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芬的确怕女儿,她也承认偏心儿子,可她不是不爱娇娇,只是自以为考虑到了男孩子和女孩子安身立命所需的条件不同,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孩子的未来提供支持。
    她总觉得,女儿能嫁个好男人,将来的一切就有指望,儿子则什么都要靠他自己。
    唐姚很清楚,要改变妈妈固有的观念很难,几乎没可能,他唯有让着妹妹,尽可能让唐娇得到和他一样的待遇,剩下的,就各自努力了。
    母子俩说着话,唐姚也把酒酿圆子吃完了,站起来要活动活动,收到林西成的消息,今天同事庆祝他升职,晚上要聚餐,可能会很晚回来。
    姚玉芬羡慕不已:“他又升职啦,成成这小孩,真是顺风顺水。”
    唐姚说:“哪有什么顺风顺水,他每天回家还要看很多数据报告和资料,不过半夜是不会睡的。我这里顶多丢几个件被投诉,他要是一个项目失败,亏损起来,可能今天升职,明天就被扫地出门了。”
    姚玉芬听得瞠目结舌:“这么吓人?”
    唐姚说:“当然了,你以为钱是好赚的?”
    这一边,接到人事的通知后,林西成就去见了今天在公司的几位高层,然而敲开袁又晴的门,办公室里不见人影。
    他转身要走,只见女朋友抱着一大束鲜花从门后跳出来,笑得无比灿烂:“林总,恭喜你呀。”
    林西成捧过鲜花说:“刚好,唐姚房间里的花败了。”
    袁又晴不高兴:“今天是好日子,说什么花败了,再说,那是唐姚的房间吗,那不是我的房间吗?”
    林西成故意道:“是我爸妈的房间。”
    又晴果然不开心了,作势要把花夺回去,但男朋友又补了一句:“我的房间才是你的房间。”
    “算了,饶过你。”大小姐这才高兴,可惜今天不能单独为男朋友庆祝,于是说好了等他们部门聚餐结束,两个人再见一面。
    林西成主动问:“你的生日派对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我帮忙吗?”
    又晴说:“会有人去弄的,你到时候出席就行,对了对了,给你定制一套西服,还有两个多礼拜,应该来得及。”
    林西成说:“买现成的就行了,我几乎每天都穿,损耗很快,定做那么好的,我什么时候穿?”
    又晴不以为然地说:“你喜欢就每天穿,穿坏了再做不就好了?”
    林西成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没必要争执,说定制的钱他自己出,于是等袁又晴约人家师傅安排时间量尺寸。
    “我先去做事,还有些事要忙,晚上见。”林西成没把花带走,那样太张扬,说道,“晚上见面给我,我带回去给唐姚插花瓶。”
    又晴嫌弃地把他撵走了,接着联络了父亲在国内唯一信赖的西服师傅,约定周三晚上去量尺寸。
    刚放下手机,好朋友又打来电话,她接了问:“想起我啦,你都回来多久了?”
    好友却说:“我男朋友的朋友,想认识你,晚上见个面。”
    袁又晴皱眉:“什么意思?”
    好友道:“对方是电子巨头的小公子,比你小一岁,但是他……”
    又晴打断了朋友的话:“我有男朋友了,你替我回了。”
    好朋友显然很惊讶:“你终于想通啦,对方是谁,哪家的?”
    又晴知道,从小到大的圈子里,出身都是择偶的第一标准,门当户对是最起码的条件,虽然已经21世纪,马上20后也要出生了,联姻依然是生意人之间最和平便捷的达到共同促进和双赢的途径之一。
    她的哥哥,娶的虽是青梅竹马,但嫂嫂也是出身富庶,家里是地产大户,还是独生女。
    好友在电话里问:“怎么不说话了,我认识吗,不会是我前任吧?”
    又晴很不耐烦:“你不认识的。”
    “还有我不认识的人?”
    “生日那天,带给你们认识一下,那边你看着办,帮我回绝了,谢谢。”
    可是朋友却笑着问:“不会是真的吧?”
    又晴没明白:“什么真的假的?”
    好友说:“我听人家说,你和公司里的小职员谈恋爱,每天同进同出,难道是真的?不会吧,你看中他什么,才华还是卖相,你要当心点,这种人最会卖弄才华,来吸引你们这些天真无知的富二代。”
    又晴恼火起来:“什么意思,什么无知,谁无知?”
    好友却一副语重心长的关怀:“玩玩就可以了,别当真,反正将来也不可能结婚的,别太投入感情。”
    又晴怒道:“你说什么呢?”
    然而对方毫不介意,笑呵呵地说着:“挂了啊,这边我来处理,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个小职员,等你生日的时候带来看看。”
    挺高兴的一天,就这么被一通电话毁了,袁又晴完全能想象到,那些人如何在背后议论林西成,在他们眼里,林西成再如何优秀,也不过是个小职员,是个打工的。
    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接受高等教育,眼界和格局并不狭隘,可他们和普通人,终究是两个世界的,并不是看不起,而是无法相容。
    虽然生日派对还有两周多,但之前有人主动来问后,她早早把邀请都发出去了,事实上也是每年都会有的惯例,大家到这一天自然会为了她而相聚。
    又晴很矛盾,更有些后悔,也许她自己和林西成在小小的世界里安逸幸福就好了,何必“昭告天下”,何必让他们来“围观”自己和男朋友。
    她能很自豪地把林西成介绍给每一个人,可人家是否接纳他进入他们的圈子里,不是又晴能说了算的。
    更重要的是,林西成如何看待这一切,他的事业继续发展下去,人脉极其重要,通过自己踏入那个圈子,必然是捷径,可是……
    手机上,收到了林西成发来的消息,部门聚餐的地点定好了,问之后他们在哪里见面。
    袁又晴回复:你原地等我,我来接你,你肯定要喝酒,别开车了。
    对此浑然不觉的林西成,直到下班去聚餐前,还在分析新项目的风险评估,而他能有今天,与同事们的团队合作密不可分,于是大家劝酒他来者不拒,夜里聚会散去,给袁又晴打电话时,已经醉了八九分。
    但林西成醉酒很安静,甚至很“清醒”,他还记得给又晴打电话,记得他们约好了要见面,可是醉成这样,见面也不过是送回家,又晴看着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的人,突然觉得林西成好陌生。
    “你这样回去,唐姚反过来照顾你吗?”又晴说,“去酒店,我来照顾你。”
    林西成淡淡一笑,满身浓烈的酒气:“送我回家吧。”
    又晴恼火:“可是你?”
    林西成打开自己的手机,输入新康里,开始导航:“跟着走吧,我家,我爸妈的家。”
    又晴今天本就不开心,这下更生气:“和我过夜就这么可怕吗,你怕我把你怎么样呢,还是怕你和我怎么样后,我家人会找你麻烦?林西成,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一个女孩子在你面前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林西成平静而耐心地看着她,依然笑着说:“那……我自己打车回去。”
    袁又晴咬着唇,泪花闪烁,她愤然下车,从后座拽出那一大束鲜花,丢在林西成的怀里,把他推到马路边后,上了车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林西成抱着鲜花发了会儿呆,今晚还挺闷热,仿佛夏天最后的挣扎,他脱下西装,扯开衬衫领口,浑身不舒服。
    之后用手机叫了车,定位的是新康里,当又晴开出很远,不放心他又转回来时,林西成已经离开了。
    又晴下车来,确认人已经走了,看见路边散落的些许花瓣,已经被车轮碾过,残破地贴在地面上。
    然而酒醉的人,完全没意识到这些,可能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到达目的地,下车后,林西成拎着一大束鲜花,仿佛本能地走进新康里,到了家门前,没能摸到钥匙,他站在楼下喊:“妈、妈……”
    正在和娇娇聊天的裴雅听见这声音,爬到窗口来,竟然见林西成在楼下。
    她推开窗,刚要开口,就听见自家妈妈的骂声:“三更半夜在人家窗口叫什么叫?”
    林西成竟然还转身说了对不起,可接着又喊了两声:“妈!妈!”
    穿着睡衣的汪阿姨很快出来了,一见儿子就问:“怎么了,这么晚回来,成成,你喝酒啦,喝了多少酒?”
    看着林西成被汪阿姨带回去,裴雅松了口气,而刚才那动静,足够吵醒整条小路里的人家,娇娇就在微信上问文文:怎么啦,谁在叫,我听着像林西成。
    裴雅回复道:是西成哥哥,他好像喝醉了。
    唐娇便转到群里问怎么回事,唐姚说是今天部门聚会庆祝他升职,没多久又说,他接到汪阿姨的电话,让他自己早点休息,注意安全,林西成今天不回去了。
    裴雅下意识地朝窗口看了眼,但林西成家的阁楼只有天窗,她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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