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男人们心里做何种盘算,也不管零翌和瞿东向在这里存在的关系有多千丝万缕,首先要确保瞿东向平安无事。人在了,才有后面一切可能。
    笛安花了很长时间,折腾了很久才将零翌的控制系统启动起来,零翌不比一般的机器人,中控系统相当难以操作。自从上次爆炸以后,为了避免他芯片遭受重创,经过特殊处理后芯片是分属在几个控制区域,即使受损,也不影响其他区域的正常运行。
    零翌醒来的时候没出声,沉默的盯住了前方,神色恍惚中带着几分茫然。守在一旁的瞿东向担忧的问向一旁笛安:“零翌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反应迟钝?是不是哪个程序没启动?”
    笛安重新做了一番检测后摇了摇头示意零翌没有任何问题。
    “那怎么零翌看起来不太对劲?”
    “他不是不对劲。而是有情绪化了,你没发现他这是人类的反应?”站在身后的戎策忍不住插了话,他做警察,最是能观察到细微之处。
    一听到人类的反应,一直在暗处的松醉霖目光犀利的盯住了零翌。他清醒之后一直观察众人,除了有过短暂自我意识的望帆远外,其他人都没有任何自我记忆。而这其中最为古怪的就是零翌居然没有肉身!当年他们这群人除了零翌之外,所有人都前赴后继的去了藏珑,中了瞿北来的圈套,全部都是有去无回。
    当年只剩下的零翌和瞿东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瞿东向会来和零翌没有肉身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òò⑭.∁oⓜ(woo14.com)
    “零翌?你怎么样?感觉哪里不好吗?”瞿东向轻轻的环住了零翌臂膀,其实零翌是机器,根本没有感知,可是他此刻过分脆弱迷茫的表情实在让人担忧,就好像重生为人了一般。
    “东——向?”零翌的声音很沙哑,有些顿感,和他以往机械化的声音截然不同,像是深埋尘土后重见天日后。
    “我在,零翌,是不是重新启动了让你不适应?还是刚才系统受损了?要不要笛安帮你看一下?”
    零翌似乎头晕脑胀,单手撑着脑袋不停抚摸着,蹙眉揉目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人类的表现。笛安在旁冷眼相看,看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零翌。零翌是经他少年时代开始构思制造的机器人,是他赋予了这个机器所有的一切,他在了解不过零翌了。
    眼前的零翌是人绝不是机器,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类。
    笛安神色戒备的一把将瞿东向揽进了怀中,直接带离后退了几步,站在笛安身边的横岳清速度最快,直接腰间手枪掏出,枪口对准了神色迷茫中的零翌,冷声问道:“他有什么问题吗?”
    瞿东向试图从笛安怀中挣脱而出,惊惶道:“横岳清,你别乱开枪!”
    松醉霖上前一步伸手扣住横岳清的手,随即扭头对着床上躺着的零翌试探性喊了一声:“小橙子,是不是你?”
    小橙子是零翌幼时绰号。幼年时候零家老祖母总喜欢每天给他剥橙子吃,零翌不喜欢吃,就被老祖母满院子追着吃橙子。一起在大院长大的他们于是给零翌取了个绰号叫做‘小橙子’。在这个世界里,此时此刻能够喊出他幼时绰号的,也只有现在意识清醒的松醉霖了。
    “阿霖?”语调生涩,零翌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过一般。
    这声呼唤让松醉霖绷不住了,他们这群人在旁人眼里都是变态杀人狂,本也是个个绝情寡义之徒。可他们这十六人之间羁绊太深,情谊也非比寻常,他清醒到现在,周围都是一个个形同陌路的伙伴,再也不曾有人开口如此唤他一声了。
    松醉霖有些激动的跨前一步,却不想零翌在那声之后,眼神骤然冷凝起来,随即清醒的环顾四周后,重新将犀利的目光锁定在他面门上,愤然发问:“原来因为你的原因才启动了我的毁灭程序。”怒喝之后零翌转向了瞿东向,这次他口齿伶俐,是不拖泥带水的果断:“东向,我护着你立刻离开这里。”
    他此话一出,那群本就头脑过分精明聪敏的男人们就把事情猜出了一二。不知道什么原因,零翌有一个毁灭程序,而这个毁灭程序是用来对付他们的。或者说是用来对付像松醉霖这样突有一天性情大变的人。而这样的性情大变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零翌一直在提防着他们。
    神智清醒后的零翌身手敏捷的跃下了床,眼见笛安扣住瞿东向不放,情急道:“笛安——你还要固执到何时?放手吧,承认她自始至终都不爱你的事实。”
    此话一出,笛安浑身一颤,原本护住瞿东向的双手一松,却是让怀中的瞿东向急的跳脚。哎呦喂,零大佬,你别乱说好伐?她明明爱笛安的。
    “笛安,没有。我爱你,真的,我爱你。在感情上我瞿东向从来不会隐瞒的。爱就是爱,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确实只有怜惜,可是这份怜到后来越来越无,随之而生的是爱,笛安你看着我,不要躲闪。难道你对我感情一点都不信任吗?”瞿东向双手捧着笛安的脸,语气诚恳,目光清澈中带着坚定,静静地看着他。
    笛安目光回视着瞿东向,片刻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善言语的他压下了心头的不安,他并不是不相信瞿东向的感情,而是他无数次在奇怪的梦境中梦到一个自己,固执、自私、冷酷而懦弱,那样的他囚禁了瞿东向,做了许许多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他不是怕瞿东向不爱他,他怕的是瞿东向不爱那样的他,而那样丑恶的他,却令他无比熟悉,仿佛就是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居然真的成功了?”这回轮到零翌不可思议的看向两人,眼底掠过狂喜之色。随即他追问道:“那东向,你爱不爱他们?”零翌手一指周围一圈。这个问题令在场所有男人为之屏息,神色紧张的等待着瞿东向的回答。
    瞿东向一愣,她不甚自然的笑了笑,一向感情粗线条的她面对一群男人目光灼灼的盯住自己,到是盯出了她万般羞涩。她虽然和这群男人纠缠了六年之久,可如今这样锣对锣,面对面的述说情意,还真是头一回。
    她那边没吭声,有些人真就熬不住的慌乱了。步西归他们还好,这些年和瞿东向风风雨雨,多少是知道彼此感情的。即使是自尊心极强,厌恶感情施舍的望帆远此刻也极为镇定,他是说一不二之人,既然信了瞿东向,那么就是相信他们有真情,绝不会再有任何怀疑。
    可逸骅他们几人就受不了这份沉默了,心乱如麻,各有思量。
    纹风冷是知道自己即使花了两个几百年,依然诡计多端。瞿东向的情他贪婪的想要得到所有。他谋得多,思虑重,真心藏在层层之下,哪怕爱的天崩地裂,也非得要套上虚情假意伪装。没办法,他神仙心,魔鬼身,早已是不容天地之间了。天大地大,他不敢回首,因为他漫漫人生路,唯有想要得到瞿东向而已。
    至于逸骅和横岳清那心里头已经翻江倒海了般乱了。要论谈感情,他们这六年都谈到狗肚子里面去了。逸骅恨不得此刻扒开自己脑袋,从每一次缝隙中搜刮出他对瞿东向温柔的零星片段。无奈洗尘器般把脑袋每个旮旯角落都吸过后,也没想出一点他对瞿东向和颜悦色的模样。他对瞿东向每一次的笑中都藏着毒辣的算计,每一次出手都想致对方于死地。没有杀她的唯一原因都是因为对方有利用价值。
    想清楚想明白后,逸骅心中一阵悲凉,差点泪从中来,同样是六年,别人和瞿东向是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到了他这里明明是最初就在监狱里认识了彼此,却是一路相杀至今。相爱相杀这四个字,他只深刻演绎了后半部分。其实他不爱瞿东向吗?爱的,但是爱的很不寻常,爱中总是透着恨,爱而不自知,知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横岳清更是心头万般滋味,他想起了当年在监狱时瞿东向要他立下的誓言,当年她看透了他的卑劣狡猾,看透他以复仇为名做出的一切荒诞之事,却还是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把自己拉回人性的边缘。若是瞿东向现在说不爱他,他都不觉得意外。可是知晓是一回事,心痛又是另一回事。他没来由害怕,瞿东向的沉默像闪电一般劈碎了他的幻想,留下一片焦烂苦涩。他向来自诩冷酷理智,完全可以不爱,可如今爱了,却爱的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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