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我一脚就把皮包儿踹到了地上,并拉开了灯。
    皮包儿躺在地上骂娘,那老太婆却也不惊,咧开满口牙床的嘴笑笑,“小兔崽子,小点声儿。”
    “奶,奶奶。你是人,是鬼?”我心说这时间点儿来的能有人嘛。
    皮包儿也是“诶呦”着爬起身,当看到炕上端坐着个老太婆时瞬间就不诶呦了。“啊!鬼呀!”
    老太太便又笑笑,满脸皱纹堆累把眼睛眯成了缝,“别喊,别喊了。别再让他两口子听见。”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看,我是人。”
    我瞅了瞅老太太,又瞅瞅她手里拿的钱,寻思着那边也用不着这玩意儿,“你,你当真是人。”
    “嘿嘿,臭小子我还能骗你不成。”老太太随手把钱放在炕桌上,“我替我儿子谢谢你啊。”
    “你儿子?”
    老太太冲东屋方向努努嘴儿,“睡东屋那个就是。”
    “您是说村长是您儿子?”听他这么一说,我态度好转起来。
    “嗯,最小的那个。”老太太点点头。
    “不对啊,您说您是他母亲,可我们来他家半天了,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呢?”皮包儿问。
    “东配房里间,我住那里。”
    我和皮包儿对视一眼不置可否,老太太说村长是他儿子,村长确实私咪下一百块钱,这事儿除了我们仨人谁也不知道,这个说的通;可既然他这么孝顺,为什么吃饭没见老太太上桌儿,家里来客人了也没引荐下老娘。
    我们确实没有注意那间不起眼的小房,当时被村子引荐见过他媳妇后,就忙着剥葱剥蒜、烧火做饭,谁也没留心这个我们以为放杂物的小配房。
    老太太看出了我们的疑惑,干咳两声说道,“老婆子我今年八十九了,这村的村长是我最小的一个儿子。我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山洼洼里,我的儿子女儿们都一个个的走到了我的前头。”老人叹了口气,“谁成想我这把老骨头这么禁折腾,熬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老儿子。但自打我进这家门,我就发现儿媳妇并不欢迎我,少给吃不给穿,我也知道我是将死之人,又何必给他们添那个麻烦呢。于是我就跟儿子说,把那东间里屋收拾出来给我住就行,吃穿不用你们伺候,做饭也别添我的碗筷了。于是我便每天躺在东屋里,也正好挨着厨房,饿了起来吃口剩饭,渴了就起来喝口凉水,挺好,挺好,互不打扰。”
    我听皮包儿说过,皮包儿从小就是在一个缺少父爱的家庭当中长大的。他今晚一听老太太这么说便勃然大怒,“奶奶,您说是不是要我们打抱不平。您放心,我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对付那俩不孝子还是可以的。”
    老太太忙笑着摆摆手,“好孙孙,消消气,消消气。”然后一把把皮包儿拉坐到床上,“我这个岁数了,该生的气早生完了,这些小事儿根本不值得挂心上的。”
    我点上根儿烟,抿了抿嘴说道,“那这三更半夜的,您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呢?”
    老太婆看似有些激动,两腮一鼓一凹在灯光照射下薄如蝉翼,“按说耄耋之年应该没什么遗憾或惋惜了,但今天你们的到来又勾起了我的回忆。老婆子我晚上实在是睡不着觉,有点儿事想问你们。”
    “老人家你说。”
    老太太于是又鼓弄了半天嘴唇,“你们真的上过那座山吗?”
    我一听这话愣了,原来老太太大半夜不睡觉就是来问这事儿。
    “打我记事儿起我就没见过我的父亲,我是被母亲一手抚养大的。”老太太泪眼婆娑,“我听我母亲说我还有个刚刚成年的哥哥,可惜我也没印象了。原先我们村子并不在这里,而是仅仅的依山而建,就在那山脚根不远处。那时候村里的住户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这里的住户主要靠打猎为生,听母亲说有次我父亲和哥哥出门打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老太太情绪有些激动,故事说到这里就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哎——斯人已故,逝者安息。”我寻思老太太大晚上睡不着觉,可能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老太太晃晃那摇摇欲坠的头,“不是的,不是的。自从我父亲失踪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怪事,什么怪事?”
    “那时候我还在怀抱,我母亲就托下四邻八家去找。没想到上山的乡亲们全部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全部失踪了?!”我和皮包儿异口同声。
    “嗯,全部失踪了。直到最后村庄的青壮年汉子一个不剩。”老太太说的异常平淡,我却觉得毛骨悚然。
    “没报官吗?”我问。
    老人家打了个哎声,“哪里有官可报啊,各地军阀混战,打来打去的,官老爷早跑了。”
    我虽文化程度不高,但还是听老人说起过一些中国的近代史。那个时候天下大乱,各军阀忙着抢地盘,当土皇帝,谁有闲工夫管别人的死活。我点点头,说这倒是。
    “会不会是被山间野兽吃了?”皮包儿问。
    “不可能的,这山虽然凶险,但也就是些毒蛇、山虎之类。即便是吃人也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找不见,也不可能接二连三的有人失踪啊。”
    这倒是,先人在选择居住地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就是安全问题。如果这个地方特别凶险,我相信那时候的人们也不可能选择在这里定居。
    “那么既然山里没问题,也没有出现什么凶猛野兽,村庄的男性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呢?”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那时候村子里有个老学究,年岁很大了。他说是山神发威,村子里有人打了不该打的猎物,那是山神爷的小儿子,他就把全村的青壮男丁扣押起来作为人质。于是这个老学究就派人去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去查,可是查到最后都没有找到什么奇特的生物。无非是一些獐狍野鹿,山里面常见的物种。”
    我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有志青年,自然不信他那一套鬼话,但这几天所遭所遇又确实让我含糊。
    还没容我说话,皮包儿抢先答言,“那后来怎么样了?真是山神爷把乡亲们带走了?”
    老太太叹口气,“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好多事儿都是听我母亲说的。”
    “好了,老太太节哀顺便了。这都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不要太挂在心上。”我安慰道。
    “可自从村里的壮劳力失踪后,”老太太好像没听见我我说的话,“村子里就出现了好多的蛇。人们一大早醒来发现灶台上、水缸旁、被子上一大堆一大片。”
    我恶心地抖了抖腿,老太婆接着说,“村里的猎户说这是毒蛇,是从前面这座山上跑下来的。毒蛇们吃掉了我们的鸡鸭,咬死了我们的牲畜,还咬伤咬死好几个人。于是在老学究的带领下我们开始整个村子迁移,我和母亲也夹杂在四处逃亡的人群当中。由于很多家庭都没了男人,妇女们走不了多远,又朝朝念念自己的失踪的男人,希望有一天能够回来,人们便搬到了离这座山不远的鸡公村生活。”
    “鸡公村,原来我们住的这儿叫鸡公村啊。这啥破名儿啊!”我又叼了根儿烟。
    老太太于是就笑笑,“我也不知道,反正离这里不远就是鸡公山,这飞来峰其实是属于鸡公山的一个小山峰。说来也怪,老学究带着村民们往外逃,大批毒蛇就跟在屁股后面追,等到了鸡公村附近毒蛇们突然就不追了,掉头又开始往回跑。”
    我啧啧称奇,“可能它们对人肉没兴趣了?”
    老奶奶摇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瓢泼大雨还打着雷。毒蛇们一听到雷声,又往身后山上看看就跑回去了。”
    “下雨?奶奶,比昨天下的如何?”皮包儿插言道。
    “对对对,就跟昨晚下的那雨一样,特别大。自我们搬到这个地方来以后,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下这么一场大雨,村里的老人说那是山神在诅咒唾骂我们。”
    我和皮包儿相互望了一眼,不置可否。心说这山神老爷气性可真够大的,一骂就骂了你们一百年。
    老太太叹了口气,然后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小伙子,我问你。那座山你们真的上去过吗,你们在上边见到什么了吗?”
    我刚要回答,突然在屋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你俩半夜不睡觉搁这儿嚷嚷啥呢!”
    人未到,声先到,是那个白头巾大爷,我有心回嘴,你老娘半夜不睡觉给我们讲鬼故事玩儿,这怪我啊!可回头一看原本坐在床头的老太太,竟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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