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卫生院的大铁门关着,只在旁边留了个小门,宫乐推开吱呀呀乱响的门,走了进去。
    门卫睡眼惺松的从值班室探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来:“瞧病啊?”
    “嗯。”宫乐点头。
    “哪里不好啊?”
    “发烧。”宫乐回答着,心里压着狐疑,这看门的也会看病了吗?
    “发烧哦。大人还是孩子?”
    “大人。”
    “哦,大人发烧哦。”那人应了一声,又缩回头去,不再理会宫乐。
    这倒把宫乐唬住了,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等那门卫的回话。
    “那个……那个大叔,这有什么讲究?”宫乐实在等不得了,问。
    “啥讲究?没讲究,进去就行了,就是发烧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大病,吃两颗药就好了事。”那门卫说着,随意的指了指院子里,示意宫乐进去。
    宫乐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往前。
    这房子大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筑的,只在外墙上涂了白粉,走到里面,建筑还是用的水泥的原来色调,可能是生意不太好,墙角上到处都挂着蜘蛛网,就连楼门口的灯泡上,也缠满了蛛丝。
    一块已看不已本来颜色的指示牌订在墙上,伸出半个头来:“值班室”几个黄漆写的字也早已斑驳。
    宫乐走了进去,那里有一面大大的玻璃窗,在玻璃下方,还有一扇半圆形的,比一个成年人脸大不了多少的开口。透过窗,看到有一名穿着白大卦的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宫乐抬手,轻轻的敲了敲玻璃。
    那人动了动,只不过是换了个造型,继续睡去。
    无奈,宫乐只得加重了手里的力道。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伸手在后脑勺上抓了抓,才打着呵欠的慢慢抬头,目光不聚焦的看了看窗外:“么事?”
    “大夫,我弟弟发烧了,来买点退烧药。”宫乐开口。
    “多大?”
    “二十五六岁吧。”说实话,她真不知道卓恒有多大。
    那个白大卦眯着眼看了看宫乐,又顺手拿起了旁边的老花镜带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姑娘,你多少岁,满十八了吗?”
    “我……我十九了。”
    “嘿嘿嘿,一大早和我开玩笑,刚刚你说你弟弟,二十五六?”
    “我……我说错了,是我哥。平时在家老开玩笑的。”宫乐忙的找了个借口,推托过去。
    “外地来的?”那大夫漫不经心的拿过处方签来。
    “是。”
    “你哥什么症状?”
    “脸白,发烧,很烫。”
    “有没有吐或者是拉肚子?”
    “没……没有吧。”
    “什么叫没有吧?你连症状都不清楚,你敢来拿药,我可不敢乱开的,我要对病人负责。”
    “他……他咳嗽。应该就是感冒了吧?”宫乐想起来了,说。
    “呵,你都会瞧病了?来,这笔给你,你来写。”那大夫说着,将处方签和笔从那扇形的小窗中递了过来,一脸的不得劲。
    “那个医生……我……我就瞎想的。”宫乐感到了来自医生的愤怒,忙的解释。
    “瞎想?治病能瞎想吗?治不好,你说我医术差,实际上怪谁呢?还不是你们这些家属,来抓药又搞不清状况。”
    宫乐抿着嘴,不敢再接话,怕一说就错。
    大夫带着气床气,拿着笔,刷刷刷的在纸上写着,然后将处方签再次递了出来:“左拐,药房交钱拿药。”
    “这……这是什么药啊。”宫乐看着那纸上龙飞凤舞的大字,一个没看明白。
    “让你去拿药,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说完,将笔往桌子上一扔,又趴了下去。一颗半秃的头,颤颤微微的几根头发,仿佛冲着宫乐辱骂。
    宫乐不敢再多说什么,退出来,寻找带有药房几个字的牌子,终于,在楼的最深处,找到了。
    药房里是个女的,正在玩着手机,眉开眼笑的,好像是在和谁视频。
    “医生,你好,我拿药。”宫乐将处方签递了过去。
    “好。”那女的头都没有抬一下,伸手接过了纸,只在上面瞟了一眼,然后拉过算盘,劈哩叭拉一阵划拉:“十二块九毛。”
    宫乐忙掏出卓桓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的递了过去。
    那女的接了钱,对着手机说了一句:“等会儿啊,我接个客。”然后把手机放在一边,拿着那钱,对着灯查看,又伸手摸了摸,这才拉开屉,开始找钱。
    末了,又取出六张方方的小白纸,转身拿来几个药瓶,开始往那纸上倒药片,黄的两粒,白的一粒,大的一粒,小的两粒……一一排好,又将它们包起来,折成三角形,抓了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袋,将药包扔了进去:“一次一包,一天三次。”
    宫乐忙的接了过来,道了谢,拎着袋子往回赶。
    宫乐进屋的时候,卓桓正斜靠在床头上坐着,见宫乐从一身红妆又切换成了绿妆,觉得有些好笑,最终还是没崩住,扑的一下笑了起来,额上的湿毛巾应声而落。
    “怎么了?不好看吗?黄嫂借我的,我总不能穿着睡衣上街去吧?”宫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也跟着乐了起来。
    “很有地方特色。”卓桓道。
    “好啦,这里的地方特色不止是衣服,还有人文。”宫乐说着,拿起水杯倒开水。一想起医院里那看病的医生和拿药的护士,仿佛时间退了二三十年似的,用算盘计数,是上世纪的事了吧?难道时间在这个小镇是停止更新了吗?
    “有什么有趣的事吗?”卓桓也看到了宫乐手里拎着小袋子。
    宫乐倒好开水,拿了一个小纸包递给卓桓:“这种算不算?”
    “这是什么?包得像个馄饨。”卓桓接过来,看了看。
    “打开。”宫乐小心的将开水杯子端了过来。
    卓桓有些狐疑,慢慢的拆开:“这不会就是药吧?还真是药啊?”
    “对呀,药店没开门,我去医院给你拿的,还被医生训了一通。”
    “训你什么?”卓桓拿起药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嫌弃的放回了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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