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谷雨肩膀的支撑,纵使陆翠芳腰疾复发,也还是很快就回到了棉纺厂门口。
    此时,棉纺厂的工人们都已经上班了。
    厂外,并没有多少人来人往。
    其实,这样也好。
    人少,麻烦就少。
    省得他们做个饭,还得被其他人围观。
    “福爷,麻烦您跑一趟,到桥洞那边把您那些伙伴儿们都叫过来。”谷雨吩咐道。
    “行,我这就去。”
    陆有福应了句,便匆匆往桥洞的方向走。
    而谷雨,除了把洗菜的活儿交给了陆翠芳之外,其余的事情全部自己一手操办。
    忙是忙了点儿,但她手脚麻利,真做起来倒也没啥难的。
    “丫头,你这是要做啥菜啊?”陆翠芳见谷雨将猪肉切得特别厚,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妈,您问这啊?我这是要做梅干菜红烧肉。”
    “红烧肉?那你把肉切这么厚,这得费多少肉啊?丫头,咱们是做小本生意的,可没多少钱给你嚯嚯,你要注意成本!”陆翠芳开口劝道。
    “妈,我知道您怕我亏钱,但换个角度,咱们要是偷工减料,把菜做得不好吃,分量也不够,那那些工人们吃得能开心么?工人们吃得不开心,那的工作效率肯定不会高。到时候,万一影响了生产,那我怎么对得起张老板给我们的信任?”
    “话是这么说,但……但你这肉也弄得太多了……”
    陆翠芳到底还是老一辈的思想,习惯了节俭省钱,可做生意,哪能这么去计较得失呢?
    “妈,这做菜的事儿,您就甭管了。反正,我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亏本!”
    见谷雨不肯听,陆翠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自顾自到旁边洗菜去了。
    至于谷雨,将肉切好了,又迅速把陆翠芳切好的菜拿过来一一切成自己要用的样子。
    当一切都准备停当后,她才开始洗锅烧油。
    厚厚的五花肉,一块儿一块儿被摆入锅中。
    炙热的火温,穿过沉重的铁锅,传到五花肉上,将它们一点一点变成金黄色。
    透明的猪油,也从金黄的五花肉中慢慢淌出。
    谷雨用锅铲将猪油捞出来一些,装进搪瓷碗里,然后将切好的姜蒜丢到肉上,开始大火翻炒。
    混着肉香的姜蒜味儿,很快就在棉纺厂门口渐渐溢开,吸引了不少路人过来观看。
    “这做的是啥?”
    “这肉这么肥,能吃么?”
    “一锅炒这么多,肯定连盐都撒不均匀!”
    ……
    众人议论纷纷,却丝毫没能影响谷雨炒菜的进度。
    她见五花肉已经差不多了,就将刚刚泡过水的梅干菜捞起来,丢入锅中,再加点酱油,开始和五花肉一起用大火焖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锅里的香味儿,也愈来愈浓。
    到最后,即便隔着锅盖,都恨不得让那些路人们垂涎三尺。
    “好香啊,好想吃!”
    “是啊,没加梅干菜之前,我觉得只有肉,肯定会太腻。但现在,有了这梅干菜的陈酸味儿来中和,感觉跟之前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感觉,如果现在给我这么一盘菜,我肯定能一口气干下三大碗米饭!”
    听到这话,谷雨抬起头,莞尔一笑。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饭菜都是别人预定好的,不对外售卖。如果你们想吃,倒是可以提前预定明天的。”
    “啥?只能预定明天的?那我们现在想吃怎么办?”
    “这个实在没有办法,虽然我们只是做点小本生意,但还是要诚实守信。别人预定好的餐点,我们是绝对不会再另外售卖的。”谷雨态度很是坚决。
    众人有点失望。
    “老板娘,真的不能卖给我们一点儿么?”有人还是不肯死心。
    谷雨摇摇头:“不能。如果你们要吃,那就只能预定明天的。”
    众人的希望,被彻底扑灭。
    有几个人干脆走了。
    但那些真想吃谷雨做的菜的,还是留了下来。
    “行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预定明天的。”
    那些人说着,找谷雨问了价格,便把钱交到了陆翠芳手上。
    陆翠芳也算负责,拿了纸和笔,让他们把自己的地址一一写在纸上,方便明天送餐。
    等做完这些,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谷雨的梅干菜红烧肉也该正式出锅了。
    她让陆翠芳把早就准备好的木桶拿过来,将红烧肉全部盛到木桶之中,再盖上盖子。
    为了保温,她还特意将一件厚衣服盖在木通的盖子上。
    毕竟,现在距离饭点儿还有一阵子。
    要是菜凉了,那工人们怎么吃?
    当然,这梅干菜红烧肉只是第一道菜。
    很快,谷雨又做了一道番茄豆角丝和炝拌绿豆芽。
    一荤两素,搭配得刚刚好。
    “丫头,人都到了!”陆有福带着昨天那些乞丐回来了。
    许是知道今天就要正式开始送餐的工作了,那些乞丐的神色都隐隐有些激动。
    “谷老板,您……您还真的接到单子了?您可真了不起!”
    “我昨天不是说了么?只要我们肯坚持,肯用心,老天爷就肯定不会辜负我们!”谷雨笑着应道。
    “对对对,谷老板说得太对了!一会儿送完餐,我们还跟昨天一样,帮谷老板在街上发传单,就这样一直坚持下去,就不信没人来找我们订餐!”那些乞丐们一扫昨日的灰心丧气,重新对这件事情充满了信心。
    看到他们这样,谷雨也颇有些欣慰。
    “行了,道理大家都懂,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我想跟大家强调的是,今天是我们外卖业务正式开展的第一天,我们必须打起12分的精神,将餐点全部完好无损的送到顾客的手上,明白么?”
    “明白!”乞丐们异口同声的答。
    “既然明白,那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过来领餐。”
    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工作,那些乞丐们都珍惜得不得了,麻溜儿就将队给排好了。
    谷雨拿出前几天专门去买的一次性饭盒,用勺子往里面打了些饭,又将刚刚炒好的菜,每一样都装进去一些,然后交到陆翠芳手上。
    陆翠芳负责盖盖子,盖完之后,全部整齐的摆放在一起,最后由陆有福将它们平均分配给每一个乞丐。
    300多份,20个乞丐,每一个人能分到18份。
    一只手提9份,虽有点费事,但也不算太难。
    所以,很快刚刚做好的那些外卖,就全部被分出去了。
    只有乞丐中唯一的一个小男孩,没有被分到任何餐点,这让他很是不解。
    “姐姐,为什么他们都分了,只有我没有分到?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小,怕我不会干活儿,所以才不敢分给我的?”
    谷雨弯下腰,伸手轻轻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儿,笑着应道:“当然不是。在我眼里,你可是这群人中最厉害的,所以我有一个最厉害的送餐任务要交给你做!”
    “最厉害的送餐任务?那是什么?”小男孩歪着脑袋询问。
    谷雨从摊子里拿出两份装好的外卖,交到小男孩手上。
    “喏,这就是最厉害的送餐任务,请最厉害的你,帮我把它们送到盛天电器行去。”
    小男孩看着手里的外卖,依旧有些疑惑。
    “姐姐,只有两份么?可我看别人提的都是十几份,为什么我的却这么少?”
    “就是少,才显得厉害哦!因为,这其中有一份,是要送给姐姐的丈夫吃的。你想,姐姐把自己丈夫的饭都交给你来送,这还不是最厉害的么?”
    被谷雨这么一说,小男孩立刻觉得自己手里的外卖重达千斤。
    “给姐姐丈夫送的饭,当然是最厉害的!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大哥哥吃到热乎乎的饭菜,连一粒饭都不会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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