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怎么了?为什么脚像生了跟似的,一步都迈不动,言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心慌意乱。
    任嫣的脸慢慢变得模糊,整个人都变得透明,像是要消失了般,陡然间她又清楚的站在他面前,只是身上换了一身横条病服,头发披散,脸色依旧苍白,眼中噙泪看着他。
    “言溪放过我,我好痛,”话刚说完,她的眼睛突然变得空洞没有焦距,落下的泪变成了两行鲜红的血,“你还我眼睛,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好黑,我在下面也看不见东西,没办法投胎了,言溪你还我眼睛,还我命来……”
    她的手伸过来狠狠掐住言溪的脖子,苍白的脸泛着青色,狰狞可怖。
    言溪拼命的挣扎,双手想推开她,却触不到她的身体,手一挥穿过的是空气,只能任她钳制着他,直到他因缺氧而脸色发紫,差点断气……
    “啊,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言溪从床上弹了起来,黑暗中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粗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台灯摁下开关,他垂头狼狈的闭上眼又睁开,还好,只是一场梦。
    恶梦惊醒后,言溪已毫无睡意,他下床走到浴室,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原来他也会害怕,在梦里他害怕任嫣向他讨回眼睛,怕她来索命。
    拧开水龙头,他洗了把冷水脸,让脑子清醒一点。整个人缓过神来了,他又感觉身上黏黏的,于是脱了穿着的睡袍,去衣柜拿了一件干净的穿上。
    随后他又走到酒柜旁,从里面拿出一瓶上了年份的红酒,打开倒了一些在高脚杯上,他修长的手指托着酒杯轻轻晃动着,接着放到唇边喝了一口。
    喝了快半瓶红酒后,还是没有睡意,而且感觉脑子更加清醒了,他烦躁的放下酒杯,推开门走出了卧室。
    走廊上灯光昏暗,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言溪走到了主卧门前,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双鹰眸死死的盯着门板,仿佛这样就能穿透门板看清里面的一切。他抬手握上门把,转动了一下,只是转动了一下,就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维持着这个动作良久,最后他只是头抵在门板上,闭上眼轻叹了一声,就放手转身离开了。
    自那天过后,言溪就没有再回别墅了,他偶尔流连夜场,偶尔住在外面的套房里,甚至别的属于他的别墅里。他没有害怕,只是主宅有太多任嫣的回忆,他待在里面简直是折磨,任嫣在他脑子里阴魂不散。
    说他心虚也好,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也好,他现在能不待在主宅就不待在那。但纵使心中万般纠结,他也不会搬离这栋别墅,这是一种执念,别墅是任家的主宅,也曾经是他的家,他在里面住了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意味着什么?就算他姓言,不是任家亲生的,可他也在这里倾注了所有对家的渴望,这里不仅有任家人的回忆,还有他二十年的点点滴滴,这里也是他的根基。
    “什么?言溪已经一个星期没回来了,你们吵架了吗?”蒋玉琼也有些天没来别墅了,今天一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心情复杂,有些难以启齿。
    这几天她也有看到媒体报道,言溪又开始混夜场了,经常喝的酩酊大醉大半夜才离开,离开后好像就住在酒店了,就算没住酒店,他外面那么多房产,谁也不知道他住哪了。
    “没有吵架,那天出院回来还好好的,可是睡了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变了。”那天早上言溪没有等她起床,就匆匆出门了,听佣人说他起的很早,连早餐都没有吃。
    那天晚上她等到十点,言溪还没有回来,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当时她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公司太忙,因为撑不住睡意,她就先去睡了。
    可是第二天起来,才知道言溪一夜未归,接着一直到现在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再回来。
    “你打电话给他了吗?他不回来你催催他啊?”蒋玉琼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言溪难道是对她女儿厌倦了吗?
    不应该啊,他们这几年过的跟地下党似的,为了不让媒体发现他们的关系,做什么都很谨慎,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算是苦尽甘来,言溪他没必要躲着他们。
    “打了,可是他不是不接,就是说了二句话,还没讲到重点就急着挂断,我能怎么办?”蒋欣儿垂在两侧的手,紧揪着自己的裙摆,心里梗着一口郁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可不是好现象,难道言溪在外面有人了?没道理啊,他一向有分寸,外面只是逢场作戏,从不当真的?”蒋玉琼想的多,一边还口无遮拦的,完全没注意到蒋欣儿因为她的话,脸色变得有多难看。
    “好了,你就不要一再提醒我,他在外面有多放纵了,我现在只想让他快点回家,不要再冷落我。”蒋欣儿煞白着脸,说到这已经被气的斜躺在沙发上了,她一手捂住头部,粗重的喘着气。
    蒋玉琼见状赶紧倾身过去,担忧的说:“欣儿,你又眼睛疼了?还是头痛?”
    她是被气的快脑溢血了,真是没眼力见,一点默契都没有。
    “我不舒服,整个人都难受,我想睡会儿。”蒋欣儿虚弱的躺在沙发上,向外的一只手无力的垂着。
    眼珠转了转,蒋玉琼惊愕的瞪着她看了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朝佣人嚷嚷:“快打电话给言溪,告诉他欣儿人不舒服,可能眼睛又出了问题,赶紧安排医生过来。”
    这些佣人是死的吗?照顾她女儿那么久,连她心情不好都看不出来,早就该想办法把言溪叫回来才是。
    “我们不敢,言先生说了,我们是没资格给他打电话的,他很忙,没时间给我们浪费。”其中一个人高马大,一脸严肃的佣人用很僵硬的语气回到。
    上次她试着给言溪打过电话,之前一直不接,后来终于接了,他就是这么吼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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