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纪川下车时,手里拿着一袋吃下来的食物包装纸,他们应该是早到的,郭旭东进来后没有车子再出现过,堂堂总裁竟然带着妻子在停车库里吃早饭。
    “怎么自己开车,公司的车呢?”郭旭东走过来,先发制人,“你们在这里吃早饭吗?”
    “师傅家里装修房子,最近忙得不得了,我给他放了半个月假。”白纪川一面说,走去边上的垃圾桶,对着干湿分类看了半天,把垃圾拆开来扔。
    这一边,一然已经从包里拿出湿巾,跑去给老公擦手。
    被这两个人秀恩爱那么多年,郭旭东第一次这么笃定,因为他现在有唐娇,他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三人一起往电梯走,一然从包里拿了邀请函,上面写着“唐娇”和“文文”,郭旭东很感激,一然则问他:“这个女孩子,姓文名文吗?”
    郭旭东笑道:“不是,这是我告诉你的吗?”
    白纪川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个平时工作滴水不漏,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一个敢说,一个也敢写。
    郭旭东把邀请函收好了:“她叫裴雅,跟着女朋友叫她小名,叫习惯了。”
    一然忙道:“我再给你换一份,这样多不礼貌。”
    郭旭东谢道:“不用麻烦,她不见得喜欢裴雅这个名字,文文就很好,别浪费纸张了,不环保。”
    电梯缓缓上行,一然想起什么,问道:“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会弹钢琴英文很好,瘦瘦的,是很瘦很瘦,好像只有骨头那样。”
    郭旭东很意外:“你怎么知道,不过她最近好多了,长肉了。”
    一然对身边的老公说:“就是上次请的临时家庭教师。”
    郭旭东很意外:“不会吧,世界这么小,她知道你们吗?”
    一然说:“她见过我,但是不知道我们,那几天我们两个都太忙,她就临时顶替了一个礼拜。”
    电梯里人渐渐多了,他们不再提这个话题,到达后,却是一然跟着郭旭东下电梯,总裁大人的办公室在楼上,和他们挥挥手,电梯继续上去了。
    一然笑道:“我来发邀请函,毕竟银河是我们的金主。”
    郭旭东便好奇地问:“你是怎么找到裴雅做家教的?”
    一然也记不太清了:“我婆婆那边,小区里的邻居吧,反正转了几道弯,我婆婆并不认识她。”
    郭旭东说:“你们也太随便了,来个坏人怎么办。”
    一然说:“我们两个事后反省过了,虽然很幸运来了个很好的女孩子,但下次再怎么忙,孩子的事也不能随便。当然,有了小孩后的日子,完全不一样,你将来会回过头来知道我们多辛苦。”
    郭旭东现在可想象不出,回到办公室,把邀请函给了魏颖,让她中午找机会给唐娇。
    魏颖问:“晚上见面给她不好吗?”
    郭旭东说:“她晚上和好朋友碰面,我回去太晚了。”
    魏颖长眉轻轻一挑:“哦,回去太晚了?”
    郭旭东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气又好笑:“做事做事。”
    魏颖出去后,他给唐娇发了消息,告诉她之后会给文文一个惊喜,等他回去再说。
    而这个时间,弄堂里上班上学的人早就跑光了,但西面板房搭建如火如荼,弄堂里很久没像老早那么清净,居民们偶尔会过去张望两眼,憧憬着之后的补偿款谈判。
    今天,另外有一帮邻居组团去看房子,汪美丽和姚玉芬没参加,两个人打算去逛新开的超市。
    汪美丽站在路口等,没把玉芬等来,倒是裴厚德和张春一起出来了,他们神情凝重,彼此一言不发,就是张春在看到汪美丽后,锁门摔得砰砰响。
    姚玉芬从里头走来,看见这光景,又见夫妻俩走远,而那对背影已经连貌合神离都做不到,不知道的人,大概根本想不到,走过的两个人是夫妻。
    “成成说,派出所今天会叫他们去的,搞不好告他们诬告。”汪美丽气愤地说,“我还说要提醒她当心身体呢,我大概脑子坏掉了,她爱死不死吧。”
    姚玉芬挽着她往外走,说道:“别管他们了,我们走。”
    可是两人没走出几步,就有在路边摘菜闲聊的邻居叫住她们,问道:“玉芬,好几天没看见娇娇,她到哪里去啦,小姑娘没有不舒服吧?”
    姚玉芬很尴尬:“没有没有,公司里派她去出差了。”
    大家便夸赞唐娇聪明活络,年纪小小有上进心,姚玉芬勉强敷衍着,拉着汪美丽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弄堂,汪美丽笑道:“有什么好尴尬的,现在小孩子都是先住在一起,试试看能不能做夫妻,再决定结婚不结婚的。”
    姚玉芬说:“我们是小姑娘,不一样的,反正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想提起来。”
    汪美丽答应:“我不会说的,你也放心,现在谁还管别人家的事,自己家能不能多拿一点动迁款才是最重要的。”
    她们商量着动迁款的事,挽着胳膊往新开的超市走,裴厚德和张春则叫了出租车,已经到了派出所。
    他们等了片刻后,才被民警带进去,本以为是有女儿的消息了,没想到裴雅竟然昨晚亲自来派出所澄清事实,还带了律师,提出一定情况下,不排除要反告他们诽谤。
    “你们女儿看病的记录,一条条清清楚楚,她上个礼拜在马路上晕倒被人送进医院,昨天上午还进了一次医院。”民警冷着脸说,“你们想想清楚,到底还报不报案,非要报案,一旦查出来是你们搞事情瞎说,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裴厚德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到底是张春脸皮厚,把她的病历也甩出来,说警.察不帮她找人,他们没办法,哭得伤心欲绝。
    在她的无赖和裴厚德的恳求之下,民警同志总算放他们一马,但派出所既然昨天都见到活人了,更不会帮他们找女儿。
    今天又是秋老虎发威的日子,夫妻俩走出空调房,立刻蒸出一身汗,裴厚德的衬衫都湿了,但他的汗水,还有一半是刚才在里面被民警吓的。
    “她就是有帮手的,那个男的是谁,警.察说的那个陪她来的男人,你说是谁?”张春问老公,“会不会是弄堂里的小鬼?”
    裴厚德说:“别搞了,阿春,马上动迁办找她,她肯定会回来的。我答应你,我天天去动迁办门口坐着,我请长病假,我就守着她回来,好不好。”
    张春气得不行:“她不要被我抓到,她有本事一辈子躲着我,我不弄死她,我是她生的。”
    裴厚德说:“女儿身体要不要紧啊,怎么三天两头送医院。”
    张春咬牙切齿地说:“死在外面才好,我养条狗都比她懂事。”
    她冲到马路边,伸手拦车子,转身问裴厚德:“你走不走,回单位还是回家?”
    裴厚德说:“回单位,前面车站我去坐公交车,你回去吧,你、你也当心身体。”
    看着老婆坐车远去,裴厚德松了口气,打开手机,给赵小娟打电话,一路往车站走,说着:“小姑娘很厉害,把她妈将死了,后面动迁的事更麻烦,她肯定要报复我们。”
    然而文文丝毫没有要报复爸妈的想法,仇恨会让人扭曲,她勇敢地走出来,只是为了寻找更好的生活。
    比起纠结父母的事,她现在更在乎林西成的“管束”,练钢琴不多不少一个小时,到点这个人就来叫停了。
    文文有些不开心,林西成也不纵容她,两人一上午没说话,此刻接了个快递,因为是给自己的,文文就拆了。
    没想到,竟然是国庆节后上海乐器展的门票,她看了又看,高兴地跑来阳台,找正在浇花的林西成。
    “开心了?”林西成说,“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了吗,问你午饭吃什么,你也不理我。”
    “西成哥哥,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展览的?”裴雅如获至宝般捧着两张门票,“我好几年没去过了,每次都有事错过。”
    林西成说:“那天在琴行看到海报,我搜了下能买,就买了。”
    裴雅说:“两张票,是给我和娇娇吗?”
    林西成放下喷壶,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我和你,她有男朋友,让郭旭东给她买好了。”
    四目相对,裴雅的眼睛虽然还带着昨晚大哭后的浮肿,可目光已经变得清澈明亮,还有掩饰不住的欢喜和兴奋,她捧着票子说:“万一你有面试什么的,没空怎么办?”
    林西成重新拿起喷壶,说:“我要休息两个月,十一月再找工作,我的课程也到十月底结束,刚刚好。”
    他看了眼文文,笑出来:“午饭吃什么?”
    裴雅立刻说:“我来做,顺便把晚饭也给你准备好,晚上我在娇娇那边吃过再回来。”
    林西成问道:“你真的要去郭旭东家?”
    裴雅反问:“不合适吗?”
    林西成没说什么,继续浇花,他心里想着,郭旭东家一定很豪华,唐娇已经被骗过去了,文文会不会一回头,就觉得自己也不过如此。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林西成放下喷壶,就算他“不过如此”,和文文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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