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又不傻,当然看得出她是在打趣自己,却没有出言拆穿,反倒用那双蒋琬琰最喜欢的璀璨星眸直视着她,说道:“谢谢你把这辈子许给朕。”语气一顿,他不禁放柔声音唤着,“宝贝儿。”
    在这个当下,蒋琬琰终于能够明白男人嘴里的情话,为何被比喻为糖衣毒药。
    尤其是透过唐琛这两片诱人的薄唇中吐出来,毒性简直堪比砒霜,剧烈而凶猛,刺激得蒋琬琰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唐琛眼瞅着她在自个儿面前发怔,不由噗哧一声笑出来,道:“宝贝儿,你若真是喜欢外头那株牡丹莲,过阵子朕便差人把它移种到凤栖宫,供你赏玩。”
    他稍停片刻,又接续着说道:“太医吩咐过,怀孕时得尽量少用薰香。如果实在需要的话,便以天然花果当作代替罢。”
    蒋琬琰听后,却咯咯地笑说道:“不必那么费事,往后臣妾可以经常过来赏花,顺带……再瞅陛下两眼。”
    “你个小没良心的,敢情朕在你心里边只是附带,嗯?”唐琛抬起手,敲了下蒋琬琰的小脑袋,力道却轻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物品。
    眼看双方笑过也闹过,唐琛便重新正色道:“关于凤栖宫的重建,朕还有件事儿待问。”
    说着,他随手摊开室内的平面图,放到蒋琬琰面前,解释道:“过去旧宫内的一砖一瓦,皆是朕独自设计,未曾询问过你的意见。这回碰巧得此机会,正好可以听听你对改建的想法。毕竟,这座宫室的主人是你,凡事都应以你的感受为重。”
    蒋琬琰住进凤栖宫,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一年四季,对于内部的细节或多或少有些小心思。
    好比说,正殿后方的空地面对着百花园,若是搭起一座秋千架,每逢春夏时节便能增添不少赏景的乐趣。
    她心下欢喜,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这念头说出口与唐琛讨论。不曾想,小嘴才刚刚张开一条极小的缝隙,便止不住打起了喷嚏。
    “阿嚏。”
    乍然听闻这道声响,毫无防备的唐琛被惊得当场愣了愣,险些没反应过来。
    眼下虽说已经入秋,但由于今年夏季实在过于炎热,暑气迟迟未能完全散尽。因此,京中各地至今仍感觉不出丝毫天凉之意。
    唐琛不禁奇怪地问道:“会冷?”
    话音刚落,她又接连打了几次喷嚏,压根儿连答话的空隙都没有。
    唐琛见此情状,心中别提多慌张了。
    他几乎是片刻也坐不住,连忙站起身来,将周遭所有能透风进来的门窗都关得死死的,不留半点间隙。
    末了,才急急忙忙走回蒋琬琰身边,问道:“朕现在传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可好?”
    蒋琬琰自个儿也不知为何,全身突然就仿佛没有了骨头般,变得绵软无力。甚至,连稍微扭动一下指头,都觉得疲惫非常,更别说是费神应付太医的问话。
    “不好,我只想要你陪……”她摇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口齿略有不清,反倒越发软软糯糯,似是在撒娇讨抱抱。
    本来拥抱这件事儿,在两人的相处中倒也常见,因此唐琛并没有丝毫犹豫。
    可谁知,这一抱他却猛然发觉,蒋琬琰浑身皆散发着不正常的燥热。整个人烫得像小暖炉似的,有些灼手。
    这下,唐琛整颗心脏都悬在了半空中,越发无法安定。他再顾不得蒋琬琰如何拒绝,转身便欲去寻太医前来看诊。
    “张汜清,即刻去请太医院窦院判过来!”唐琛扬声向殿外喊道:“一刻钟之内,朕若是见不着他的人影,你这个月的俸禄就不必拿了。”
    “……”
    张汜清内心自是叫苦不迭,表面上却不敢有一丝怠慢,连忙答应道:“是,奴才遵旨。”
    唐琛一交待完事情,当即回过头去哄蒋琬琰。
    小姑娘身子不适的时候,脾气格外暴躁易怒,眼见他朝自己伸出手,竟是直接抬脚踹了过去。
    若是在普通情况下,蒋琬琰不管要打要骂,唐琛定然不会同她计较,左右姑娘家力气也不大,即便使尽全力都伤不着人分毫。
    但是这眼前的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因为蒋琬琰这回,竟然是直直冲着他身下的命根子袭来。要不是他反应灵敏,闪躲得快,这会儿只怕已经痛得倒地不起。
    唐琛勉强压抑住想爆粗口的念头,在深呼吸过后,尽可能温柔地说道:“晏晏乖,这里不可以。”
    蒋琬琰本就有些晕乎乎的,此时更是歪着头,满是不解地问道:“哪里?”
    唐琛估摸着这小祖宗方才脾气正上头,八成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掌往何处落下。偏偏这个部位具体在哪儿,也不好直说,否则倒显得像他在耍流氓。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轻飘飘一句带过:“你别管在哪儿,总之是会疼的。”
    蒋琬琰听罢,还真的没有多想,便直觉反应道:“疼啊?那不然臣妾帮陛下呼呼吧。”
    “你……”唐琛闻言,顿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不必了。”
    蒋琬琰瞅见他这副怂到结巴的模样,不由掩嘴轻笑起来,“陛下可是在害羞?”说着,她像是要印证自己的猜测般,逐步贴近他,迫使唐琛不得不往后退了又退。
    两人一退一进,倒是难得让蒋琬琰拿到主动权。
    他一路向后,到最终已是无路可退。
    直到背抵着墙,壁面阴湿的寒意不断透过衣衫传来,唐琛才恍然意识到,自个儿这行为有多么的好笑。
    有什么可躲的?她又不能把他给吃了。
    思及此,唐琛忽地伸长手臂,一把攥紧蒋琬琰单薄的肩膀,将人按在墙角。
    这下子,不仅是双方的位置颠倒过来,连带着局势也彻底翻转,一面地倾向唐琛。
    蒋琬琰只可感受到,唐琛与她的躯体正严丝合缝地契合着。伴随他带有侵略性的吻,如同烧不尽的野火,令她全身上下的血液皆燃灼起来。
    当窦怀仁带着药童急匆匆赶来时,目睹的就是这般情景,亲密而火热。
    他难掩窘迫地看向身后的张汜清,眸光中满是询问之色。不是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似染了风寒么?这算是哪门子的不适,分明好得很。
    张汜清连忙摇了摇头,脸上同样是一片茫然。
    好在没过多久,唐琛便主动结束这个吻,只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被濡湿的唇瓣,道:“好似降温了许多。”
    蒋琬琰自然也感觉到体内那阵燥热减缓不少,连带心绪也跟着平稳下来,还能愉快地与他说笑道:“这不正表示了,陛下就是臣妾的万灵药么?”
    听见这话,唐琛止不住勾了勾嘴角,深情的视线掠过她娇美可人的面庞,嗓音低沉:“听话,还是让窦太医好生察看一番比较保险。”
    蒋琬琰把气一通撒完以后,又重新变回乖巧温驯的小媳妇,频频点头答应。随即,唐琛便转头示意伫立在门口的窦怀仁上前。
    “窦爱卿,你瞧瞧皇后这脉象如何,为何身子竟会一阵一阵的发热?”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透露,接下来几章应该都是怀孕日常,波折不大,会比较甜,但甜完差不多就……嗯,迎向正文完结。
    第45章 护犊子
    窦怀仁对于蒋琬琰这胎, 一直以来皆极为重视。
    如今陛下已然废黜后宫,皇后娘娘腹中的小殿下,不论皇子或是公主皆金贵无比, 处处牵动着朝堂, 让他压根儿不敢有一丝的掉以轻心。
    由此, 早在受命接下为皇后安胎的差事时, 窦怀仁便把手边所有杂七杂八的琐事统统扔给下属去做,自己则全心全意照顾蒋琬琰这胎。
    蒋琬琰目前虽说月份尚小, 脉象还不甚稳固,但母体自身的状况却是日益康健。以此推估,肚里的孩子多半也是健康无虞。
    所以,陛下今儿个突然急召自己前来问诊,窦怀仁内心还是有点儿诧异的。
    窦怀仁二话不说, 就将雪白的丝帕覆在蒋琬琰皓腕上,接着, 指尖不轻不重搭在她的寸关尺,开始细细诊断。
    不出多久,窦怀仁因忧心而紧绷的面容,便逐渐松懈下来, 乃至于眼角眉梢里都藏了几分笑意。
    他转头示意药童将带来的器具收拾好, 自个儿则起身回话道:“陛下尽可安心,皇后娘娘的胎象比起上回,已是更为明显且稳定了。至于全身发热,以及容易疲倦的症状, 都是妇女在怀孕初期时常出现的正常现象, 无须过度紧张。”
    说罢,窦怀仁方留意到乾元宫内四处牢牢紧闭门窗, 不由皱了皱眉,提醒道:“娘娘平时待在室内,千万要确保空气流通,绝不可闷着,否则反倒会提高患病的可能性。”
    唐琛听得十分认真,几乎是片刻也不敢分神。
    窦怀仁见状,连忙说明道:“陛下且宽宽心,等会儿待臣返回太医院以后,会立即将妇女怀孕不同阶段应当注意的事项书写成册。届时,再送过来供陛下和娘娘过目。”
    唐琛略一颔首,嘴上仍不忘吩咐道:“尽可能写详细些,事无巨细。”话落,他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仍旧聚精会神地思考着。
    窦怀仁能够理解陛下初为人父,难免忧思较多,也不再加以劝解,索性放任他自个儿去操心。“陛下如果没有其他要紧的事儿,臣这便前去替皇后娘娘抓几味安胎药了。”
    “去吧。”话一出口,唐琛心下又有些不安,赶忙出声唤住窦怀仁,问道:“若是朕记得不差,爱卿几年前是否曾在民间收留过一名女徒? ”
    闻言,窦怀仁当即猜测出皇帝的想法,遂回答道:“是,难为陛下还记得。臣的徒儿谢氏,自幼聪敏,又对药理方面颇感兴趣。虽说时下少有女子从医,但那孩子着实是个可塑之才,臣不愿轻易辜负,适才破例带在身边,以便亲自教导。”
    窦怀仁这番话的意义不仅在于举荐,更是以自己作为担保。
    唐琛思忖半晌,继而开口说道:“赶明儿带她进宫予皇后相看,若是个合眼缘的,便暂时搬进宫中近身伺候。”一顿,“当然,把脉配药等活儿还得由爱卿负责,谢氏只需定期记录着皇后的身体状况,如此方可即时发现异状。”
    窦怀仁听后顿时撩起官袍边袂,双膝跪倒在地,对着唐琛叩首道:“臣代谢氏,谢过陛下恩典。”
    唐琛摆摆手,示意其起身。
    于他而言,既然明知设置医女有利而无弊,便应予以重用。
    唐琛从来不会像那些迂腐文人,固执地认为女子生来就应该被束缚在家中。反之,他是真心实意地肯定女性的价值。
    毕竟,他此生最为重要的两个人,无论母亲或是妻子皆是女性,总不能将她们的地位也一并否定了。
    思及此,他再度回过头去,右手轻抚着蒋琬琰的小腹说道:“小家伙,你乖一点儿,别闹腾你母后,不然以后父皇可是要教训你的。”
    蒋琬琰闻言,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语带嗔怪地道:“说什么呢,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何曾说过要让你教训了?”
    她说着话儿,处处皆显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逗得唐琛心尖发痒,笑意止不住从深喉里逸出,“你这就开始护犊子了?”
    蒋琬琰挑了挑眉,故意寻衅道:“陛下是不是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唐琛轻哼一声,大手揽过她的薄肩,稳稳地把人箍在怀里,“那他倒是试试看,能否从朕手中把你给抢走。”
    话落,他转念一想,蒋琬琰这胎也说不准是男是女。
    倘若是个小公主,自然得好生娇宠着,以免将来稍不留心,就被哪个不长眼的臭小子给随便拐跑了。
    蒋琬琰揣测不出唐琛内心的想法,只见他独自怔怔出神,不由出言轻唤道:“陛下?”
    听闻此声,他渐渐反应过来,神情略显复杂地说道:“朕方才突然想到,你所生的公主可不就是小小晏么?”语气微顿,那双如深潭般的黑眸紧紧凝着她,道:“朕光是想像,她将来要与旁人共结连理,便觉得白白便宜了那混蛋。”
    蒋琬琰听后,几乎是当场笑出声来。
    唐琛虽知她在取笑自己,却并不觉得可耻,轻啧了一声便继续说道:“可别笑,若是真有公主出嫁的那日,你这当娘亲的指不定还要偷偷躲起来啜泣。”
    蒋琬琰抿着小嘴,笑盈盈地说道:“臣妾笑话的,是小小晏这个称呼。这胎儿才都还没成形呢,您怎么就知道会像臣妾了?臣妾可是听说头胎容易生得似父亲。”
    “是么?”唐琛闻言后当即陷入思索,好半晌,方开口说道:“朕以为孩子还是分别承袭父母双方,各一半的好,总归也算是咱们情感的结晶。”
    “其实,像谁都不要紧。”
    蒋琬琰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自身,细致而滑腻的肚皮。似亟欲感受当中那尚且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小生命,最终缓缓说道:“只要小殿下健康便好。”
    而唐琛心底最大的盼望,同样是蒋琬琰母子皆能平安。
    因此,待到窦太医费时费力,将所有孕期应注意的事项,悉数列举成册,并送至乾元宫后。他随即反覆阅读数遍,直到把上头的内容倒背如流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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