朋友去逛街看电影了。
    “昨晚我问娇娇,是不是因为我,她都不和其他朋友玩了。”文文说。
    “他怎么说?”林西成问。
    “她说她很需要我。”文文看向他,“你也是,对不对。”
    林西成的神情轻松了很多:“我也是,我们都是。”
    此刻,唐娇刚和朋友分开,看了一眼附近的打车上车点都很远,打算坐地铁回去。
    屏幕顶端突然跳出前辈的微信,她打开一看,竟然是监控视角下,自己和郭旭东坐车进停车库的照片。
    她才发现,同事群里已经几百条消息,还有好多同事单独给她发消息,但她全部设置的免打扰,刚刚那顿饭的功夫,微信就“炸”了。
    前辈说:从别的部门的群里传过来的,现在可能大半个公司都知道了,郭旭东他们都认识,就是在找这个女的是谁,有认识你的人,跑来找我们的同事确认。
    唐娇拿着手机,浑身僵硬,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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