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瑶恨不得塞起耳朵,不听到里面的惨呼声,它目光呆滞,重复了韩遂刚才说的话:“对,有人告诉我找到这个毁掉这个,然后娘亲就能够脱离苦海,哪怕是死,也比这样要好得多。”
    “你没有怀疑过,这人是在骗你吗?”韩遂慢慢摇晃起手中的乾坤袋,金瑶的注意力全在上面,目光跟着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地晃动起来,“撕毁乾坤袋,你娘不会死,它会出来,失去控制。谢怀宇把乾坤袋放在这里固然有需要抽取其中能量的目的,还有一点,他控制不了你娘亲,甚至无法杀死它,只能禁锢它,将它放在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无凝烟是最适合安置影兽的地方,可是结界被破了。要知道护院阵法很难破解,要不是小珍,对我们还有一丝过往的情谊,要不是,肃鸢突然出手,我们或许还在阵法之外,肃鸢要来找什么?我想,或许有了答案。”
    “你的意思是说肃鸢来找的就是这个乾坤袋。”夕霜听到扑通一声,是金瑶在乾坤袋的晃动之下,突然晕厥过去,摔倒在了地上,“它是怎么回事?”
    “它能够施展幻象,我也有我的手段。它说的这些太不真实,我想听一听,真实的那一部分。”韩遂眯了眯眼道,“能够迷惑影兽的人,真是让我很有兴趣会一会的高手了。”
    夕霜心里嘟囔了一句,这个高手不会是肃鸢吧!
    金瑶摇摇晃晃地要从地上站起来,夕霜虽然恨它的背叛,依然不忍心地上前把它扶了起来。它好像被抽去了大部分的灵力,脑袋软软地依靠在她的胳膊上,双眼失去了灵物应有的晶光,变得迷迷蒙蒙。
    “你说有个声音告诉你,你娘亲的下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韩遂同样蹲在夕霜身边,低声问道。
    夕霜感觉那声线仿佛是一条棉线,钻进耳朵眼里不肯出来,让人非常地舒服。果然,金瑶的反应也是如此,它眨了眨眼道:“从还确山回来的路上。”
    “你为什么相信那人说的话,你能够分辨得出说话的人是谁吗?”韩遂继续盘问着,金瑶的思绪完全被控制住,由不得它再遮遮掩掩的。
    “我听到我娘亲的惨叫声,就像刚才你们听到的一样,这种惨烈的程度不是幻象能够给予的,我曾经听过一次,再也不能忘记。但是那个说话的声音,我分辨不出来,好像隔了一层又一层的雾气,失去了原来的样子。”金瑶索性闭起了眼睛,那种疲惫从身体深处扩散而开,它毕竟只是灵物,要隐瞒着最信任的饲主,来做完这些计划,已经用尽了它所有的能力。一旦被揭穿,在懊恼之外,反而有种解脱。
    “如果只有这样,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们?一开始就说明真实情况,我们会阻拦你见你娘亲,还是会不带你来谢家?”韩遂听到了所谓的真实答案,眉毛反而皱得更紧。夕霜抬起手指,在他的浓眉上轻轻一抚。韩遂眉角一动,看向了她,太多的疑问,而他们要摸索的条件太差,金瑶说得云里雾里,它或许没有撒谎,却也没有给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那个人很厉害的,你就算问金瑶三天三夜,它颠来倒去的怕是也只有这几句话。”夕霜缓缓抽出手臂,金瑶侧卧着躺倒在地上,“这样做对它会不会有后遗症?”
    “我只是抽取了它一部分的记忆,让它把事情告诉我们。等金瑶醒过来,就没事了,虽然它不能再留在你身边,可我们依然不会轻易伤害自己饲养过的灵物。你知道吗?在凡间,人们养一些猫猫狗狗,多半需要养到它们老死的,很少有人嫌弃,更少有猫狗会背叛主人。背叛只有一次和零次的区别,这件事上你不能心软。”韩遂曲起手指,在夕霜的额角轻轻一弹。
    “你始终认为它留在我身边会伤害我。”夕霜明显是在见到金瑶的脆弱后挣扎了一下,“其实它没有伤害到我们,它哄骗我们来找乾坤袋,仅此而已。它想要帮它的娘亲。”
    “你错了!要不是你前不久炼化出日月花枝镜,就算在一个月前,金瑶用幻象把你骗到这里,你很容易受伤。”韩遂见夕霜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不用看着我,我不是它的饲主。所以金瑶背叛的并非是我,灵物可以选择隐匿在饲主体内,你当真可以,心无芥蒂地重新接纳它吗?”
    夕霜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得对,它可以跟随,但我做不到把它收纳入体内。至少在短时间内,我做不到,与其矛盾越来越大,不如趁早放了它,让他自由。”她指了指乾坤袋又问道,“那这个怎么办?”
    里面关押着的影兽母兽,其实在离驭圃已经做了太多错事,落到这样的下场。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影兽陷入死循环之中,也不要再一次被坏人利用。要想办法,解决妥善,把乾坤袋带出去,带出去才能研究解决的方法。”韩遂突然伸长手臂把夕霜一把揽了过来,他站到了前面。
    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前面坍塌了。两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紧张。那不是从他们刚才进来的入口传来的,而是从另一个方向,会是什么造成地底下的震动,难道说肃鸢和谢怀宇动上了手?韩遂冲着夕霜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在金瑶的脖子后面用力按压了两下,金瑶很快睁开眼睛苏醒过来,一副懵懂的样子。夕霜尚未和它终止协议,依然能够无声地交流:前面发生了点状况,不要出声跟着我们出去,既然是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金瑶正要表示前面的状况和它没有关系,这里也不会有其他的陷阱。夕霜在它的头顶拍了两下:我知道你有很多不得已,也并不是要害我们,所以,我放你自由,并不会恨你。
    听了这话,金瑶明白夕霜是不给它回头路了,它低着头,跟在夕霜身后。韩遂在前面开道,他把乾坤袋收了起来,又在上面另外画了一道封印,不然母兽惨叫声,再次重复又重复地传出来。这法子虽然有些掩耳盗铃,也总不好过让每个听到惨叫声的人,心情低落郁闷,无法施展全力对抗眼前即将要到来的强敌。
    周围的光线,在夕霜收起日月花枝镜后变得昏暗,勉强能够看到队伍中的位置。夕霜的目力更好,哪怕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也能正常视物。正在此时前方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所有人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生怕光线有异,眼睛会受到伤害。夕霜心里焦急,没有办法再保持沉默,她扬声问道:“韩遂,这是什么光,哪里来的!”
    “镜光。本命镜的镜光。”韩遂虽然紧闭双目,他能够分辨出光源的方向,他不知道是谁的本命镜进阶出这样的能力,能够穿透层层的阻碍,令得本来相隔远远的他们也被照得差点半失明。难道说,谢怀宇的修为境界再一次被强行拔高了,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谢怀宇的修为虽然不够稳定,可这样毫无节制的一次又一次进阶,韩遂很难确认再次交手的话,自己能不能打赢谢怀宇了。如果连他也不是谢怀宇的对手,离驭圃很快就会陷入整片的黑暗之中。那么他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为泡影,消失不见。
    刺眼的光源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连紧闭双眼,也没有办法阻拦。夕霜感觉得眼前有一层一层的光弧在不停地推动,甚至很轻易地推进了她的大脑之中。那里本来是清明简练的一片,这会儿被突如其来的光源完全占领,无数炫目斑斓的光线充斥着大脑的各个角落,让她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一样。
    夕霜选择用双手吧把脑袋包住,在原地蹲了下来,吃力地说道:“韩遂,我没有办法抵抗这个光源,它入侵了我的脑袋,我觉得很不舒服。”
    韩遂没有回答,夕霜听到悉悉簌簌的声响,然后不知是什么从高处落下,包裹住了她的脑袋。尽管有些闷气,可她发现那些让人极其难受的光源,被完全的阻隔开了。她尝试着动了动眼帘,睁开眼,发现包裹住她的,应该是一件男人的衣衫。那么强烈的光源,被一件衣服给阻拦了。夕霜立时想到,这应该是韩遂从身上脱下来的衣服。就这样与他肌肤相亲。一时之间,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更不敢去想韩遂目前是什么状况?她勉强开口问道:“你把这个给了我,你还好吗?”
    “我可以闭着眼睛,没有你的反应这么大。应该是水魄曾经替你开拓过眼睛的能力,所以,这种刺目的光源对你损伤,比我要明显得多。你放心,兜着这件衣服会好许多。”韩遂的手掌,隔着衣料,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
    夕霜好像整个人都躲在了衣服底下,变成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她一边感受着韩遂掌心的温度,一边嘴角忍不住向上划出一道弧线。这人还真是无所不能,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也能找出应对的方法,她要是没有韩遂,怕是早就寸步难行。也是因为有了韩遂,让她的正常进阶缓慢了许多,因为有他始终护着,没有真正面对过为难紧急的时分,能力无法爆发出来。
    在夕霜看来凌厉的修为与韩遂的相伴来比,真是微不足道,哪怕她最终成为一个最平庸的修炼者,只要留在韩遂的身边,也是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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