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身体没问题,煎了药,又不宜保存。”
    兰东是一副好脾气,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病人,都能保持平和的语气。
    “这个不用你们多管,你们只负责煎药,而且必须在这里煎。”
    何天火了,“老头啊,你这是摆明过来找事儿啊,你没病非要煎药,耍我玩儿呢。”
    “我可没有这份闲心思,有没有病,也不是你们说的算,你们只管煎药,我照付钱。”
    “你这个老家伙……”
    何天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鹤拦下来了。
    “去准备吧,咱们就做的是服务行业,病患就是客户,客户就是上帝。”
    “那也不能由着他胡来,要是哪天病患想要我们的头玩儿,难道你还把头揪下来,给他当球踢吗?”
    沈鹤知道何天的脾气暴躁,他看了兰东一眼,兰东明白他的意思,拉着何天就往后面走。
    不一会儿,煎药的一干家伙,全都摆在桌子上。
    吴老头又发话了,“这药金贵,让他来煎。”
    吴老头指的是沈鹤,沈鹤微微一笑,“老人家,这又是何意,难道我堂堂馆主还要每天负责煎药吗?”
    “那你能保证,其他人不会毁掉我的药吗?”
    沈鹤重新看了眼药方,吴老头写了32种药,每种药的分量也是清清楚楚,显然这不是随便写的。
    沈鹤缓缓闭上眼睛,这32种药在他脑海当中,重新开始排列组合。
    忽然他睁开眼睛,嘴角露出笑容。
    “点火。”
    吴老头也不闭目养神了,通红的炭火,映照着他的脸,渐渐红润起来。
    这小子,不会这么快,就看透自己的把戏了吧。
    应该不会,这一招可没那么容易破,就算他看透了,又未必懂得那种方法。
    虽然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就算能督促这些小子下点苦功夫,也是值得的。
    煎药的小鼎烧的发红,而沈鹤竟然没有任何动作,何天咳嗽一声,“沈鹤,你想什么呢?再烧一会儿,就快烧糊了。”
    沈鹤微微一笑,“不着急,再等等。”
    “还等?你到底会不会啊?不行让我来吧。”
    吴老头斜眼看了一眼何天,“你还差得远呢,真不知道你师傅是怎么让你出徒的。”
    “你这个老头,今天是不是非要跟我过不去,你又不了解我的真本事,凭什么这么说我?”
    “就凭你当不了馆主。”
    何天要不是看到他年纪大,真想跟他干一下。
    就在这时,沈鹤忽然动了,他抓起腰包当中的一把草药,扔进小鼎之中,然后顺手舀起清水。
    刺啦一声,烟雾弥漫,空气当中飘起浓浓的焦香味。
    “完了,早让你快点放,这下好了,草药糊了。”
    何天一边抱怨,一边准备上去接手,沈鹤却一连串抓了七八种草药,全都投进去。
    “这不是乱来吗?沈鹤,你到底在搞什么?”
    何天完全不能理解,以沈鹤的本事,就算煎药不如他,也绝不会差这么多,他好像从来没有煎过药似的。
    沈鹤又投入了八种草药,这时候,兰东看出点门道。
    “何天,别吵了,用心看,沈鹤煎药的手法,很特殊。”
    听兰东这么一说,何天也安静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沈鹤的手。
    沈鹤左手拿着扇子,用力扇着,火爬升的方向也很奇怪,从左往右。
    而右手时不时加入一两种草药,看似毫无章法,却是从草药的大小区分,草药越小,排在越后。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忽然,沈鹤的手好像没力气似的,扇的非常慢。
    而就在这时候,吴老头眼神忽然凝重起来,并且带有一丝惊讶。
    其实,沈鹤虽然扇得慢,却是非常费力的。
    因为他把真气灌入扇子当中,每扇一下,风力都比之前大出数倍,而且这真气就盘绕在小鼎周围,凝而不散,吹起的火焰变成螺旋状,让小鼎的温度非常均匀。
    这是非常少见的煎药手法,因为一鼎草药,品类驳杂,重量不一,密度也不一样。
    草药浸泡在水里,重的下沉,轻的上浮,而小鼎置于火上,底面的温度最高,上面的温度最低,这样就造成了漂浮在上面的草药,没法充分的释放药性,最后熬出来的汤药,终究是差了点。
    吴老头特意选的这些草药,其实凑不出一张完整的药方。
    他完全是胡乱写的,一来考究这些人的基本功,二来就是为了难为这最后一道煎药的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沈鹤竟然破了他的这个设计。
    而且煎药的火候恰到好处,尤其是最上面漂浮的草药,药力也得到释放,可以说只有做到这一点,草药的效果才是最佳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些围观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看到那湛蓝色的火焰把小鼎包围起来,连连惊呼。
    “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大厅里面又没有风,他就靠这扇子能有这么大的火苗吗?”
    “是啊,我还以为他用了什么吹风的装置,可是看了一圈,也没看到。”
    “可能这就是人家的本事吧,要不然人家为什么能当中医师,我们就不行了。”
    “你们好好闻闻,刚才的焦糊味已经不见了,现在变得很香,药也能这么香吗?”
    沈鹤微微一笑,他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第一种草药非常特殊,真正入药的是药草当中的草籽,这个草籽外面有一层非常坚硬的保护壳,就像榛子一样,即便是用锤砸,也很难把它砸开。
    通常医师的做法就是大火猛煮,连续煮上五六个小时,才能把药性逼出来,可即便是这样,药效发挥也不到十分之一。
    沈鹤做的就是采用一种烘干的手法,高温之下,草药籽儿坚硬的外壳遇热瞬间炸开,露出里面的果实,而这时候加入清水,高温让清水瞬间的气化,温度达到最高,可以在短时间里面把药性全都逼出来。
    吴老头也正是看到沈鹤第一步这么做,才大为惊奇,因为知道这一点的人非常少。
    又过了半个小时,炭火渐渐小了下来,沈鹤举起小鼎,微微倾斜,把里面的草药汁到了出来。
    不多不少,正好一海碗。
    何天也不得不服气,这一手功夫,他真的做不到。
    “老头,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三碗水煎成一碗,不多不少。”
    吴老头起身看着沈鹤,“我相信你能够搞好栖凤堂,你小子……”
    吴老头指着何天,“前面带路,我要去看看白凤岐。”
    沈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老人家是替白凤琪打抱不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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