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丫头,我可听说了,今个儿你把那江卫东给治了?”
    谷雨略有些惊讶:“婶子,您连这个都知道了?”
    秀云婶子嘿嘿一笑,沉声应道:“我也是听咱们村儿另外一个在饲料厂里干活的小伙子说的,说那江卫东挑唆饲料厂的厨子,打了你手底下的人,最后把警察都给整来了!”
    见秀云婶子已经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谷雨也并未否认,张口便答:“嗯,他在背后鼓动工人们反对我往他们厂里送外卖,结果没成功不说,还被他们厂长给开除了。后来又因为挑唆打人的事,被警察给带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放出来没。”
    这话,本来是说给秀云婶子听的,哪知却被陆翠芳给听了个正着。
    “啥?卫东被饲料厂开除了?还被警察给带走了?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一句都没对我提起呢?”
    “妈,我这不是怕您担心么?”谷雨解释道。
    陆翠芳的脸色有些不好:“怕我担心?我看你是怕我骂你才对!那卫东,究竟得犯了多大的错,你才能把他往那个地步整?你想过没有,他可是你的小叔子,你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对他宽恕一二吧?你……你怎么能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自打嫁给陆亦扬,这还是陆翠芳第一次对谷雨发脾气。
    其实,也难怪。
    江卫东再怎么不好,那也实打实是陆翠芳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跟江大山是离婚了,可她跟江卫东和江娇娇之间,到底还是有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
    现在江卫东因为谷雨的事而丢了工作,还被抓进了警察局,她这个当婆婆的怎么可能不生气?
    “妈,您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卫东他挑唆饲料厂的那个厨子,把我手底下的人打了个半死,人到现在都还躺在县医院呢!我要是宽恕了卫东,那我手底下那人的打岂不是白挨了?”
    平日里,谷雨对陆翠芳不说言听计从,但总是能找到一个妥善的方法去解决彼此之间的争端,好维持婆媳只见的和睦。
    可今天,她什么办法都没找,直接就把事实给怼了出来。
    倒不是她不想找,而是她实在不想让陆翠芳继续护犊子。
    犊子这玩意儿,越护,就越混蛋。
    一旦江卫东他们以后变得越来越混蛋,那最后遭殃的是谁?还不是她跟陆翠芳这边么?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她就得把陆翠芳护犊子的毛病给彻底治了!
    “啊?卫东……卫东真这么干了?”陆翠芳有点将信将疑。
    谷雨点头:“您要不信的话,可以问问福爷。我会骗您,但福爷这么大把年纪的人,总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听到这话,陆翠芳竟真的下意识看向了在一旁忙嘴的陆有福。
    “福爷,丫头……丫头说的那些可是真的?卫东……卫东真的怂恿别人差点把你们手底下的人给打死了?”
    陆有福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不急不缓的答:“当时那场面,可比丫头说的要惊险得多。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我们手底下那个乞丐都被打得吐血了。你想想,让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打,还打成那样,你那小儿子的心究竟得有多毒?说实在的,要不是丫头说,我都不敢相信那小子是你的儿子!”
    陆有福一番话,说得陆翠芳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可……可卫东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很乖的……”
    “他小时候乖不乖我不知道,但他做得很过分,这确实是真的。这事儿,不光我跟丫头看见了,当时整个饲料厂300多号工人也都看见了。你要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那些工人,想必他们能给你一个更为公正的说法。”陆有福语重心长的说。
    秀云婶子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听说的版本也是这样的。据说,是因为卫东觉得亦扬两口子挣的钱比自己多,心里不痛快,这才想从中搬弄是非。只是没想到,最后他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陆翠芳越发无地自容了。
    “卫东……卫东咋能做这么糊涂的事?你们挣钱多,那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他不为你们高兴就算了,咋还能来捣乱?”
    见陆翠芳的心态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转变过来了,谷雨趁热打铁,拉着陆翠芳的手,张口就说:“妈,我说了,您可别多心。卫东做出这样的事,只是迟早的。您想,他跟娇娇一天到晚,都跟那江大山在一起,能变成什么好货色?”
    “这……”
    陆翠芳完全无法反驳。
    江大山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
    谷雨说得没错,江娇娇和江卫东随着时间的增长,性格什么的都越来越像江大山。
    今天,江卫东还只是挑拨离间,可下次呢?
    下次,万一江卫东闯出更大的篓子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会儿,陆翠芳觉得谷雨把江卫东弄进了警察局,貌似也没啥不好的了。
    别的不说,起码进了警察局,受到警察的悉心教诲,能让他的思想品性都稍微提高一下,避免完全变成江大山那个鬼样子。
    “行吧,既然已经这样了,那这事儿就这么着吧!”陆翠芳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谷雨知道即便陆翠芳已经松了口,人心里多少还是会有点不太高兴,便主动挽住了陆翠芳的胳膊,将整颗脑袋都依偎在其肩膀之上,做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妈,我知道您担心卫东,但有些事,您还是得让他自己去经历,却成长。不然,您要一直护着,他就一直长不大。”
    陆翠芳没有做声,就那样面无表情的望着桌面。
    俨然,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置气的意思。
    谷雨倒也不介意,依旧亲昵的挽着她,继续往下说。
    “妈,其实您也甭担心。卫东虽然挑唆了饲料厂的厨子,但到底没有直接参与动手,我估计,顶多也就关那么一两天就放出来了。”
    “放是能放出来,可他工作都丢了,又有什么用?”陆翠芳冷声道。
    “妈,您放心,卫东还这么年轻,没了饲料厂的工作,还能去找别的工作,总归是饿不死的。说句不吉利的话,就算卫东以后找不着工作,日子过不下去了,那我和亦扬看在您的面子上,也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说着,谷雨特意冲陆亦扬使了个眼色。
    陆亦扬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表了态。
    陆翠芳的脸色,这才渐渐和缓了起来。
    “这可是你们说的,到时候,万一卫东真生活上有大困难,你们可不能不管。”
    “对,是我们说的。但前提是卫东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谷雨特意强调了一句。
    江卫东整点下三滥的事,她并不太在意。
    但一旦江卫东做得太过分,触犯到了她的底线,她也是绝对不会对他施以援手的。
    哪怕,有陆翠芳在中间劝说!
    好在,陆翠芳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听到她的要求,并未多说什么,低下头就继续吃饭。
    半个小时后,饭毕,谷雨和陆亦扬一起,将碗筷收拾妥当后,便带着陆翠芳一起,匆匆前往了江家。
    “妈,您行么?”路上,谷雨略有些担心的问了句。
    陆翠芳知道谷雨是怕自己又跟上次一样,看到点儿什么不该看的,就情绪失控让别人抓住把柄,便面色坚毅的点了点头。
    “丫头,放心吧,现在我对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不会再因为任何事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见陆翠芳这么说,谷雨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陆翠芳挺得住,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如此想着,她挽着陆翠芳,跟在陆亦扬身后,一起踏进了江家的大门。
    里面,江家人正在吃饭。
    看到他们过来,似乎很有些惊讶,一个个眼珠子睁得圆溜溜的,跟染了色的汤圆丸子似的。
    “你们过来干什么?”陈晓兰没好气的问了句。
    谷雨冷笑:“怎么着,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不该来咯?”
    “你们本来就不该来!你婆婆跟我公公都已经离婚了,现在还往这里跑,也不怕传出去了让人笑话!”
    陈晓兰仗着自己肚子里怀着身孕,是江家上下的宝贝,因而语气之中难免也带了些许的得意和骄傲。
    只可惜,谷雨从来都不吃这一套。
    “哟,这才嫁过来多久,就开始摆出一家女主人的姿态了?你这样,也不问问你旁边的继婆婆同不同意?”
    “你……”陈晓兰有点被噎住了。
    倒是坐在她旁边的郭寡妇,此刻忽然笑了。
    “我当是谁呢,合着是被我们家大山抛弃的那个黄脸婆回来了!怎么,舍不得大山,又跑回来想跟他重归就好?不好意思,我跟大山前两天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就算你想跟他和好,他也是不会要你的!”
    “啊呸!这样的男人,也就你看得上!现在,你就算把他白送给我,我都未必肯多看他一眼!”
    陆翠芳说着,还十分应景的往地上吐了口痰,一副嫌弃江大山嫌弃到不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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