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张若英刚跟前男友分手,心情低落, 在网上查到这趟国际最长列车, 心生意动, 随后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独自一人踏上了行程, 回来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据她自己透露,是在火车上遇见了一个相当浪漫的男人,朋友们还当她身处异国他乡,激情使然, 来了场艳遇。
    结果不管怎么追问,她却始终只字不提。
    好友回想起这茬,冲她眨眨眼睛:“当时藏着掖着的就是他对不对?快说说,你们怎么相遇相知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在的包厢有个男人总是对我动手动脚,我很害怕,也找列车员说过情况,他们警告过对方但是没有用,晚上我不敢回去,就趴在走廊的座椅上,打瞌睡的时候差点跌倒,幸好被他发现了,之后他替我教训了那个男人,我们就认识了。”
    张若英说,“他帮助了我很多,教我用锅炉,陪我出站去便利店买生活用品,介绍好吃的食物,带我看草原的星星,还给我讲贝加尔湖的传说。”
    她憧憬的样子令好友们艳羡之余,又不免心生嫉妒:“英雄救美,感觉好浪漫啊,这不是电影里才有的桥段吗?为什么当时问你你死活不肯说,现在又……”
    “若英,你对我们不诚实,太过分了!”
    “老实交代,除了这些,你们还有没有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张若英耳根一红,忙摆手说:“没有了,别瞎说。他只是人很好,一直很维护我,送我到俄罗斯后就离开了。”
    “之后就没下文了?”好友倍感惋惜,“你没有留他的联系方式吗?他没有陪你逛俄罗斯吗?你怎么这么傻,一个女孩独自一人在俄罗斯多危险呐,为什么不让他一起?难怪你回来后又是开心又是沮丧,敢情心思还在火车上呀。”
    张若英不说话,只是含着笑,那意味分明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感到委屈:“我……我想过的,但是……”
    察觉到舒意若有似无的目光,似乎是女孩天生的第六感,让她觉得他们的关系并不简单,因此适可而止地收住话题,只是摇摇头:“不提了,都过去了。”
    不想她的朋友却没有放弃,使劲撺掇她:“北京这么大都能遇见,还不是有缘分?这么帅的男人,错过了你去哪里找第二个?都快一年了你还单着,难道不是在想他?若英我要是你,一定抓紧机会,一举拿下他!”
    舒意顿时被对方的豪迈给噎住了,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将下不下,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张若英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应朋友的话,只是转过头去又看了眼祝秋宴。
    他似乎被服务生小姐姐给缠住了,正在解决麻烦。
    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很激动,又很胆怯,想要往前,又觉得差了点什么,如此被朋友们接二连三地怂恿之后,也渐渐有了想法,却还是模棱两可,只是忽然看向舒意,不乏好奇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舒意不妨她们的话题会忽然转移到自己身上,指了指自己:“问我吗?”
    张若英的一个朋友从坐下来就没看她顺眼过,刚才的许多话也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看她没事人似的在一旁看热闹更加生气,嘟囔着说:“不问你问谁,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舒意觉得莫名,但仔细一想可能这就是女生吧,总是会有奇怪的敌意。她说:“跟你差不多,我们也是火车上认识的。”
    张若英已经觉得巧合了,却还是问:“k3吗?”
    “嗯,连认识的方式都差不多,他也在火车上帮了我很多,教我用锅炉,帮我解决不怀好意的男人,还陪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舒意半是侧首,觑着门厅内逆光的男人。
    那个毫不自知的男人,哪怕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也有千万人中卓尔不群的本事。捉摸到她的目光后,还调皮地冲摸了摸她手机上的挂饰,好像在夸:好可爱。
    舒意似笑非笑:“你说巧不巧?”
    张若英呐呐:“好巧。”
    无独有偶,可就耐人寻味了。张若英的朋友们也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却还不甘心,追问道:“那你们是下了火车之后重新联系上的吗?”
    “算是吧。”
    舒意到底不想张若英太难堪,囫囵说道,“跟你一样偶然再见到,就一起出来吃个饭。”
    说话间祝秋宴终于摆脱了狂蜂浪蝶的缠打,虚抹了抹额角的汗,走到舒意旁边落座。见几个女孩神色各异,不禁顿了顿:“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在说你火车上的英雄事迹呢。”舒意抿着嘴角,“你可真乐于助人。”
    祝秋宴心里一个咯噔,顿时意识到什么。
    该不会收集年轻女孩的芬芳这件事要暴露了吧?一样的套路,一样的招数,这在纯情的小姐面前,活脱脱的渣男本渣啊!
    “助人为乐不是美德嘛。”祝秋宴拼命地打马虎眼,朝舒意示弱,“我刚才付款的时候,那个小姐姐教我用微信支付,然后加了我的微信。”
    他把手机递过去,页面最上方恰是一个大大的爱心表情包,舒意笑笑,没说话。
    祝秋宴见这招没用,心中越发忐忑,一顿饭吃得汗流浃背。张若英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算有了谱,不等菜上完就匆匆告辞离去。
    她的朋友似为她打抱不平,离去前狠狠地瞪了祝秋宴一眼,痛斥道:“渣男!不喜欢还乱招惹,花心大萝卜,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祝秋宴:嘤~
    做这种事,他确实不太厚道,刘阳之前已然批评过他,年轻小姐的生命力纵然更加旺盛,能够给亡灵播种的鲜花带来更为长久的花期,但这么做伤害的不止是小姐的寿命,更是她们的心魂。
    可他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地球等待了几百年,着了魔般想让箴言成真,又何惧过人间的这些报应?
    只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采撷芬芳采到正主身上来,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祝秋宴越发抬不起头来,闷不吭声地戳在舒意身后,两人绕着后海走了小半圈,委实无趣。舒意掉头就回,祝秋宴也一声不吭地跟着。
    走到临河边她猛然停下脚步,盯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是无聊打发时间,还是有其他的用心?”
    泡妞,花心萝卜,渣男……这些词汇,原来在她的认知里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可世上哪有这种巧合?
    若不是她能够窥见前世,知道他与她有着更为紧密的联系,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伪装的了!
    “祝秋宴,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祝秋宴委屈巴巴地瞅着她:“我……太俊了,没有剧组敢要,怕抢了主角的风头。”
    舒意被他的自恋气笑了:“你别跟我打岔,我不相信只有张若英,除了我,除了她,是不是你每年两次乘坐k3都要招惹一个年轻的女孩儿?”
    她把自己也算了进去,纳入被他平白无故招惹了动了心的受害者名单,像一个普普通通为英俊男人着迷的女孩,心乱如麻地追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祝秋宴想了很久,脑子都快炸了,见她站在那里,面容瞧着还算平静,可眼神里流动的失落、困惑与恐惧,已远远超出他能承受的重量。
    他心里感到一丝钝痛,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舒意想要挣扎,他不肯松手,任由她发泄了一阵之后,逐渐收紧手臂。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小姐知道吗?这一整天七禅脑子里不断盘旋的就是这个问题。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温暖?为什么要让人这么留恋?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个不被世道所容的人,还这样包容我,慰藉我,给我一片栖息之地?”
    除了心之所向,还有别的理由吗?
    “当小姐走向七禅的时候,七禅已经决定要原谅这一生所有的不公了。”
    舒意挣脱不了这个男人霸道的怀抱,却也无法任由自己扭捏下去,眼睁睁看着他再复哀伤,不得已捶了他一下,恼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在七禅心里,比起遇见小姐,那些都不重要。我答应你,今后再也不会一年两次乘坐k3去守护那些女孩了,好不好?小姐不要生气。”
    “我没有。”
    “那小姐为什么发脾气?”祝秋宴苦恼地转动着枯朽的脑袋,半晌才反应过来,“难不成是……吃醋?”
    舒意:……我不想和笨蛋说话。
    祝秋宴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厚着脸皮小声道:“阿九别生气,我给你撸撸毛。”
    一边说一边顺着她的脑袋揉了两下,果然见舒意软得不可开交,趴在她怀里一点气性也没有的样子,微微嘟着嘴看远方的后海。
    夜色里灯影在水面浮动,她眼中也有泪意在动。
    阿九是她的小名,亦是谢意当年在谢家的排行,只有幼年时母亲那么称呼过她,比起这个鲜为人知的爱称,其后所能带来的回忆与感动才是让舒意妥协的真正原因。
    她又捶了他一下:“谁允许你叫我小名?”
    祝秋宴撸得更起劲了:“阿九再生气下去,头该被七禅撸秃了。”
    舒意:……
    到底哪来煞风景的玩意啊!!!
    回去的路上祝秋宴接到刘阳电话,毫不意外地被喷了一顿。刘阳作为千秋园的财务,终于算熬出了头,翻身农奴把歌唱,直把祝秋宴批得里外不是,末了到底心疼他一棵千年铁树,好不容易开花,给拨了款过来,让他好好向小姐献殷勤。
    舒意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祝秋宴时而惆怅,时而无辜的模样,也觉得暖风熏人,月色很美。
    临近家门口祝秋宴才挂了电话,原想再跟小姐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
    舒意问他:“怎么了?”
    祝秋宴摇摇头,把舒意先送回了家,借口有换洗用品忘记买了,去附近的便利店,尔后匆忙掠至屋顶之上,眺望隔壁的街口,一道黑影正没入公园。
    祝秋宴追了上去,没有一会儿碰到迎面而来的姜利,两人俱是一愣,尔后各自默契地分头散开,又追了一阵后无果,回到原处。
    姜利轻哼:“以你的身手,怎么也会跟丢?”
    祝秋宴摸摸鼻头,有些羞赧:“最近疏于练功,实在有愧先师了。”
    “我看你是乐不思蜀吧?”
    姜利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没有再多说废话,给祝秋宴一个眼神,让他跟着他走。两人出了公园,拐进巷子,七绕八拐最后到了一间屋子门口。
    然后姜利还没有停,绕到屋旁拍拍手掌,三步并两步跳上墙头翻了过去。
    祝秋宴瞠目结舌,左右张望了一眼,颇为谨慎地将手机定位关闭之后,方才咻的一下翻进去。
    漆黑的夜,只有东侧一间屋有微弱的灯光。
    祝秋宴追上姜利,拍了下他的肩,压低声音问:“这是私闯民宅吗?”
    “有一阵没住人了,听说都出国去了,短期内不回来。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借住一阵。”姜利驾轻就熟地穿过四合院的堂屋,拍开东屋的门。
    里面的光影伴随着人的移动霎时黑了一瞬,下一瞬,台灯直接怼到祝秋宴面前。
    来人不带好气地问:“这是谁?”
    姜利说:“能帮你的人。”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话是这么说,男人却狐疑地打量了祝秋宴一眼,微微皱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对方没有想起来,祝秋宴却想了起来。
    “十五年前,西江大河。”他言简意赅。
    周奕瞳孔骤紧:“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纯情老鬼玩脱第一趴!每天都在暴露的边缘呢,没办法,黑历史太多~~
    话说,我想给预收坑预预热,但是还不知道开哪个,我主页里几个坑,你们有特别想看的吗?评论告诉我好吗?
    第38章 好梦
    当年阿九一家三口遇车祸坠江, 万分惊险之时金原夫妇将当时尚且年幼的阿九给托举出了江面,奈何黄河滚滚,水流湍急, 他追至岸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来阿九顺江而流, 他沿河流向跟踪线索一路找下去, 终于从附近渔民口中打听到有人救了她。
    赶到寒山寺院的时候, 阿九已然睡熟了。
    一个男人抱着虎纹陶窄口酒盅坐在廊下打瞌睡,另一个男人则坐在阿九的床边,案头燃着檀香,手放在阿九的面上, 正为她缓解因发烧而被噩梦纠缠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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