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野回头,只见彭校医拿着单反,对准他快速闪了一张。
    方阵走完后,11班的男同学全冲回教室脱裙子擦脸,然后一个二个顶着大花脸回到操场上。
    防水化妆品哪里是自来水就可以洗干净的,女生们都笑了,轮番上场帮他们卸妆。
    主席台高于水平地面三四米,台下是存放运动器材的杂物间,两旁是向上的台阶。每一阶的距离修得宽阔,老师们把自己班上的学生带到台阶上,按顺序依次坐好。
    言野终于恢复一身清爽,穿着短袖短裤坐回11班的位置上。
    关明宇一边压头发一边说:“这个假发怎么回事,你们戴了头发都贴上了,我怎么越戴越炸毛?”
    “我觉得应该不是假发的问题。”言野沉思片刻,“是你的问题。”
    关明宇顶着毛绒绒的头发站起来,突然发现白星坐在更高几层的台阶上,袁玉山站在他旁边,正搭着凉棚全场打望,视线与关明宇撞上,兴奋地招了招手。
    “小不点儿!”袁玉山隔空喊话,“刚才那个蓝发高马尾是不是你?”
    白星依旧戴着口罩,关明宇看不见表情,但他发誓,他通过白星的眼睛,发现袁玉山问话时,白星的的确确笑了,而且是嘲笑。
    关明宇趁老师不注意,对他们比了两个中指,转头坐下。
    李鑫突然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地跑到武莉面前:“武老师,我拉肚子了,可不可以让其他同学帮忙去主席台上念稿子。”
    李鑫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已经连任两届运动会播报员。
    “李鑫吃坏肚子了,需要有人替岗。”武莉看向学生们,“有谁要毛遂自荐吗?”
    同学疯狂摇头,他们等会儿还要溜去小卖部吃吃喝喝,谁要到主席台上苦兮兮地念稿子啊!又没钱拿!
    武莉见没人主动,目光落到言野身上。
    言野:“武皇,冷静。”
    武莉:“你普通话说得挺好的。”
    言野:“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武莉:“既然都第三了,那就去吧。”
    言野想撕了自己的嘴。
    邹翔突然举起手:“武老师,我可以去吗?”
    言野古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邹翔毛遂自荐,武莉自然是愿意的。
    “谢了翔哥。”李鑫为了解决燃眉之急,瞬间背叛了他和何留之间的同桌情。
    何留在旁边听到这声翔哥,哀怨地看向李鑫。李鑫早就捂着肚子跑远了,对何留波动而复杂的内心一无所知。
    邹翔去当播音员,关明宇作为参赛运动员前去检录了,言野身边聒噪的人瞬间没了。
    他一直喜欢在喧闹的操场上看书,这种感觉反而能使他静下心来。
    然而运动会期间,过于吵闹。
    同学们的加油声,跑道上发令枪的枪声,主席台上邹翔字正腔圆的朗读声,像一串小小的电流,在言野的耳鼓处徘徊。
    “100米短跑比赛即将开始,请第一组运动员到赛道旁候场。”
    100米短跑比赛的检录处就在11班正对着的位置,关明宇低头将跑鞋鞋带重新系了一次。他起身,看到正朝这边张望的言野,挥了挥手。
    “野哥!”关明宇的声音传到言野耳边,已经像蚊子叫一样小。
    言野头顶突然有人大吼:“小不点儿加油!”
    他回头一看,袁玉山双手作喇叭状,站在白星旁边高呼。白星满脸不耐,但眼神却落在关明宇身上。
    关明宇兴许是没听到,冷漠地转过头,把号码牌贴到身上,站到了跑道上。
    他半蹲着,双膝弯曲,右膝低于左膝。双脚踏实地踩在助跑器上,两手张开,指间落在起跑线,重心微微向前倾,整个背脊绷紧,漂亮的肩胛提肌和三角肌在训练短袖中若隐若现。
    嗙!
    发令枪炸开。
    关明宇像一头健壮的小豹,又像一只穿云箭,向终点掠去。
    一百米太快,还没开始就已结束。关明宇以10秒40的成绩拉开与其他选手的距离,毫无悬念地成为同组第一。
    关明宇听到裁判给出的时间,瞪大了双眼。
    “老师,没录错吧?”他喘着气问道,“我记得我们学校的记录是10秒51。”
    “我又没帕金森,怎么可能录错。”裁判笑着说,“我记得上次记录也是你破的,恭喜了。”
    关明宇成大字跳起来,在地上蹦了几圈,和旁边一个跑得汗津津的选手搂在一起。言野认出,那人是和他一个田径队的。
    关明宇小跑到11班的阶梯前,同学们赶紧给他送水披衣服,他弯着眼睛咧嘴冲武莉笑。不知说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言野,笑嘻嘻的冲招手。
    “野哥,过来一下。”
    “什么事儿?”言野走下去。
    “我破学校记录了,帮我写个稿件公开处刑一下呗。”
    “关明宇,你是不是故意丢我的脸?”10班的班主任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和武莉坐在一起,闻言在关明宇头上拍了一下。
    瞅着关明宇抱着脑袋的样子挺惨的,言野生出一点同情心,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四百字彩虹屁小作文。
    “写好了,拿去吧。”言野把纸给他。
    “哪有人自己交自己的彩虹屁。”关明宇扭扭捏捏,努力忍住想看的心情。
    提前看了,等会儿在全校同学面前念出来就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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