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美丽快要气死了,转身放下遮阳伞,喊了声:“阿德,你来啦。”
    边上两个都愣住,那女人下意识地往裴厚德身后站,裴厚德则一脸尴尬:“美丽啊……你、你怎么来了?”
    汪美丽呵呵一笑:“我来看看文文妈妈,给她送点粥,我是居民小组长呀,这人病了,家里没人管么,居委会不能不管的。”
    裴厚德很尴尬,他身后的女人则背了过去,不想露脸。
    汪美丽也不多说什么,关照两句就走了。
    一路走,隐约能听到背后那女人的声音:“她是谁啊……”
    裴厚德则说:“我叫你不要来吧。”
    汪美丽气得不行,叫做是外人,要是兄弟姐妹家里出这种事,她老早撕破脸皮吵起来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他们会不会真的想把张春气死,然后好独占家产。
    这些话,姚玉芬听完,没多大兴趣,她现在自己家里都顾不过来,又要防备唐红霞他们来搞事情,又怕女儿翻脸,里外都担心。
    二三十年老邻居了,汪美丽知道玉芬偏心,不是几句话能劝好的,反正裴家的事也好,唐家的事也罢,都和她没正经关系,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家关系好才商量商量,不能真的跑去指手画脚。
    姚玉芬叹了一声:“我这两天眼皮子一直跳,别有什么事。”
    汪美丽问:“哪只眼睛?”
    姚玉芬指着左边:“这里呀。”
    汪美丽念念有词:“左眼跳财,你看,你们家有两本房本,一进一出已经一百万到手了。”
    姚玉芬说:“我上次右边跳,你不是说左凶右吉吗?”
    汪美丽哈哈大笑:“我说过吗?”
    此时,她收到了儿子发来的照片,林西成那边装好了带烘干的洗衣机,说以后爸妈的新房子,也给他们买,上海冬天下不完的雨,再也不用家里内.裤彩旗飘飘了。
    说到彩旗飘飘,汪美丽又生气了,裴厚德不就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气得她给儿子发消息说:告诉文文,我们马上要动迁,他们家房产证上有她名字吗,要是有的话,回来拿钱,拿了钱跟他们两个拗断。
    林西成看着消息,心里想,汪女士,你家对门那套小楼房,现在在你儿子名下。
    这边阳台上,文文在研究新的洗衣机,但是一时半刻没什么东西好洗,心痒得很。
    “我们去琴行看看吧。”林西成说,“出去回来,洗了澡,就有衣服能洗了。”
    蹲在地上,瘦瘦小小一团的姑娘问:“我要不要打扮一下,会不会当场面试?”
    林西成说:“你本来就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还是出门前弹一会儿钢琴。”
    裴雅很自信:“我昨晚练过,早上也练过,放心,我没问题的。”
    林西成竖了个大拇指,说:“我们在外面吃午饭吧,今天家里也没什么菜,下午回来把明天的菜买好。”
    裴雅站起来,站的猛了有些晕眩,被林西成一把扶住,看见西成哥哥不太高兴的神情,她却甜甜一笑:“没事,蹲太久了。”
    林西成说:“当心点,下次去徐医生那里复诊,再验个血吧,你前段时间不吃饭营养不良,身体肯定不好了。”
    裴雅答应了,于是各自去换衣服,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琴行。
    琴行和一家教育辅导机构开在一起,白天挺安静的,毕竟孩子们都要放了学才会过来,现在午休时间,前台说下午会有两个和街道合作的老年班上课,其中一个就是钢琴课。
    琴行里有大小琴房好几间,最大的一间里,摆了二十台电钢琴,前台的姑娘介绍说:“这里就是和社区老年大学合作的教室,白天会有老年人过来上课,晚上的话,来学大课的小朋友不多,小朋友大部分小班授课,三到五个人,或者一对一、一对二。当然收费也不一样,这里大教室的课就比较便宜了,所以用的琴也是电钢琴,另外我们还有小提琴课、吉他课、架子鼓课,都是小班课。”
    进琴房都要戴鞋套,裴雅和林西成就没继续打扰,前台本来以为他们是来给孩子报班的小夫妻,没想到竟然是老板打算新招的钢琴老师。
    裴雅对这里的环境,包括前台的对应都很满意,她很果断地留下了联系方式,希望可以得到面试机会。
    前台姑娘将信将疑,当场给老板打电话,谁知老板直接让裴雅听,问她能不能等半个小时,他立刻就过来。
    林西成没事,裴雅也没事,两人就在前台边上的休息区坐着,还没等来老板,已经陆陆续续有老年班的学员来上课。
    他们进教室前,都自觉把水壶留在外面,穿上鞋套,安安静静的。
    也有老阿姨和前台姑娘打招呼,看到这边坐着一对年轻人,玩笑说:“又来生意啦,你们生意真好啊,小孩子都要塞不下了。”
    林西成干咳一声,轻声说:“别在意。”
    裴雅当然不在意,现在谁说什么她都不在意,她自己冷静就好了,她只是寄宿在林西成家里,他们是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林西成自言自语:“他们为什么把水壶放在外面?”
    裴雅说:“防止水洒在钢琴上,我小时候在琴房,有一起上课的孩子把水杯放在钢琴上面,被老师骂哭了。”
    林西成说:“那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人坐在钢琴前一边喝酒,一边弹钢琴?”
    裴雅严肃地说:“正式学过钢琴的人,都不会这么做,钢琴上不放食物和水,这是琴房里最起码的规矩。”
    林西成隐约觉得,来到这里后,身边的姑娘气场越来越强大,她还没被聘用,就已经带出几分老师的气质,不禁饶有兴致地问:“之前教了一个礼拜英语,感觉怎么样?”
    裴雅说:“我布置背单词,第二天默写,重点班的孩子背了一半,普通班的孩子背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刚开学完全没有紧绷感,可能还因为欺负我是新老师。”
    林西成问:“然后呢?”
    裴雅说:“我又布置了一次,第二天重点班都背了,普通班也有七八成默写全对。”
    林西成笑道:“没让他们罚抄吗?”
    裴雅说:“没有,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布置的作业我一定会验收,在我这里不要心存侥幸,不要觉得老师说话不算数。”
    林西成问道:“没有惩罚吗,那他们怕什么?”
    裴雅说:“为什么不相信他们第二天会改呢?事实证明,第二天他们都背了。”
    林西成无言以对,是啊,为什么不相信孩子会改正错误呢。
    此时,老年班的钢琴老师来了,是个同样上了年纪,气质儒雅的老爷叔,和前台姑娘说了几句话,就看向裴雅,温和地笑了笑。
    裴雅也没想到,半个小时后老板到来,把面试放在了大教室,请裴雅做一次表演,曲目她自己选。
    林西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身份,很自然地就跟进来了,和老板还有那位老先生一起坐在边上。
    老先生问林西成:“你太太什么时候开始学钢琴的?”
    林西成愣了愣,先本能地回答:“大概四五岁。”
    老先生点了点头:“那是有童子功的。”
    林西成不太明白童子功什么意思,只是笑笑,此时裴雅已经坐在了钢琴前,试了试琴键和音色,他就不好再开口解释他们不是夫妻。
    教师用的是一台高级的电钢琴,音色手感都更逼近真钢琴,比林西成给自己买的那台还要好,裴雅摸到的一瞬,就已经兴奋了。
    虽然施坦威九尺是她的毕生梦想,可只要是能弹奏出好听的音乐,不论用什么琴演奏,都是最幸福的事。
    灵动的音符响起,林西成心里一紧张,因为喜欢钢琴曲,他这些年听了不少,虽然不是每一首曲子都叫得出名字,但最著名的那些,他还是认得的,没想到,文文竟然要弹李斯特的《钟》。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边上的人,老先生是沉浸在音乐中的满目欣赏,而老板一脸找到宝的喜悦,大概是为了自己有勇气挨家挨户找弹钢琴的人而高兴。
    在座的老学员们,一个个都听傻了,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都以为前台边上坐着的是个帮孩子看兴趣班的家长,瘦瘦小小的姑娘,胳膊细得一点肉都没有,竟然能有那么强大的气场,游刃有余地弹奏那么难的曲子。
    钢琴曲进入高.潮,老先生往前探身子,回过来对身边的老板说:“小姑娘是用四五指颤音还那么稳。”
    这林西成就听不懂了,但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他不自觉地把背挺直。
    一曲终了,教室里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掌声,裴雅起身鞠躬,朝林西成这边自信地一笑。
    那之后,老板带裴雅去试弹了琴行里最贵的一架三角钢琴,林西成看得出来,他看文文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崇拜了。
    那之后便是谈薪资,林西成单独在前台等,时间很快,半个小时不到,文文就出来了。
    老板亲自送到门口,欢喜地说:“等我消息,我这边把学生召好安排好课时,我就联系你。”
    裴雅谢过,和前台姑娘打了个招呼,就与林西成离开了。
    上车后,林西成才问:“不是学生很多吗,怎么还要招?”
    裴雅说:“学乐器和运动员训练一样的,想要学得更好,就需要更好的老师和教练,不可能一个老师学一辈子的。琴行里目前都是教些启蒙的幼儿的,老板想招考级的孩子,同样一个课时,收费当然就不一样了,以后出成绩,琴行名声也响。”
    林西成问:“开价了吗?”
    裴雅点头:“暂定我能净收入600一个课时,如果有高级别或艺考生之类的需要辅导,只要我能胜任,还会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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